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留聲木偶
“安靜！今天買菜沒有？”
院中的安泉，正對着裏屋喊道。
一般晚飯安泉都是自己在家裏做的，買菜的活計前段時間被小女鬼正式接手了。
哪知等了許久都聽不見安靜的回答，安泉心中有些疑惑，便起身走了進去。一走到屋內，便見到安靜正趴在床上，用被子將自己給蒙的嚴嚴實實的。
安泉掀開被子，疑惑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這小女鬼今天怎麼這麼奇怪？
安靜扭捏了許久，才慢慢開口，道：“安泉……我們沒錢了……”
“不是還有一塊金子的嗎？”
安泉覺得有些奇怪，這才多久的功夫，那麼大一塊金子就花完了？
“我就買了些東西，誰知道這麼不經花……”
小女鬼低着腦袋，聲音如蚊蟲一般。
安泉看了一眼她的房間，便知道這錢為何花的這麼快了。一屋子的新衣服，滿抽屜的金銀首飾，還有一大堆的胭脂水粉。
便是有個金庫，也吃不消這般的用。
回想起來，前幾日美娘曾經悄悄跟自己說過，安靜花錢有些大手大腳的，讓自己說說她。當時自己沒有放在心上，心想她一個小女鬼能買多少東西，又能花多少錢？
沒成想……當真是花錢如流水！
安泉此時心中愈發堅定，這小女鬼生前絕對生於大戶人家。就沖這花錢的手法，一般的人家哪裏養的出來！
“算了！”
錢花了便花了，反正原本也是小女鬼帶來的，反倒是安泉自己確實吃了這麼久的軟飯。難道，自己還有什麼資格斥責她不成？
記得家裏還有幾個雞蛋，今晚對付一下吧。
小女鬼見到安泉沒有生氣，這才慢慢抬起了頭，小心翼翼地問道：“要不……我待會兒上山讓小猴再去找找，看還有沒有金子了？”
“不用了！”
安泉直接拒絕了。
有多少銀子都不夠小女鬼這般花銷的，況且……是時候想門營生的辦法了，若總是指望從燕山上撿到黃金，自然是不成的。
……
第二天一早，安泉就推着個小板車出了門，車上放的是一些昨晚雕好的木偶。這些小玩意用來逗小孩子還是不錯的，賣些錢倒也夠日常花費。
當然了，小女鬼也沒放過，被抓了過來充作苦力。
尋了個角落的位置，將這些木偶歸置好了之後，安泉便放下了藤椅，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至於小女鬼，她的那張小藤椅也是一道帶了過來，此刻也學着安泉的樣子躺在了上面。
一個小攤子，兩個人全部躺着假寐，有這麼做生意的？
安泉他們奇怪的舉動引得周圍眾人紛紛側目。
別看小女鬼平日跟安泉在一起的時候瘋瘋癲癲的，到了外面卻顯得很是端莊，再加上她本身長的就不差。
這下子，集市中的男人們的眼神，便時不時往這裏飄來。
過了許久，終於第一個生意上門了。這是位帶着孩子的婦人，小孩見到安泉攤上的那些小動物形狀的木偶，大多憨態可掬，便忍不住心生歡喜。
“這個多少錢！”
婦人拿起一個小猴模樣的木偶，問道。
“五文錢！”
安泉沒有動身，這句話是小女鬼回答的。
這些木頭都是安泉撿來的邊角料，根本不值幾個錢。至於雕刻么，安泉三兩下便能做出一個，實在花不了多少功夫。
而且，這些木偶既沒有刻畫留聲咒，又沒法自己走動，比起送給陳正的那些差遠了。
是以，安泉便選擇了五文錢這個定價。
“這麼便宜？”
那婦人着實沒有想到。
這些木偶造型精緻，又栩栩如生。竟然只要五文錢？
婦人當即便掏出十文錢來，另外又挑了一隻小豬模樣的木偶，一併買走了。
這婦人看樣子家境不差，出手倒是頗為大方。不過想來也是，五文錢雖然不多，可尋常人家誰會捨得花這些錢買個玩物呢！
婦人走了之後，便好久沒有人再來購買了。
小女鬼坐着有些無聊，便拿了兩文錢去買了兩串糖葫蘆回來。遞給安泉一個。而後，坐在攤子前吃了起來。
又過了很久，才又有人過來了。
這次來的是一對老夫婦，婦人似乎身體有些抱恙，被老者攙扶着向著攤子走來。
“這位姑娘，不知你們這裏能否現雕木偶？”
說話的是老婦人，只是聲音聽上去有些氣息不足的樣子，似乎說這幾句話讓她覺得很是費勁。
現刻的話，小女鬼就做不來主了，只能把目光轉向安泉。
“可以！不知二位想要個什麼樣的？”
安泉從身邊拿起刻刀，對着老夫婦二人問道。
“那就請這位公子照着我的模樣，雕一個吧！”
老婦人顫顫巍巍地抬起右手，對着自己指了一下說道。
“可以！”
安泉取了一截木頭，盯着老婦人看了幾眼，手中便隨即快速地動了起來。一會兒的功夫，一個與老婦人一模一樣的木偶，便呈現出來。
“好啊……好啊……真好！跟我一樣……”
老婦人將木偶拿了過去，放在掌中細細摩挲着，口中喃喃自語道。
“便是再像又能如何，它還能與你一般開口說話不成？”
老婦人身邊站着的那位老者，語氣中滿是苦澀的意味。
安泉注意到，那老者趁着婦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伸手擦了擦眼角。
“二位，這是……”
安泉見他們舉止奇怪，當即便忍不住出聲詢問道。
聽到安泉發問，那老婦人微微一愣，隨即笑着說道：“說來也不怕公子笑話。我們夫婦兩人成親至今，已有五十餘載。如今，老婆子身染重疾，已經時日無多了……”
原來這樣！難怪這老婦人說話如此費勁。
“明知自己身體不好，就少說些話嘛！”
那老者有些心疼的說道。
“左右時間也不多了，現在不說，以後也沒機會了！”
老婦人倒像是看得開，臉上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而後他繼續對安泉說道：“這老頭子捨不得我！恰好我見到你們這裏賣木偶，便想着照着我的樣子雕上一個。這樣以後他見不到我了，還能有個念想……”
老婦人說完這些話，老者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痕，此刻正死命的用袖子擦拭着。
聽得老婦人這話，安泉一時無言。
至於小女鬼這個多愁善感的，已然泣不成聲了。
“木偶給我吧，還有些地方沒有刻好……”
安泉說著，從老婦人手中把木偶接了過來。
而後，在上面刻畫上了留聲咒。
重新將木偶遞給老婦人，安泉指着上面一處，說道：“若是有什麼話想要留給老先生的，便按着這處地方說……”
老夫婦兩人被安泉這顯得有些奇怪的舉動，弄得有些愣住了，不過他們倒也沒細想。
老婦人依照着安泉的指示，按住了木偶上的那處地方，而後輕聲說了句：“老頭子……”
“老頭子……”
“老頭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