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渙然冰釋

第九十四章 渙然冰釋

“冰雁,你看,那是什麼?”我指着那個盒子說道。

“咦,這裏怎會有個盒子?”冰雁一愣,走上前去,將那盒子打量了一番。我向前也走了幾步,看到鐵盒上生滿了鐵鏽,盒子是用一個小鎖鎖着的,我擦去鎖上的灰,鎖上音樂有一層金色的光澤,這鎖居然是金的。

“這盒子裏面有東西。”冰雁將那盒子晃了一下說道,轉頭看向我,“涵全,沒有鑰匙,打不開啊。”

“誰說一定要鑰匙呢!”我笑道,說話工夫,我已經將一根鐵絲握在手中,照着鐵鎖鎖孔的形狀,將那根鐵絲彎曲,待到和那鎖孔差不多大小了,便將那鐵絲伸入鎖孔,一番擺弄后,鎖終於“咯噔”一聲掉了下來。

我將盒蓋打開,迎面是一張紅紙,上面佈滿了灰塵,我將那紅紙掀開,裏面竟是類似嫁妝的東西,都是些女子用的東西,耳環,玉簪,梳子......

我將盒子拿給冰雁,冰雁看到這些東西時愣了一下,翻弄着,沉默不語。突然,她從盒底拿出一塊白布來。剛開始我並沒有多注意,但是,當那塊白佈展開后,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因為,我分明看到那布上,分明寫着幾行紅字。我向那紅字看去,那絕非硃砂等顏料,而是真真切切的血,我不禁聯想到一個畫面,一個女人穿着白色衣服,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留下了這幾行血字,這個女人,也許就是這個盒子的主人——雪兒姑娘了吧。

不知怎麼的,冰雁看着那幾行血字,竟突然泣不成聲,她哭得很厲害,伸手打翻了鐵盒,跑出門去。“冰雁!你去哪。”我向冰雁喊道,但冰雁彷彿絲毫沒聽到一樣,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砰”地關上了門。

我撿起地上的布,向那幾行血字看去,只見分明寫到:原來,這世間的才名艷名皆是幻影。陳濤,你終究還是負了我。我恨!我恨!我恨!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也許只有死,心才不會痛吧!落款寫着雪兒,絕筆。

我深吸一口氣,將那白布又放回鐵盒,忙去敲冰雁的門,“冰雁,開門啊,你別想不開!”可是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我心中咯噔一下,一腳踹開門,卻看見冰雁已經將脖子伸進了白綾,一下子踢倒了凳子。我不禁有些慌張起來,手卻沒有失去冷靜,一枚雪花鏢將那白綾打斷,飛身搶下冰雁。

冰雁喘了口氣,脖子上有道深深的紅印,她伸出一隻手,我不禁一愣,那隻手的食指分明破了個口子,不會是她自己咬破的吧。想到這兒,我不禁驚出一身冷汗,若是晚了幾分,冰雁豈不是,豈不是危險了......

突然,我感到胸口一疼,低頭一看,冰雁的左手竟拿着一把剪刀,直直扎在我的胸口上,“陳濤,你納命來!”冰雁似乎變了一個人,冷冷看着我。我拔出剪刀,血一下子流了出來。可我已顧不了那麼多了,因為我不知道冰雁還會做出什麼事了。

“冰雁,是我,你怎麼了。”我大聲向冰雁說道,冰雁只是愣了一下,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幾乎喘不過氣來,“冰雁,冰雁......”我感覺脖子越來越疼,聲音也越來越微弱,突然我一口血湧上喉嚨,登時便噴了出來,冰雁離我很近,自然是被我噴了一身。這時,冰雁掐着我脖子的手突然鬆了,坐在地上,一團黑氣竟從她的耳朵里竄了出來。

我喘了口氣,這才明白冰雁為什麼會這樣,一定是這黑氣控制了她的心智,不禁大怒,不能放過這個東西。我快步關上了門,將冰雁拉到我旁邊,防止她再被附體,伸手拿出陰陽鏡來,向那黑氣照去,那黑氣正想從窗戶逃跑,被陰陽鏡一照,登時便落了下來,現了原形,竟是一隻一米多高的黃鼠狼。一看就是修鍊多年成了精。那黃鼠狼在陰陽鏡下蜷縮成了一團,動彈不得,全身如被吸干血一般。

突然,一股黃氣遮住我的視線,不好,我下意識向後退了幾步,卻和那黃鼠狼碰在了一起,它一下撲在我身上,向我喉管咬去,突然金光一閃,凌空伸出一隻手來,竟將那黃鼠狼拍了出去,同時,一把劍飛過我眼前,一下刺中了黃鼠狼的咽喉,將它釘死在牆上。

那黃鼠狼幽怨地說了一些東西,瞪了我一眼,便咽了氣。它的眼神十分駭人。“涵全,你沒事吧。”冰雁跑了過來,扶起了我,“你流了好多血。是我,是我乾的?”冰雁閃着淚花說道,“沒事,這不怪你,你只是被附身了而已。”我苦笑了一下,用左手捂住傷口,還是有些滲了出來。我向前走了幾步,右手將釘死黃鼠狼的劍拔了出來,不禁大吃一驚,那劍上竟一點血都沒有,這麼說,那黃鼠狼,在襲擊我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具乾屍了。它的血,到哪裏去了呢?

我心中發寒,看了一下手中的陰陽鏡,只見陰陽鏡竟露出了几絲血色。冰雁也是一愣,接過劍來,突然說,“涵全,那黃鼠狼,它的屍體呢!”我轉過頭來,眼前一個黑影閃過,搶過那黃鼠狼的屍體,奪窗而出,“可惡,它還有同夥!”我跺了一下腳說道。

“對了,涵全,那隻手是怎麼回事?”冰雁好奇地問道,“什麼手?”我有些驚訝,“那隻手啊,那隻拍走黃鼠狼的。”冰雁說道,我一愣:“難不成是金剛印。”我摸了一下頭,又是一道金光閃了一下。

冰雁和我都沉默了一陣,突然外面跑過來個人,僕人模樣。見到冰雁說了句:“姑娘,你還在啊,你看我這記性,忘了和你說了,對面那屋子,千萬不要去,裏面鬧鬼。”

“我知道。”冰雁說道,“你知道?”那僕人有些驚訝,“那屋子,我進去了。”冰雁接著說。那僕人面色驚恐:“你進去了,你,你沒事吧。”冰雁一笑:“我能有什麼事,裏面根本就沒鬼。”

“那,那敢情好啊。”那僕人結巴地說道。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喊道:“不好了,起火了,快來人救火啊。”那僕人臉色又是一變,“姑娘,你們二位還是快走吧。”轉身便衝出去救火了。

這時,我看見冰雁臉色一變,冷冷地說道:“燒吧,燒得乾乾淨淨!”我心生一震,又被附身了?忙試探說道:“冰雁,你沒事吧。”冰雁搖搖頭,又恢復了神色,拉着我離開了宅子。

剛跑出宅子沒幾步,我們住的那間屋子也起了火,兩間屋子的火登時便將整個宅子燃着了,雖然有人救火,但火勢太大,哪裏能救得過來。百年老宅,被一把火燒得乾淨,那些個冤魂,也可安息了。

“這火,是你放的嗎?”我還是忍不住問道,冰雁冷笑一聲,“我只是替那些冤死的姐妹做了並就應該做的事!”我默然不語,將她摟在懷裏,輕聲說道:“你做得對。”

火熄滅之後,已是兩個小時后的事了。我和冰雁走的匆忙,隨身的東西除了兵器和我的工具箱外,都在這場打火中給燒沒了。縱使一些金子財物燒不沒,誰又願意在廢墟中找呢?

那個僕人在一旁痛苦:“老爺的家業,就這麼燒沒了,這可怎麼交代呢?”我突然有些內疚,看了眼冰雁,冰雁臉上也有些許愧色。我嘆了口氣,走過去拍了一下僕人說道:“這宅子,就算在我身上吧。”“你,你是誰啊?這宅子,是你能賠得起的嗎?”僕人說道,“兩千兩黃金。”“怎樣?”我說道,那僕人捂着臉的手鬆開了,抬起頭來看着我:“你在開玩笑吧,縱使你是王侯,一年俸祿不過百兩,你哪來那麼多金子。”“莫非,莫非你是......”僕人張大了嘴,我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這錢,到軍營里,會有人給你的。”我笑着,便向後走了幾步,“冰雁,我們該走了。”

冰雁不語,還是跟了過來,“我們去哪兒?沒盤纏也沒馬?”“那就徒步吧。”我笑了,向東邊走去。

沒走出幾步,就看到遠遠有一隊人馬,我立刻變得警覺起來,忙拉着冰雁閃身到一棵樹后。那隊人馬越來越近,待到離我們不足百米遠,我隱約看到軍旗上有一個“羅”字,我這才鬆了口氣,向他們打招呼。帶隊的正是李普將軍,忙快步跑了過來:“主公安好?”“嗯,好着呢。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李普臉色一變,似乎有心事,又不方便說,頓了會兒才說道:“主公,這裏不方便說,我們先回軍營吧!”我應了聲,兩名騎兵慌忙下馬,將馬讓給我和冰雁。我們三人便快馬回了軍營。

軍營只是臨時的,畢竟還沒和漢軍大規模開戰,之前雖然有所摩擦,互有死傷,但雙方主力未曾交鋒。至於為什麼不主動出擊,眾人都心知肚明,論兵力和財力,我們都遠不如西漢。

到了軍營附近,司馬瑾便迎了出來,過了將近半年,他的模樣倒是沒多大變化,只是鬍鬚變長了些。進了軍營,除了趙猛和關雲勇,其他諸將都在,趙猛在養傷,這我是知道的。那關雲勇又去了哪兒呢?司馬瑾看了出來,忙說道:“關將軍駐守都城了,不在此地。”我心中有些不快,若此時和漢軍主力遭遇,既無狴狸,又無關雲勇,如何是好?

司馬瑾搖了下鵝毛扇,笑道:“主公莫慌,敵在明,我在暗,他們未摸清我們底細,不敢貿然進攻。那張良號稱‘軍中智囊’,生性多疑,沒少派探子。”聽到這兒,我不禁問道:“探子?抓到了嗎?”司馬瑾說道:“當然是抓到了,一月之內七個探子,不知是否還有。”說道這兒,他嘆了口氣,沉默了一陣。

這在這時,一隻鴿子飛出了軍營,司馬瑾先是一愣,突然說道:“那是只信鴿,別讓它跑了!”他的話音剛落,幾名士兵便搭起箭來,向那鴿子射去,可一箭也沒射中。我心生一急,瞄着那鴿子,一枚雪花鏢便打了過去,那鴿子離我有四十米遠,遠遠看去也就綠豆大小,箭還射不中,可我的雪花鏢卻打中那鴿子的左翅,鴿子負了傷,落了下來,我快步跑過去,將那鴿子抓在手中,取下信件,打開一看,正是佈防圖和軍事機密,我將那暗信給司馬瑾等人看,司馬瑾看完后突然大喝一聲:“誰放的鴿子,便讓他跑了。”話音剛落,一名士兵面色惶恐,正要逃跑,被張慶一石子打中後腦門,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待眾人圍上去將那士兵從地上揪了起來,他早已斷氣了。張慶有些慌張,請罪說:“末將失手將他打死,請主公恕罪。”我擺了擺手,說道:“這不怪你,他是自殺了。”我走到那士兵跟前,掰開他的嘴,裏面一片血污,分明是咬舌自盡。

我嘆了口氣,讓幾個士兵將他屍體拖走了,對司馬瑾說道:“軍師,前番幾個探子,可有活的嗎?”司馬瑾搖了搖頭:“都死了,這些人都是張良培養的死士,屬於要錢不要命的那種,想是張良早已給過他們家屬錢財,事敗之後,不是服毒就是自刎,只是這咬舌還是頭一次見到。”

“這可如何是好,此人一死,如何得到漢軍情報呢?”張慶跺了下腳說道。

司馬瑾捋了捋鬍子,突然笑了,我很疑惑,忙問:“軍師何故發笑?”“主公,人雖然死了,但這鴿子還在,這信上雖然有印,但我們自己刻一個未嘗不可。如此一來,便可向漢軍傳達虛假情報,到時,哼,就有好戲看了!”

我鬆了口氣,將鴿子交給司馬瑾,說道:“這鴿子左腿斷了,張良不會生疑嗎?”“這主公你就不明白了,張良這個人啊,越是不可疑的東西他越覺得可疑,反倒是這種可疑的東西他倒會相信了。”司馬瑾搖了下扇子說道。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問:“雙兒她們呢?”司馬瑾頓了一下,“請主公放心,主母們很安全,前番誕下幾位公主來,真是恭喜主公了。”

說道這兒,司馬瑾忙給我引路,卻將我帶到了一所宅子旁,我不禁奇道:“這裏怎麼會有所宅子?”司馬瑾笑着說:“前番主母們養胎,軍營人流混雜不變,我便,命人單獨修了所宅子。”

我點了點頭,稱了聲好。司馬瑾將我送到門口,門前有兩隊人馬守衛,齊聲說:“主公好!”我回了一聲好,就進去了,司馬瑾覺得有些不便,便沒有進,在宅子外候着。冰雁跟在我身後,也進了門。

宅子由四間屋子,前院、後院構成,前院有一個小池塘,池塘養了一些金魚,青蛙一類的,看樣子並不大,應該是新捕捉的吧。一個小女孩在旁邊看着,看到我來了,又向屋子跑去。剛跑幾步,就聽見門口有人說道:“玉兒,有人來了嗎?”我向那兒看去,月如正站再門中,將女孩抱在懷裏。

她抬起頭來,看到是我,不禁又驚又喜,“涵全,不,皇上,你回來了!”“這是我的孩子?”我笑着問道,月如點了下頭:“四歲半了,比沖兒小半歲。”她頓了下,對女孩說道:“玉兒,還不見過父皇。”玉兒還未曾見過我,扭捏着就不肯過來。

“我能抱一下玉兒嗎?”冰雁笑了,玉兒眨了下眼睛,竟自己跑了過去,冰雁將她抱到懷裏,愛憐地說:“看見她,我便想起小時候的我了。”

我微微一笑,向月如問道:“婉兒和雙兒也在嗎?聽說前番也誕了孩子。”月如有些埋怨地說:“在呢!這麼關鍵的時候,你居然不在。我們,這一輩子,也許就只有這麼一次了......”

我苦笑着走了進去,婉兒坐在旁邊,正在哄孩子睡覺,一身淡藍色的衣服,還是那麼美,她見我來了,臉突然變紅了:“你回來了,你為什麼也不通知我們呢?”她向旁邊的雙兒說道:“姐姐,涵全回來了!”雙兒正在給孩子做鞋子,是那種很小的虎頭鞋,看到我在看她,突然捂着嘴,頓下說道:“相公!”

我向前走了幾步,將雙兒擁入懷中,我們誰都沒說話,但彼此情意,已表達淋漓盡致。

過了一會兒,我鬆開抱着她的手,看着她手中的一隻未完成的虎頭鞋,說道:“給孩子做鞋呢?”雙兒笑道:“嗯。要親手做才好啊。”

婉兒將孩子哄着,這時走了過來:“涵全,孩子還沒有名字,你給起一個吧。”我有些猶豫,說道:“孩子名字,不都是母親起的嗎?”月如不知什麼時候和冰雁走了進來,這時插話道:“孩子不是姓關嗎?難不成跟母親姓?”

我有些尷尬,還是想了想說道:“女孩子呢,我還是覺得當個才女好了,文靜秀氣,文采飛揚,永遠有顆純潔美好的內心。這兩個孩子,就叫關文潔、關采潔吧。”

“好啊,好名字!”月如稱好,冰雁、婉兒、雙兒也紛紛點頭。這時,月如催促道:“那我的呢?”我有些疑惑問:“孩子不是叫玉兒嗎?”月如有些不高興:“那只是乳名了,關玉,不好聽。”我頓了下,說道:“後面也加一個‘潔’字,關玉潔。”月如想了想,覺得沒更好聽的名字了,就同意了。

雙兒在一旁開玩笑道:“冰雁姐姐,你再生一個,我們一人一個女兒,好不好?”冰雁一陣臉紅:“我,我不會了。”婉兒一笑,作勢給冰雁搭脈,突然臉色一變,“冰雁姐姐,你有了。”

我也一驚,心想這怎麼可能,一臉疑惑看着冰雁,冰雁扭捏了一陣,終於說到:“涵全,你還記得你上次昏迷了兩天半的事嗎?你昏迷不醒,我便在一旁照顧你,然後......”說到這兒,冰雁突然低下頭不說了。

“孩子兩個月了吧。”婉兒說道。“嗯。”冰雁應了聲,臉通紅通紅的。“原來冰雁姐姐也是害羞的時候啊!”雙兒調笑道。冰雁側身說了聲“討厭”。“這個孩子,就叫關冰潔吧。”我不等冰雁問,便搶先說道。“不好,這名字太冷了。”冰雁故作不高興說道,“這‘冰’字,便是取你名字一字啊,有什麼不好啊,我的冰山美人。”我抱着她說道,眾女“喲”一聲發笑,冰雁十分不好意思,低聲說道:“涵全,你變壞了。”說著,在我腿上一掐,轉身裝作不理我了。我也笑了,她口中雖然這麼說,心中還是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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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血的寒槍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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