第9章 月光
一周后,幽幽的生活又回到正軌,因為鄭阮浩要忙一個新的項目,沒有時間接送她,也沒時間周末找他們,雖然他一臉歉意的告訴她,可是她心裏竟然是默默的輕鬆起來。廁所里還能聽到些難聽的話,意思大概是大款把她踹了,專車沒有了,也有的說是人家找到更好的了,根本就不喜歡啃這塊瘦骨頭。她站在鏡子前面,仔細的看了一遍自己,確實是瘦,也確實沒法和報紙上、雜誌上的那些美麗的模特明星相比,也許有一天,鄭阮浩真就會把她這個女朋友給踹了,找一個更好的。可是想到這些,她並不害怕,心底里的這個想法,讓她有些過意不去,但這是本真。
晚上,幽幽又跑進了酒吧,她還是小男生的打扮,鄭阮浩對她來酒吧的穿着沒有提過什麼,好像默認了,但每次她下車的時候,都能看的出他並不高興她走進這裏。
至少今天不用看他的臉色了,因為她又能坐公交車來了。
她坐在角落裏掰着手指頭數也還要半個月才能再發薪水,嘆氣的想像着,既然鄭阮浩和他是好朋友,是不是他們經常在一起,那她以女朋友的身份,是不是又能見面,突然間“女朋友”這個詞讓她高興起來,很快的,她又失落起來。
簡單而平靜的日子總是很快就會過去,直到周末,幽幽也沒接到鄭阮浩的電話,看來他確實忙的不行,她和哥哥一起去看了電影,哥哥喜歡坐在電影院裏吃爆米花聽聲音,以前她不敢帶着哥哥亂跑的,怕他會累,也怕別人嚇到他,但經過上周后,她發現哥哥比她想像中的要“懂事”的多,以前竟然一直讓他悶在屋子裏。從電影院回來天有些晚了,哥哥還高興的比劃着武打的動作,幽幽笑着拉住他,生怕這樣的動作會引來別人的非議,和鄭阮浩一起的時候不會有這樣的擔憂,因為他很少陪他們走路,不是開車,就是找人少的地方坐着,她打算破例打個車回家。
“哎喲,誰這麼不長眼睛?”一個女人捂着眼睛嚷到。
哥哥害怕的躲到幽幽身後。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沒看到。”幽幽急忙道歉。
“怎麼回事,對不起有什麼用,我的眼睛都睜不開!”女人說著用力的揉着。
“你們倆不好好走路,瞎折騰什麼?”一個高個子壯壯的男人橫在路中間,拉下女人的手,看了看她的眼睛。
悠然從幽幽的後面躲着,幽幽感覺到他的害怕,他用力的拽着她的衣角。幽幽也害怕,可是她不能。
“我們真不是故意的。”幽幽邊說著,邊用手輕拍着哥哥的手。
“路這麼寬,幹嘛偏偏往我這裏撞,我看你們就是故意的,看他還躲着,連句話都不會說。”女人另一支手指向悠然。然後圓瞪着另一支眼睛,哼道:”傻子吧?怪不得連話都不會說。”
悠然最害怕別人說他,特別是看到那個女人瞪着他罵他,他能理解到這是難聽的話,於是,他哭了,流着眼淚,也不敢出聲。周圍的人多了起來,有人哈哈笑着指着悠然。
幽幽努力的擋在哥哥前面,她又是心疼又是害怕會傷害到哥哥,不住的道歉,對於別人的嘲笑更是無奈,只希望快點離開這裏。
男人難得有機會在女朋友面前施展,開始還忌憚兩個男生,現在看來,一個是弱智,一個是小個子,他可要好好表現自己男人的一面。於是,他擺出打架的樣子,雙手擼着袖管,瞪着眼睛就走近他們。
“大姐,實在對不起,我看看好嗎?”幽幽忙亂中走向前,伸手就想去拉女人,卻忘了自己的小男生裝扮。
“幹嘛,臭流氓,還想占老娘的便宜?”女人急忙躲開,生氣的罵道。
男人不由分說,甩開膀子就拍了下來。
幽幽看到后急忙轉身護着哥哥。
但那隻手沒拍下來,被另一支手抓住了手腕。
幽幽等了一下,沒感覺到疼,才回頭,看到了偉岸的胸膛和白皙的手。
男人想繼續用力向下,奈何氣力不足,卻被那支手甩向一邊,男人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不服氣的站定后,打算繼續進攻,再看向對方,又害怕的退了一步。
那人戴着卡其色鴨舌帽,個子比他要高很多,白色的襯衫,同樣卡其色的風衣,臉色蒼白,雙唇緊閉,看不到眼睛,剛才那一下,男人已經感覺到不是他的對手了,奈何在女朋友面前死要面子,只得說道:“你摻和什麼,小心連你一起揍。”
那人並不動,轉過臉,看了看一臉驚慌與無措的幽幽,和無助落淚的悠然,伸出手拉起他們,便向前走。
幽幽是呆楞着被拉開的。
“你們別走,這事還沒完呢!”男人生氣的叫嚷道。周圍還有一圈人呢,女朋友也一臉的不悅,這個時候更得要面子。
那人轉過身,把幽幽和悠然拉向前面,他擋在他們的身後,站住,抬起了頭,凌厲的看向男人。
男人嚇的縮了一下脖子,他沒見過這樣的人,光是眼神就好像能殺人一樣,他張了下嘴巴,又哆嗦的合上了,一邊的女友生氣的嘮叨他都沒聽到。
幽幽和悠然被拉到了一輛車上,她直到坐在後座上,才明白過來發生的一切。她坐在那裏,看着他發動車子,蒼白的手緊握着方向盤,從側面可以看到,他一直都不打算和她說話,可是車子卻向著她的家的方向開着。他知道她住在哪?對,酒吧有她的聯繫地址。
帽子的下面露着白髮,她有些心疼的用力咬着下唇。
悠然一直都是安靜的,他還沒有從剛剛的事故中緩過神來,也不敢在陌生人面前說話。
她工作這麼久,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麼,也沒人提起過老闆的事情,公司的大小事情都是玲瓏姐負責的,她偶爾問到關於他的事,玲瓏姐只笑而不語。現在,她坐在他的後面,就這樣的望着他,就像當初她站在空地上,望着天空中的月亮一樣,夜色中,月亮是孤寂的,他也是吧?他的蒼白,讓她想起就心痛。她真想伸出手,輕撫他的蒼白,給他她能給的一點點溫暖。
以前,她每次坐公交車回家,都希望快點到家,可是現在,她想像着這路是通向月亮的,要慢慢的盤到天空中,然後再慢慢的盤下來,走上一年再回到家才好,但,很快,車子停下了,他沒有說話,連頭都沒有回,只靜靜的坐着等待。
幽幽慌忙打開車門,拉着悠然下車,剛要關門的時候,又慌忙的把頭伸進來,帶着一臉的歉意說:“謝謝你!”
然後,她卻不知道再說什麼了,因為那人還是一動不動,只是雙唇閉的更緊了,她用力的咬着下唇縮回了頭,關上了門。
車子開走了,她站在那裏,望着不動。
“幽幽,我冷了,我們回家吧!”悠然早就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高興的拉着幽幽手,又跳了起來。
幽幽回過神,看到高興的悠然,笑了笑,又抬頭看了看,今天的月亮又圓又大,然後她領着哥哥黯然的回家了。
“早就說過,你應該在家裏準備點啤酒和零食,總不聽我的,看看,出去跑一圈好吧?”說話的是鄭阮浩,如果你能靠近些,就能聞到刺鼻的酒味。
“話說回來了,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鄭阮浩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看來這酒是沒少喝。
他說話的對象正是剛剛送幽幽回來的那人,那人並不說話,把一兜子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我說白龍,”鄭阮浩拿出一罐啤酒,說話間看向好友,又忙笑道:“好好好,不叫你名字,你討厭白字嘛!可誰讓你姓白啊!”
那人,也就是鄭阮浩口中白龍,唇閉的更緊了,他的隱忍表明了他的不悅。
鄭阮浩雖然喝多了,卻識時務的閉上了嘴。
白龍把一桌的垃圾收進袋子,他如鄭阮浩所說的,是有潔僻的,所以他從不交朋友,但鄭阮浩除外,平時家裏的一切只有玲瓏一人打理,他都不願意讓玲瓏以外的人觸碰到他的任何東西,他幾乎不出門,今天玲瓏有事不在,他才會受不了醉友的軟磨硬泡跑去給他買啤酒,他的家裏只有紅酒。
鄭阮浩是他唯一的朋友,但今天這樣的事也是第一次發生,喝醉的他明顯有心事,他由着他喝,儘管他厭惡喝醉的人和被弄亂的房間,僅僅因為朋友二字,就足夠了。
“你不好奇嗎?我喝這麼多酒?”鄭阮浩笑着問,他帥氣的臉因為酒氣的掩蓋顯的有些扭曲。
“喝夠了,你就睡在這裏吧。”白龍不希望朋友在外面出醜。
“我跟你說,今天我接到一個人的電話,竟然是我在國外上學時的女朋友,也不算是女朋友了,因為還沒開始,我追了她很久,最後她還是把我甩了。我從小到大就沒輸過,今天她找我,是以合作夥伴關係出現的,哈哈,可笑吧,她再也不是原來那個高傲的公主了。”
白龍皺了下眉頭,搶過鄭阮浩手中的酒。“你不能喝了,有時間去看看你現在的女朋友吧!”
“你不用擔心,她好的很,我從來沒和小女孩談過戀愛,她和我在一起總是害羞,我就喜歡她害羞的樣子,看着她那樣,就想親她一口。”鄭阮浩在朋友面前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
白龍眉頭皺的更緊了。
“哈哈,你是為你的員工擔心了,放心吧,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喜歡的是這個小女孩,至於那個女人只是個特殊問題,我不會動心的,我會好好對你的小員工的。”鄭阮浩說話的時候搖頭晃腦,眼睛眯在了一起。
白龍扶起他,走向沙發。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他也不打算讓他睡的自己的床。
玲瓏回來了,她收拾起屋子。白龍走下樓梯,來到地下室,這裏是他工作的地方。
深夜,別人都沉睡的時刻,才是他最忙碌的時刻。
他望着擺在眼前的幾個屏幕,眼前卻朦朧間出現了一張小臉,在紅色長發的映襯下,燦若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