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

“你瞧瞧她，哪家人家有這種媳婦兒？成天好吃懶做，不知道的以為是來享清福的……”

門外傳來婆婆訓斥自己兒子的聲音。

王桂芝躲在卧室里，抹了一把淚。她知道婆婆這是故意給她難堪的。

跟李永昌結婚20多年，這個婆婆從來沒給過她好臉色，經常刁難她。

“我告訴你兒子，你必須馬上和這個女人離婚，”婆婆知道王桂芝在聽，故意又把聲音放大了幾分，“不然，我李家，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王桂芝聽到這話，心裏泛酸。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二十年，就是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媽，別這樣，桂芝她只是太累了……”她的丈夫李永昌連忙替她解釋。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哭意，最後推門出去。

她該準備晚飯了。

王桂芝從他們身邊經過，她低着頭，卻感覺到婆婆的目光像針一樣狠狠扎自己身上。王桂芝不聲不響來到了廚房，準備做晚餐。

王桂芝的女兒李杉月卻匆匆從外邊回來，她剛從烘焙店回來，準備試一試新的甜品。

她看到自己母親王桂芝在廚房，不屑地“嗤”了一聲：“喂，你快走開，我要用廚房。”

王桂芝轉過頭來，她溫溫和和地說道：“等我做完晚飯吧，你看快到開飯時間了。”

“你煩不煩啊，”面對自己母親，李杉月的態度卻是十分惡劣，“我說讓你走開你就走開啊。”

李杉月雖然是自己的母親，但從小在李家的耳濡目染之下，婆婆的不滿、小姑的嘲諷，讓她對自己的親生母親王桂芝，一點尊重都沒有。

“杉杉，別鬧。”王桂芝看女兒有發火的跡象，想讓她冷靜下來。

“誰鬧了，”李杉月一把上前推開王桂芝，“走開！”

然而此時，鍋里的油卻濺了起來，一滴熱油落在李杉月的手上，李杉月不由得尖叫起來：“啊！好疼！”

聽到兩人的動靜，李永昌連忙跑過來，他看見女兒受傷的一點紅腫，卻沒看見王桂芝被推倒在地撞的手肘青了。

“桂芝，你這是在幹什麼，”李永昌見女兒受傷，語氣不由得重了些，“你看看杉杉多疼！”

這是王桂芝第二次看見他發脾氣了，上一次也是因為李杉月。

她連忙解釋道：“永昌，是這樣的，我本來……”

然而話音未落，就被李杉月打斷：“爸，媽莫名其妙把我推過去，你看我手都紅了。”

李杉月抬起手給父親看，紅紅的一點不是十分明顯。

李永昌十分疼愛李杉月，深怕她受一點傷：“桂芝，你別再這麼馬虎了。”

他頓了頓，又開口道：“上次杉杉在你娘家受委屈跑回家骨折的那事你還記得嗎？怎麼沒過多久杉杉又受傷了？”

“不是的，我……”王桂芝委屈極了，開口卻不知道如何解釋。

“夠了！”李永昌的語氣聽上去失望透頂，“我看我們兩個還是冷靜一下比較好。”

“永昌，”王桂芝聽到，她又想到了婆婆之前的話，“難道我們……要離婚嗎？”

李永昌扶着李杉月的腳步頓了頓，他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有幾分疲憊：“桂芝，你還是先回娘家住一段時間。”

他不懂為何自己深愛的妻子會變成這樣。

王桂芝見李永昌都這樣說話，知道他一定對自己失望極了。但她也不好死皮賴臉地繼續呆在李家，只能先回了娘家。

“你怎麼回來了？”趙慧秀正在收拾碗筷，沒想到已經嫁出去的女兒突然回來。

“媽，”王桂芝嗚咽着說，“李永昌要跟我離婚了。”

“什麼？離婚？”趙慧秀聽了，立馬停下手裏的活兒，“我好不容易給你找了個好人家，你怎麼搞的，怎麼伺候人伺候到要離婚了？”

趙慧秀把王桂芝嫁到李家就是為了高額的彩禮，這些年她也沒少從王桂芝那裏拿到錢。眼看錢沒了，自然生氣。

“媽……”王桂芝委屈極了，她一口飯還沒吃，餓極了，而自己親生母親卻不問緣由指責自己。

“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趙慧秀哼了一聲，“你把這家務做好，明天去跟李家解釋清楚！”

王桂芝捂着餓的咕咕叫的肚子，只覺得難受極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王桂芝收到傳票，此時再去求和也沒用了。自己親生爸媽又不理自己，而王桂芝也沒多餘的錢找律師，只有一個大學剛畢業的秦慕容肯幫助她。

結果開庭那天，除了李永昌外，婆家沒一個人來。法官說的什麼王桂芝全沒聽到，她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快要完蛋，無論離婚與否，她都和李永昌回不到從前。

而休庭時李永昌跑了，結果道最後，離婚案都沒有結果。

王桂芝回去的時候比預計的早，她還沒開門，就聽見屋裏傳出了父母的聲音。

“慧秀啊，你說桂芝那孩子，真離婚了怎麼辦？”王農的聲音從屋子裏傳出來。

“我估計王桂芝那傢伙八成要離婚了。”然而一直剝削女兒的趙慧秀話里卻帶着幾分興奮。

王農聽了，遲疑道：“那怎麼辦？家裏又要多一張吃飯的嘴了。”

“孩子他爸你可真糊塗，”趙慧秀的話裏帶上了幾分笑意，“你想，這離婚是李家主動提出來的，那他們肯定得給一筆不小的離婚費。”

她頓了頓，又說道：“這離婚費，我們拿到手，再把桂芝嫁出去，又能拿到一筆彩禮，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那嫁誰啊，都離過婚的不好找了吧，”王農遲疑了一下，“李永昌那個條件應該很難找到把。”

“這有什麼，”趙慧秀不屑一顧，“我早就找好了，有個五十歲的老頭，手裏好幾套房子呢，等桂芝結婚了我們就把她嫁過去，到時候那老頭死了，房子都是我們的了……”

王桂芝沒有再聽下去，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母親只是把她當做一個提款機，她的婚姻在她父母眼裏，就是拿錢的機會！

王桂芝渾渾噩噩來到了湖邊，這麼多年來她母親口中的“為了自己好”不過是一個笑話，而真正對她好的李永昌，她也即將失去她了。

這樣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呢？

王桂芝看那清澈的湖，閉上眼睛，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