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一章(大結局)
她癲狂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神殿內,卻沒有了回應。翊澤看向她的目色宛若沉靜的死水般,沒有任何的波瀾。桑無時笑得嫣然,眸中的光卻越來越暗,心底徒生的那股莫名悲哀感油然升起,連同她的身,她的心,都是一片冰涼。
他們都不會懂的,不懂。他們只會以俗世的眼光看待她的所作所為,他們沒有人不妄想得到拂塵珠,沒有人不想變強,他們徒有昭昭天理的滿嘴仁義大道,但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勇氣,他們甚至連坐擁天下的野心都未敢存,又怎敢窺視強者的皇冠?這樣庸俗無用的人,又怎配言語鑿鑿用世間俗態束縛她,禁錮她?憑什麼要用她的退讓,來遷就他們的庸俗呢?他們都不配談,就只會冠冕堂皇說著那些縹緲的偽善虛無話罷了。
她是魔啊,是一個寧叫她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她的魔啊。她從來都活在深淵,存於地獄,所以這五界的存亡,天下人的生死又與她何干呢?那些所有想要她低頭臣服的人,那些妄想的,善良的人啊,總是想要用他們的生存法則來約束她,期望她活成他們期望的模樣,可若那樣,哪裏還會有此刻的她站在這裏呢?他們可真是有趣。
那時,子陌靜靜地轉了個身,清冷的背影落在她的視線中,卻似乎帶着化不開的沉重,以及哀痛。他的聲音響起,清然如茶,“你知道你手中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嗎,你知道你之所以存在的意義嗎?”
“哈哈哈哈哈……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世間所有人都渴望得到的東西我得到了!哈哈哈……你懂嗎!!只有我才能得到,才能用!我就是這個世界特別的存在!它就是我活在這個世上的證明,是我生命的意義!你們都不懂!”桑無時慢慢閉上翻湧情緒的眼眸,臉上漸漸平靜下來。而那之後,又是一片良久的沉默,他們看着她,卻沒有再開口。
水天一色的靈泉池水上,跪俯在地的那抹黑色身影已然一動不動,“不是很能打嗎?”姬衡靜浮靈泉上空的身影衣袂飄飄,嗓音帶笑。
遲夙輕輕一翻身,乾脆懶散地躺在那混亂不堪的亂石湧泉旁。他似乎想抬手,然那雙汩汩流動的藍色血液下的手掌,卻連微動手指都顯困難。他的身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極淡極淡,但那驚人雪色容顏上卻是一片雲淡風輕,甚至唇邊還揚起一絲滿不在乎的笑,“啊……打不過……你贏了…”
“那不是必然的事嗎?失了那一半的神骨,魔氣反噬是遲早的事,我都還訝異你竟撐到了現在呢。”上方的人收了扇子,凌然的身影漸漸靠近,臉上那抹漫不經心的笑意卻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暗不可見的冰冷和漠然。
“呵……”遲夙緩緩牽出一抹冷笑,沒有說話,只是那雙幽深似海的眼,卻靜靜凝視着天空靜默浮沉的白雲,又似看向了更遠,默然無聲。
“你的命我需要借用一下,以報他一恩,抱歉了。”姬衡清冷的話音一落,揮動的白扇霎時凌空而起,霎時漫天散落的星光下,是遲夙黑色身形剎那的煙消雲散,微風拂過,連絲淡然雲煙也不再有。
……
“翊澤,你想要拂塵珠是嗎?”桑無時的聲音在靜默了良久后,突然響在詭異沉默的神殿內。
“是。”翊澤的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猶豫。
桑無時慢慢站起,滿室清冷的明亮光華下,那一身妖異的血色紅衣,鬼魅得猶如暗獄盛開的罌粟,“是在我這裏……你以為你贏了?”她笑,亮如繁星的金眸忽而浮現翻湧妖異的金光,猛然抬起的雙袖間驟地帶起一片粲然衝天的金色光點,就如星星之火散落塵間,霎時燃起漫天竄涌的妖異火光。
“我才是最後的贏家!”她的紅影靜立於那熊熊粲然大火中,卻笑得妖異,笑得絕然而瘋狂,“既然我得不到,我也不會讓你們拿到!!你想讓我後悔?!你做夢!!我從不後悔!我沒錯!!哈哈哈......如果說蒼天無能導致無數悲劇發生,那我為什麼不能拿着拂塵珠去改變世界!我憑本事拿到的東西,我憑能力活着站在這裏!憑什麼遷就你們的庸俗!!如果說世間真有神明在,那我就是那個神!哈哈哈哈…...”沒有去看那個銀白色身影的變化,沒有去看子陌淡淡光華中漸漸清晰的那個淡雅如畫般成年男子的臉,那張臉上是無盡的悲傷……桑無時眸中毀天滅地的瘋狂已然燒得她失了理智,殘紅如血,長恨如歌,“你記住翊澤,毀了拂塵珠的人是你!毀了仙界毀了人界甚至毀了梵天的人也是你!是你們否定了我!你們否定了強者!就該得到應有的懲罰!我不會讓你死,你就該善良着承受這無盡的痛苦!在無盡的悔過中永世不安吧!哈哈哈哈……”桑無時的臉,漸漸隱沒於滔天妖異的火光中,那絕然扭曲的傾世容顏,最後滑下的那滴淚,恍若凝結了她所有該存在的不該存在的一切生死過往,妄念痴嗔。
“怎麼會……住手!!”翊澤不可置信的聲音破空響起的剎那,是靈霄神殿所有亭台物與驀然飄散落盡的飛煙輕浮。
而萬界虛空,長盛似夢,整片梵天大地內,驀地瀰漫醉人星光,塵世萬物,也與那剎那間,漸漸化為點點星粉,消然殆盡。
“我的手呢?…..”
“天啊……我的腿在消失……”
“救命……”
萬生痛苦驚慌中,整個世界在朦朧不堪中卻漸漸蒙上一層暗淡無光的灰色沉霧,而那天地間僅有的一抹銀白身影漸漸煙雲散盡時,恍若見那沉靜愴然的湛藍目色望盡世塵,忽而似有朦朧一聲清脆銀鈴聲后,萬物沉睡,風煙散盡,塵世浮哀皆寥然歸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