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白素盡量讓自己臉上的表情與神色看上去自然一些，一邊邁步走向鳳笠，一邊說道：“我把衣服取回來了，你洗好了沒有？”
“為夫一直在等素素取衣服回來，沒想到素素一去竟去了這麼久。”鳳笠淺笑回道，雙手環胸。
白素汗，感情他一直不出浴，一直這麼一動不動坐着，是為了等她回來。那若她還是不進來，他會不會坐到天黑還繼續坐下去？那她豈不是要等死？幸好她最後做了個明智的決定，決定冒險進來。
白素站在浴桶前說道：“衣服已經取來了，給。”
“不急，我再泡會兒。”鳳笠不接，深不見底的鳳眸中倏然閃過絲狡黠。
“水都冰了，你難道不覺得冷？”現在可還是春天，泡冷水澡還是會很冷的，白素光想想便不覺哆嗦。
“這個問題，似乎該問素素你。”浴桶中的水剛到鳳笠胸口，清澈透明。鳳笠一邊說，一邊垂眸瞥了眼自己水中的下身，再一臉懊惱嘆息地閉上眼，不再看走進來的白素，一副鬱郁不得志之色，“你先出去吧，我一個人再泡會兒。”
別呀！你若再繼續泡下去，也不知會不會失了效果！白素立即努力擠出抹笑容，儼然一標準合格的“賢妻良母”模樣“關心”自己的夫君，“會着涼的，萬一生病就不好了，還是先起來吧。”
“為夫‘熱’得很，怎麼會着涼，還是你先出去吧。”鳳笠沒有睜眼，語氣不變。
白素真想直接一把將浴桶中的人給拎出來，但想歸想，面上越發溫柔說道：“你要是生病了，我會很擔心的。”
“不要，我還要繼續泡。為夫我守身如玉這麼多年來，在軍營里一直潔身自愛，以為一回來就能與素素洞房，結果素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為夫於千里之外，傷為夫的心。為夫是個男人，正常的男人，憋了這麼多年，現在再不多泡泡，恐怕真要‘壞’了。你出去吧，我正‘難受’着呢，不要你管。”鳳笠依舊閉着眼，賭氣似的面容下是暗忍隱忍的笑，表面功夫做得十成十，非逼得白素不得不越發“主動”不可。
她若不“主動”，他怎麼能“誤”以為她投懷送抱，順理成章將她吃干沫盡？
誰說就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男人有時候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白素之前出去的時候面前之人還是好好的，現在不過短短兩個時辰不到，臉色就變成這樣了？白素頓時忍不住狠狠瞪向浴桶中冒充前來的鳳笠，這些個話鬼才相信，但又怕鳳笠突然睜開眼看來，神色下一瞬就恢復如初，牟足了耐心再開口，儼然平日裏有事要西傲天幫忙時那副灰太狼哄小紅帽的語氣，“這麼泡沒有用的，還是先起來吧。”
“我知道這麼泡沒用，可還有其他辦法嗎？”鳳笠賭氣似地反問白素一句。
白素語噎，心中一遍遍地對自己說“耐心、耐心、再耐心”，然後再笑着道：“不管怎麼說，你先起來，不要着涼了。”
“你出去……”鳳笠還是那句話，相當“固執”。白素的面色頓時一變，但緊接着又立即恢復如初，可天知道她恨不得直接一拳狠狠揍過去，止不住懷疑鳳笠是不是故意的？同時目光不自覺慢慢往下，順着鳳笠的頭落向鳳笠的頸脖，再順着鳳笠的頸脖落向浴桶中的水面。或許再走近一點去看，可以直接看到水下面也不一定，白素心中忽然驀地一動，忍不住想到。
鳳眸微睜開條縫，鳳笠將白素的神色盡收眼底，卻沒有絲毫表示。
好像可以看到，水很清，白素的腳步輕輕往前邁，頭越發往下低，以為閉着眼的鳳笠渾然不知。
浸濕的白色巾帕覆在鳳笠腿上，好巧不巧恰蓋住了白素想看的那塊地方。離看到只有一線之差的白素止不住皺眉，再迅速抬頭留意鳳笠的神色，小心謹慎。
鳳笠雙手環胸，後背倚靠在浴桶邊緣，面上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閉目養神。
白素立即重新望向水中的巾帕，只要她把手伸進去將巾怕拿開，就可以馬上知道面前之人到底是不是上清了。一時間，心中那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無形中在腦海匯成一道聲音，促使白素伸出手。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白福的怒喝聲，若平地一聲驚雷。
白素猛然一驚，剎若驚弓之鳥立即縮回手畢恭畢敬站好，心跳明顯快了半拍。
“我家素素對你們那麼好，一直把阿麗當妹妹看待，你……你們竟然讓自己女兒去勾引朱鶴。”
“什麼勾引，我們哪有叫阿麗去勾引朱鶴，你別一下子從背後冒出來張嘴亂說，身體不好就好好在床上躺着。”
“告訴你吧，是朱鶴喜歡我家阿麗。現在阿麗已經是朱鶴的人了，素素剛還親口答應讓阿麗進門，答應會說服黃春香與朱鶴，你發什麼火，還拿掃把扔我們……”
“以後我們可就是親家了。你也說素素把阿麗當妹妹，那以後她們應該不分大小……”
白素正奇怪白福怎麼出屋了，奇怪外面突然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會緊接着聽到朱鐵柱與張二娘回這樣一番話。
她親口答應讓阿麗進門？她答應說服黃春香與鳳笠？她什麼時候答應的？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還有，阿麗什麼時候已經是鳳笠的人了？千萬別告訴她就今天早上那麼片刻的時間，騙小孩子呢！白素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算是知道朱鐵柱與張二娘剛才一直拉着她要說的是什麼事了。
下一刻，那些個再三確定，還說她一定不能反悔，清晰回蕩在白素腦海中。
白素閉了閉眼，儼然有種被算計的感覺。這麼些年來，大家都相處的很好，雖說有時候會有矛盾，會有爭吵，會有不和，可從不會說誰算計誰，讓白素已然不知不覺融入了這裏，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可如今……白素心中有些說不出的難受，但又不像是難受，畢竟她從頭到尾一心想修鍊成仙，遲早會離開這裏，對所有事也就看得比較淡，好說話不過是不在意而已。
鳳笠還閉着眼，對外面傳來的聲音沒有一點反應，好像沒聽到，好像睡著了。
片刻，白素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別介意，然後慢慢平復下剛才被驚而加快的心跳，暫不理外面的情況，也將朱鐵柱張二娘阿麗白福等一股腦兒先拋到腦後去，再屏住了呼吸輕手輕腳上前，手慢慢伸入浴桶的水中，盡量不發出一丁點聲音，將鳳笠腿上那塊白色巾帕一點點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