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未吃

第四十八章未吃

“我若不試探你,如何知道你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如何聽得到剛才那番精彩絕倫的話?又如何知道原來我一直以為的好姐妹竟這麼恨我?”這麼多年來,白素從未離開過這裏一步,與這裏的人朝夕相處。七年的時間說長不長,可說短也不短,便是性子再淡的人也會有感情,是真的把白圓圓當成好姐妹看待。一時間就像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從背後狠狠捅了一刀,不可謂不痛。但越是痛,面上就笑得越淡然,越一副雲淡風輕無所謂、不在乎的樣子。不然,難道還要她表現得很痛苦,在對方根本沒把她當姐妹的事實下讓她知道她有多在乎這份姐妹之情,讓她算計她、想害她的同時再笑話她?不,絕不可能!

所謂的“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笑裏藏刀”,無外乎如此了吧!

只是,一個人怎麼可以偽裝得這麼好?這麼滴水不漏?若非親自見識,親自試探,白素怎麼也不敢相信!

白素一手握着劍,一手於衣袖下緊握成拳,定睛看着溪水潭對面面色蒼白跌倒在地上的白圓圓,看着這麼多年來的“好姐妹”,想通過這次機會徹徹底底看透她。

四周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音,靜地有些可怕,甚至可以清晰聽到人的呼吸聲。

白圓圓側倒在地上,手肘抵着身下凹凸不平的地面,看着對面一襲黑衣的白素與聽着白素的回答,心中頓時有種被設計、被耍了的感覺,很惱怒,白素竟這麼來試探她!同時餘光不經意撇到地上那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一下子變為了兩個小木墩,心下止不住一驚,眸中再次閃過難以置信,白圓圓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怎麼也沒想到白素竟也會妖法!或許,白素與剛才那個黑衣女人其實是一樣的,白素有可能也是妖,所以剛才那個女人才會找上白素!

若真如此,那她白圓圓豈不是與妖相處了這麼久?一直與妖在一起?

想到此,白圓圓再渾身一顫,面色越發發白,心底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整個人便不自覺再往後挪,忍不住想逃,神色戒備道:“你……”

“你既然這麼恨我,這麼巴不得我死,那我想你之前的寧死也不肯騙我一定是另有目的的了。白圓圓,不煩讓我來好好猜猜這目的,如何?”白素不徐不疾打斷白圓圓,面上的笑有增無減,但那笑意絲毫未滲入眼底,喜怒不辨,情緒不辨,“如果我剛才沒聽錯、沒記錯的話,你似乎說了‘你還想嫁給朱鶴’,對嗎?”

一站一跌倒在地的姿勢,無形中形成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

溪水潭隔開在兩個人中間。

白圓圓暗自咬牙,沒有說話,撐在地上的手一寸寸握緊了地上的沙石,用沙石疙着手掌心帶起的疼痛迫使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靜下來,迫使自己不要慌,在心底暗暗思量:“白素真的很有可能是妖,而就算不是,她眼下會妖法,她白圓圓一介普普通通的凡人怎麼對付得了她?剛才那番話,白素此刻手中還握着利劍,若白素想殺她,她還不想死,真的不想死。那麼,最明智的做法自然是不要與白素起衝突,不要惹惱了白素。”另外,若是能成功地重新取回白素的信任,她大可以先下手為強,在白素無任何防備的情況下先動手殺了白素。

片刻的時間,白圓圓心中心思已是千迴百轉,百般思量。

下一刻,眸光一閃,白圓圓忽地計上心來,就快速冷靜地說道:“不,不是這樣的,素素,你誤會了。”

“誤會?”白素緩慢重複這兩個字,臉上的笑微微頓了一下,“什麼誤會?莫非你想說剛才那番話並不是你的心裏話?還是說你想說我聽錯了?”

“你沒聽錯,但那確實不是我的心裏話。”白圓圓回道。

“哦?”一個字字音明顯拖長,白素一副洗耳恭聽的摸樣,願聽聽白圓圓還能怎麼說。

白圓圓立即雙手撐地爬起身來,一邊動手拍掉衣服上沾着的灰塵與粘着的細小沙石,一邊在拍的同時努力剋制住心底深處那股恐懼,隨即就邁步走向對面的白素,並且一邊走一邊接著說道:“素素,你且聽我解釋,事情絕不是你所想的那樣。”話落,人已站在白素麵前,離白素不過一步之遙,白圓圓與平常一般親近地去拉白素的手,再望着白素麵不改色地說道:“剛才,我不知道是你,還以為是那個壞女人,我很怕,真的很怕,所以才會靈機一動編出那樣一番違心的話來。”

靈機一動?白素勾唇,沒有說話。

“素素,你都不知道那個女人她有多壞,有多惡毒與可怕。”

“素素,你相信我,我們是這麼多年的好姐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怎麼可能會想要你死呢?”

“素素,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們一起出去玩,路上遇到了毒蛇,我讓你先走。”

“還記得有一次瓦塊掉下來,我飛奔着跑過去救你。”

“還記得……”

把過往的一切,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一一翻出來,像翻陳年舊賬般白圓圓一句一句不停地說著,想以此來喚起白素對過往的記憶,想以此來打動白素,讓白素心軟,從而讓白素相信剛才那番話真的只是她害怕之下編出來的,而不是她的心裏話。但沒有人知道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白圓圓究竟花了多大的毅力才剋制住了顫抖,更沒有人知道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白圓圓心中有多想硬生生砍了白素的手,簡直恨不得直接殺了面前的白素。想着自己此刻拉住的有可能是妖怪的手,想着自己現在有可能是在與妖怪說話,渾身上下便止不住再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甚至覺得很噁心。

白素麵無表情地聽着,沒有插嘴打斷。

“素素,那一年我們曾互相說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我一直都記得。”

“素素,你還記不記得那一年我嫁給白緒禮的時候曾說過,我們姐妹有福同享,若有朝一日白緒禮真的高中了狀元,我成了狀元夫人,我一定會帶你一起去京城享福的,我絕不會拋下你一個人。”

“素素,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病了,我徹夜不眠照顧你?”

“素素,我父母早逝,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什麼親人,你與奶奶是我在這世上最親最親的人了。”

“素素,你相信我好不好?剛才那些話真的只是因為我當時實在太害怕了,性口編出來的,絕不是真的,我就算傷害自己十倍百倍也絕不會傷你分毫。”

“……”

“素素,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如果你還是不信,我願意一死明心。”

說到最後,見白素依然沒有任何變化,鐵石心腸,白圓圓忽地雙手握向白素手中那把利劍,作勢想抹脖子。

鋒利的利劍在正午的陽光下折射着森寒的光芒,劍上觸目驚心的鮮血在地上血淋淋的人頭變為小木墩的那一刻已經消失不見。白素沒有甩開白圓圓的手,耐心地、冷漠地等着白圓圓將劍抹向自己的脖子。

但白素等了半天,也不見白圓圓有下一個動作,不見白圓圓動一下。

而這半天的時間,白圓圓的雙眼始終睜得大大的,眸中充滿了希望她相信的希冀,並帶着一絲明顯的水汽,柔弱真摯,一點也不像說謊的樣子,並且還一臉坦蕩,自始至終沒有絲毫閃躲。白素不發一言地看着,沉默着,心中忍不住想此時此刻站在她面前希望她相信的人,這樣一張坦然的面孔下,她其實會不會正在想怎麼奪過她手中的利劍來殺她?

字字句句,配上臉上像事前演練過的神色,真是情真意切!

這樣一番話下,恐怕任何一個人聽了都會心軟,都會選擇相信,甚至反過來責怪自己不夠信任。

白素不得不贊一句“若論演戲,面前之人絕對是當之無愧的高手”,就連一雙眼睛都會騙人。她白素之前就是被這樣一張無辜柔弱的臉與這樣一雙眼睛給騙了,毫無所覺。

白圓圓確實有在想若自己一把奪過白素手中的劍刺向白素,不知能不能直接殺了白素?

許久,久到白圓圓心中不免越來越忐忑,整個人幾乎快渾身僵硬住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白素終於開了口。

白素臉上閃過絲隱隱約約的波動,望着白圓圓一字一句問道:“是嗎?你剛才只是太害怕了,誤以為我是那個女人,所以才會編出那樣的話?我誤會你了?”

白圓圓立即用力點頭,生怕晚了一分,並趁機再說道:“素素,你相信我!”

白素抿唇,半響,臉上再次閃過波動。她並不是真的白素,對白圓圓剛才說的那些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既然她要演戲,她何不煩好好陪她演演,看看她到底還有多少是她所不知道的,更看看她還有多少面。白素語氣一轉,唇角隱隱一勾,再開口道:“那些過去,你剛才說的那些,我都記得,全記得,從沒有忘。圓圓,對不起,剛才嚇到你了。”

“沒關係,素素,只要你相信我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白圓圓將白素臉上的波動絲毫不漏盡收眼底,面上一副寬容不在意的樣子,心底忍不住暗喜,同時一直提着的心在這一刻慢慢放下,看來白素是相信她了。

白素臉上的所有神色隨着話語說出口而消失殆盡,儼然恢復到往常那平易近人的樣子。

下一刻,白素手腕突然一個用力便將手中的利劍給硬生生插入了地面,再反手握住白圓圓的手,在白圓圓的“寬容不在意”下越發為自己之前的不信任感到歉意,對白圓圓道歉道:“圓圓,我從頭到尾就不該懷疑你的,更不該試探你。”

“沒關係,都已經過去了。”

“圓圓,我們乃這麼多年的好姐妹,我就是不相信誰也不能不相信你。”

“我也是。我就算不相信任何人也絕不會不相信素素你。素素,其實我也應該向你道歉才是,都怪我剛才太貪生怕死了,竟編出那樣的話。”對於白素突然返回來並試探她,白圓圓始終想不通自己究竟哪出了破綻引起了白素懷疑。眸光流轉間,白圓圓不動聲色地試探道:“不過,說起來,素素,剛才你為什麼會……”

“為什麼會那般試探你?”白素補充完白圓圓的話。

白圓圓點頭,心中很想知道答案,但又有些緊張知道答案,被白素反握住的手微微一緊。

白素似真還假道:“剛才那個女人說你寧死也不願騙我,我有些不信呢,所以就想好好試試圓圓你究竟有多在乎我這個好姐妹。”

白圓圓臉上的神色一點點僵硬住。

“圓圓,對不起啊,你說我試什麼不好,偏偏‘無聊’地試這個。”

白圓圓想努力扯出抹笑來回應,但最後實在是笑不出來,她就為這個試探她?“對……對啊,這有什麼好試探的,我對素素你怎麼樣,素素你難道還不清楚嗎?若沒有素素,我恐怕早已經死了,你與奶奶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白素笑着點頭。

“對了,奶奶呢?奶奶怎麼沒與你一起回來?”

說起黃春香,白圓圓立即關切地問道,並目光快速環視一圈尋找起黃春香的身影。

白素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垮,黯然道:“我沒救出奶奶。不過圓圓你別擔心,我也會妖法,那個女人她根本傷不了我分毫,我一定會救出奶奶的。”

白圓圓的腳步不自覺後退,遍體生寒的感覺自被白素握住的雙手蔓延開來。

白素似渾然未覺白圓圓的異樣,繼續說道:“對了圓圓,你不知道我其實也是會妖法的。以後,讓我好好保護你怎麼樣?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你分毫,我們是好姐妹麽。”

白圓圓扯嘴拉出抹笑,有些僵硬地問道:“素素,你……你怎麼會妖法的?”

“看你想到哪去了,你莫不是以為我是妖怪?”白素莞爾失笑,“我只是跟個妖道學過一點而已。”

白圓圓明顯鬆了口氣,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就剛才那一片刻的時間自己後背竟出了一層薄汗,好奇道:“以前怎麼從沒聽你說起過這個?還有你是什麼時候學的?”

“都已經很久很久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就沒說。”

白圓圓頷首,不再問這個問題,“對了素素,你要怎麼去救奶奶?剛才那個女人……”

“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我回來就是想好好想想,等想出個萬無一失的辦法后再去。”

白素說著,鬆開白圓圓的手去溪水邊洗手,蹲下身毫無防備地將後背留給白圓圓。白圓圓看着,心中直覺前方之人已經完全相信了她。

換而言之,也就是說她白圓圓已經成功地重新取回了白素的信任。

思及此,白圓圓的餘光止不住瞥向插在地上離她不遠的那一把利劍,原來白素只是同妖道學了點所謂的法術而已,並不是妖怪。她這個時候若是從背後一劍刺過去,她一定必死無疑。

“圓圓,剛才我不是讓你先回去嗎?你怎麼這麼久還不走?”蹲下洗手的白素疑惑問道。

“我……我擔心你,我想等你與奶奶回來”白圓圓像做賊被抓住了般急忙收回視線,迅速為自己尋理由。

“林中多野獸,你一個人呆在這裏等會很危險的,以後不要這樣了。”

“恩,我知道了。”白圓圓點頭。

白素繼續洗手,半天時間沒轉一下頭,似乎雙手有點臟需要多洗洗。

白圓圓看着,餘光忍不住再望向觸手可及的那把利劍,並在白素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手慢慢伸了過去。

“對了圓圓……”忽的,就在白圓圓的手即將要握住利劍的那一刻,前方洗手的白素毫無徵兆轉頭,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嚇得白圓圓面色倏然一變,急忙收回手,心跳剎那間漏掉半拍,結結巴巴問道:“什……什麼事?”

“是……忘了,看我這記性!”

白素懊惱,轉回身去,假裝沒看到白圓圓那晃動得厲害的衣擺。

白圓圓在白素轉回身去后忍不住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想快速平復下自己絮亂的心跳。白素背對着她,還毫無防備,這真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機會,一個不容錯失的機會,只要她趁着這個時候動手,速度再快些,下手再狠些,刺下去的位置再準確些,反正此處四下無人,永遠沒有人會知道是她殺了白素。心中對白素已然有所驚懼與恐懼,對剛才的一切更是還心有餘悸,若白素不死,她將永遠都難以安心。

想着,白圓圓咬了咬牙,再將手伸出去,沒有一點聲音地將利劍拔起,再輕手輕腳走向前方的白素。

“哦,我想起來了,圓圓,我剛才是想說我一個人再在這想想怎麼去救奶奶,你先回去吧。”清波蕩漾的清澈水面倒映着一步步靠近過來的白圓圓。

白素望着水中層層波盪開的倒影開口,語氣若古井的水波瀾不起。

“哦,好。”白圓圓應道,抬起手中的利劍就手起刀落一把用力刺向白素的後背,毫不留情。

白素沒有動,透過清澈的水面將白圓圓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鋒利的利劍,尖端在眼看着就要沒入白素後背的寸發之際,忽的一個反向,劍柄便狠狠撞向白圓圓的胸口,並且那突如其來的猛烈力道直接令利劍脫了白圓圓的雙手,鋒利的劍身毫不留情劃過白圓圓的雙手手掌。

白圓圓頓時被狠狠撞飛了出去,利劍“砰”的落在白圓圓身旁,鮮血冉冉。

白圓圓完全不料,在身體重重落地的那一刻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面色瞬間慘白如紙,“咳咳。”

白素聽到聲音起身,再不緊不慢地轉回身去,望向狼狽倒在地上的白圓圓,一臉關切開口,卻絲毫沒有要上前扶一把的意思,“圓圓,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倒在地上?”

“你……”

“圓圓,你沒事吧?劍上怎麼會有血?”白素再道,目光瞥向白圓圓身側那把染血的劍。

白圓圓並不是傻瓜,再看着白素那副儼然冷眼旁觀的神色,如何還能不知白素其實根本沒有相信她,她的相信都是故意裝出來的。

——她受騙了!

白圓圓心中的怒火頓時“噌”地一下往上躥。

白素有些“不忍”,抬步走過去,但依舊沒有扶起白圓圓的意思,居高臨下俯視白圓圓。

白圓圓不喜歡被白素這麼俯視,雙手撐地就要爬起來,但不想一不小心扯動胸口的疼痛,那疼痛立即蔓延過四肢百骸,白圓圓整個人便“砰”的一下又倒了回去,同時一口鮮血抑制不住地再吐了出來,只覺五臟六腑渾身上下都痛,“你……你故意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白素低頭,冷眼看着白圓圓一臉痛苦的樣子。

白圓圓倒在地上,從未有過的狼狽,在白素不承認下不怒反笑,目光一下子落向旁邊那把染血的利劍,就咬牙一把伸過去。

一隻腳從天而降,在白圓圓握住劍柄的那一刻踩踏在白圓圓手背上。

白圓圓吃痛,用力抽手卻怎麼也抽不出來,“為什麼?告訴我我到底哪出了破綻?你是從什麼時候懷疑我的?”

“如果我說,我其實並沒有懷疑過你,你相信嗎?”看着白圓圓聽完自己的話后立即冷笑一聲的神色,白素也笑,她確實不曾懷疑她,直到試探她的前一刻她都還把她當成她的好姐妹。若非半路上敏銳地察覺到那個黑衣女人與聖凨有關,她記起聖凨之前曾說過的話,她不會選擇回身,也就不會遠遠看到白圓圓一個人悠哉悠哉地在溪水潭邊洗手。那是絕不該出現在白圓圓臉上的神色,好像這樣的結果正是她想要的。

“都已經反過來試探我了,白素,你現在還說你沒有懷疑過我,有意思嗎?”白圓圓咬牙切齒。

“確實沒意思。”不在乎白圓圓信不信。這時,一道腳步聲隱約傳來,很輕很輕卻沒逃過有心留意四周的白素的耳朵。

白素立即施法設了層結界圍住自己與白圓圓,然後蹲下身去挑起白圓圓的下顎,令白圓圓不得不抬起頭來,“你寧死不肯騙我不過是故意裝出來的姿態,你其實是想令剛才那個女人抓奶奶來威脅,對嗎?”

白圓圓喘着粗氣不語,這樣被挑着抬起頭很難受,很不舒服。

“你希望我被剛才那個女人帶走,你希望我一輩子都不要回來了。而你乃是為了奶奶才會騙我的,即便到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也不能說你什麼,更不能怪你什麼,尤其是鳳笠,對嗎?”白素繼續道。

白圓圓用力咬牙,依舊沒有說話,對白素說的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如此一來,以後你照樣可以接近鳳笠,照樣可以想辦法嫁給他。”不需要白圓圓回答,白素知道自己一個字都沒有說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相處了這麼多年並一直覺得她柔弱的人,心機竟這麼深,並且還這麼不擇手段。下一刻,白素的語氣徒然一變,凌厲如箭,“但是白圓圓,你難道沒想過、沒考慮這樣做奶奶會有多危險?奶奶待你這麼好,簡直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你有事的時候你沒看到奶奶她有多擔心你!”

白素不說還好,這一說,白圓圓非但沒感到一絲後悔,反而怒上心頭,眸中刷的一下佈滿嫉妒。

所有人都將白素當寶,都將白素放在第一位。不論她做什麼,在黃春香心中她永遠都比不上白素,難道這就是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如果黃春香真要怪要恨,就恨白素好了,人是她引來的,罪魁禍首是白素而不是她。

一時間,白圓圓越發咬牙切齒,對着面色凌厲的白素恨聲說道:“黃春香她活該!”

白素挑着白圓圓下顎的手在白圓圓話音剛落的一剎那猛然收緊。

白圓圓吃痛,忍不住驚呼出聲,搖頭想擺脫白素挑着她下顎的手,連連咳嗽,心中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就算自己再找一百個一千個借口與理由都已經無濟於事,白素不會再相信她,恨聲依舊道:“難道不是嗎?白素,她對你這麼好,人是你引來的,她這不是活該是什麼?還是說被我說中了,你白素惱羞成怒了?”

白素的手越發收緊,空氣中幾乎可以聽到骨骼被捏得格格作響的聲音。

白圓圓已是徹底豁出去了,“白素,你既然知道我騙你,剛才為什麼多此一舉故意裝作相信我?”

“因為我已經好久沒看戲了,突然心血來潮想看看,想看看你到底還有多少令人討厭與令人厭惡的臉孔。剛才的反應就很不錯,一下子為自己找好了理由,只是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黔驢技窮,不知道你這次還有沒有什麼好的借口?或者你可以睜眼說瞎話地說剛才的利劍不是你拔的,更可以說是有人逼你拔的。只要你願意演,我很有興趣看。”白素怒極反笑。

白圓圓頓怒,沒被白素踩住的那隻手猛然揚起就狠狠甩向白素的臉。

白素眼疾手快地一把扣住,再扣着白圓圓的手腕就用白圓圓自己的手反手給了她自己兩巴掌,“啪啪”兩聲脆聲脆響,乾脆利落,冷漠道:“你恨的人是我,你要算計就算計我好了。白圓圓,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心思動到奶奶身上去。我一定會讓你為你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白圓圓的臉立即紅腫起來,手臂被白素反折打向她自己的時候簡直像被硬生生折斷般疼痛,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道聲音,“白素,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裏,你難道不在乎你奶奶的生死了嗎?你信不信我殺了她?”

白素沒有說話,冷冷望向前方出現在視野中的聖靜。

白圓圓也望去,她們明明就在這裏,奇怪前方返回來的那個黑衣女人為什麼看不到她們?

聖靜用黃春香威脅白素,讓白素跟她走,想帶白素回聖氏一族去,但不想走着走着,一轉身竟沒有了白素的身影,白素就像是一下子消失不見了,而她竟渾然不知她究竟是什麼時候消失不見的,於是只能原路返回尋來。

“白素,你真的不出來?”

“白素,你難道真的不在乎你奶奶的生死了?”

“白素,你以為我真的不會殺她嗎?我再數三下,你再不出來我就直接殺了她。”

白素沒有出去,並不是不在乎黃春香的生死,而是想等聖靜耐心耗盡后把黃春香帶出來威脅。剛才之所以會跟上去,是因為完全不知道黑衣女人的身份,更不知道黑衣女人最終的目的,怕黃春香會有危險,但自從察覺到黑衣女人與聖凨有關后,這層擔憂便褪下去不少,因為她已經知道他們的目的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知道了他們的目的自然可以想應對之策。

因為白素設了結界,所以即便白素就在不遠處的前方,聖靜也看不到。

聖靜心中對白素的行為百思不得其解,難道白素料定了她不會真的殺黃春香?還是白素根本不在乎黃春香的生死?再等了片刻后,聖靜的耐心徹底耗盡,知道再等下去也等不到白素,就用族內的秘術通知聖凨,讓聖凨把黃春香帶來,想看看有黃春香在場白素會不會出現。

鳳笠翩然躺在枝頭,像沒有一點重量,一臉的好整以暇之色。風過處,衣袂飄飄。

在白素沒有特意隱藏自己氣息的情況下,鳳笠是可以準確無誤查探到白素的氣息的,從而探知白素的位置。

鳳笠之前一直在房間內等着白素去“自投羅網”,在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之下,反而意外察覺到白素的氣息竟突然遠離了,於是自然跟出來看看,可以說剛才發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倒沒想到白圓圓會有這樣的心思,真是有些大意了。

聖凨很快到來,手中拽着年邁的黃春香,一眼瞥見樹枝枝頭的鳳笠。

白素一眼看到到來的聖凨,看到聖凨手中的黃春香,心中頓時一喜,只要見到黃春香就好了,她可以趁着聖凨與黑衣女人不留意的時候直接召閃電劈了聖凨與黑衣女人,救出黃春香並非難事。

黃春香的面色有些蒼白,知道此刻抓着她的銀髮男人與前方的黑衣女人乃是為了拿她威脅白素,對着空蕩蕩的前方就卯足了勁地喊道:“素素,你別出來,奶奶沒事,你千萬別出來。”

白素撤了結界走出去。

聖靜順着聖凨的目光望向枝頭,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鳳笠的存在,心中止不住一驚,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她竟渾然未覺!隨即望向出現在視野中的白素,聖靜冷笑一聲,她可算是出現了。

“放了奶奶,我可以放你們走。”

“白素,我看你是還沒有弄清形勢吧。想要她沒事,你必須乖乖地跟我們走。”聖靜邊說邊轉身走向聖凨。

聖凨可不像聖靜這麼樂觀,儘管有黃春香在手,上次與鳳笠交手的情形如今還記得清清楚楚。眸光一轉,就對走近來的聖靜說道:“白素道行不高,即便我現在身上的傷還未好,可對付一個她還是綽綽有餘。你且想辦法拖住鳳笠,等我帶着白素與黃春香走後,你再前來與我匯合。”

聖靜想了想,點頭回道:“好!”

鳳笠依舊躺着樹枝上,翹着二郎腿,好不愜意,根本不將聖靜與聖凨放在眼裏。

聖靜瞬間迫近鳳笠,主動出手欲拖住鳳笠、纏住鳳笠,雖然心中對鳳笠有些忌憚,可對自己還是有一定的信心的。

鳳笠身體未動,衣袖一揮,輕而易舉擋開聖靜。

聖靜在半空中一個空翻后再度襲向鳳笠,同時手中瞬間出現的黑鞭帶着凌厲風聲打向鳳笠。

黑色的鞭子,周身縈繞着一股不同尋常的黑氣,殺人於無形,在即將落在鳳笠身上的千鈞一髮之際忽的消失不見。鳳笠反手一把扣住聖靜的手腕,翹着的二郎腿便直接一腳將聖靜整個人狠狠踹飛了出去。這麼點道行還想對付他,真是班門弄斧不自量力。

聖靜從未碰到過這種情況,被踹飛出去的那一刻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聖凨讓聖靜去對付鳳笠,不過是想再試試鳳笠的身手罷了,想知道那夜自己法力突然失效究竟是不是被鳳笠給限制了。此刻看聖靜不過兩招就敗下陣來,眸光再一閃,扣着黃春香的那隻手就直接利落地一個使力硬生生震斷了黃春香的七經八脈,然後扣着一下子沒了氣息的黃春香就迅速飛身而起,一把接住被鳳笠踹飛的聖靜,同時將已經沒氣了的黃春香用力推向地上的白素,“與其追我們,倒不如快點救黃春香吧,她恐怕一刻也等不了了。”

音落,聖凨已帶着聖靜瞬間消失。

白素連忙接住黃春香,完全沒想到聖凨會突然下這麼重的手。

已經讓聖凨逃走過一次了,絕沒有第二次。鳳笠起身,就要親自去追,非殺了聖凨不可。

“你別走,你快來看看奶奶。”黃春香氣息已無,白素有些束手無策,幾乎是反射性地就想起了鳳笠,見鳳笠要去追聖凨與聖靜,急忙喚道。

鳳笠懊惱,身形一轉還是落在了白素麵前,粗一看黃春香,“沒救了。”

“你……”鳳笠說得這麼直接而又冷漠,白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看來求人還不如求己,低頭就將仙氣吐給黃春香,也不顧會不會損了自己。

鳳笠蹙眉,不喜歡白素為了別人傷了自己。而經過上次的試探,白素既然已經知道了他會法力,他再否認也沒有用與也沒有什麼意義,於是當即制止白素的行為,手在黃春香身體的上空平緩移過,封住黃春香體內的一切與定住黃春香的魂魄,不然魂魄飛出來被鬼役抓走,“你該知道她其實已經死了,我現在封住她的身體,除非找到‘萬年金竹’給她續經脈,然後找到還魂草給她還魂,她才有可能活過來。”

“清蓮山有萬年金竹與還魂草。”

這兩樣東西都非凡物,白素偶爾一次聽上清說起過,只是面前之人怎麼會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上清?

後方的白圓圓,體內的毒在這個時候發作,趴在地上到處找解藥。那解藥,她並沒有第一時間服下,因為她想讓所有人知道她並沒有說謊,她確實是中了毒,她寧願自己死也不願騙白素,最後乃是為了黃春香才會受威脅,準備等博得了所有人的感情后再服。

解藥在白圓圓被利劍的劍柄擊飛出去的那一刻從白圓圓衣袖中掉了出去。

白素不耽擱時間,抱起黃春香就準備返回村子,準備與村民們說一聲要帶黃春香出去求葯就離開這裏回清蓮山,反正她之前也有回去之意,眼下正好。

一隻手在這個時候一把拉住了白素的腳,白圓圓仰頭求道:“素素,別走,救我。”

“我會對所有村民說,白圓圓已經死了,她的身體被妖怪附了身。若是你敢回去,相信所有村民都會聯合起來想殺了你。白圓圓,從今往後你自己好自為之,別再讓我看到你。”白素冷漠說道,沒有回頭看拉住她腳的白圓圓一眼,說完后直接踹開白圓圓就走。

鳳笠覺得這樣的處罰委實有些輕了,剛才他可是親眼看到白圓圓拿着劍想殺白素的。

白圓圓痛不欲生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體內的究竟是什麼毒。見鳳笠站着並沒有同白素一樣離去,忍不住心生希冀,就爬着上前拽住鳳笠的腳,“朱鶴,我……求你救我。解藥,幫我找解藥……”

“可以考慮!”鳳笠笑着回道,沒有動。

白圓圓越發痛苦起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鳳笠身上,只聽鳳笠緊接着道:“不過么,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任何條件她都會答應,只要找到解藥,只要能活下去,白圓圓急忙問道,迫不及待地想要鳳笠幫她去找解藥。

“爬過去拿了地上那把劍,挑斷自己的腳筋,我就考慮幫你找到解藥。”鳳笠仁慈的口吻。

白圓圓猛然睜大雙眼,難以置信,渾身如墜冰窖。

“怎麼,你不願意?那我可就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自生自滅吧。”鳳笠轉身就走。

白圓圓爬着去追,可每次伸出的手都落了個空。若是她挑斷腳筋,她就成廢人了。可若是她不答應,她今天就要死在這裏。她不想死,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真的不想死。眼見鳳笠越走越遠,白圓圓慌亂到不行,最後毅然咬了咬牙,“如果我挑斷腳筋,你會不會說話算話?”

“我鳳笠說話,向來算話。”離去的鳳笠停下腳步回身,薄唇擎着邪魅的笑,冷笑。

白圓圓在咬牙,為了活下去,毅然轉身往回爬,爬到利劍處,用盡一身力氣拿起劍,毅然狠心砍向自己的雙腳。

“我考慮清楚了,我還是不幫你找了,免得素素不高興。從今往後,你就自己一個人在這山中自生自滅吧。記住,若看到有人上山打獵,趕快躲起來,免得他們以為你妖怪附身要殺了你。當然,如果你命大活下來的話。”鳳笠看完這一幕,再度直接轉身就走。他可沒有說話不算話,他剛才說只要她挑斷她自己的腳筋,他就考慮幫她找解藥,眼下確實已經考慮了,說到做到了。

白圓圓痛得在地上打滾,直到這一刻才直到前方離去之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她之前怎麼就沒看出來?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人?

片刻的時間,前方之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挑斷腳筋的疼痛與體內發作的毒藥兩重摺磨下,白圓圓繼續打滾,眼淚直往下流,痛不欲生。

------題外話------

上章題外話說這章會吃了素素,結果還沒寫到,故特意在標題上標了一下。電腦突然死機,半天開不了,碼好的文只能換台電腦重新碼一遍,碼得比較趕,只碼了一半,第一天就發生這種事實在有些抱歉,明天吃素,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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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無度——戰神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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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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