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也許雨滴，可以掩蓋一些東西
......
在N.E.學院的第九個年頭，對於唐辰來說，也是能否維持正常生活的重要的一年。
想要順利地進入N.E.的高一學年，即便是本校的初三學生，要求也十分嚴苛。
即將要入夏的現在，想必學生們的內心也如同這天氣一般焦躁不堪。
一路上，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有的只是唐辰意義不明的自言自語。
我應該...能像老人一樣...維持現在的生活吧...
南門外也有湖嗎？
他漫不經心地走在林蔭道上，觀望着沿途的風景。
“晚上記得留下來晚自習！”拋下這句話，王倩一個人不知道往哪裏走了。
下午的心情，應該會比上午好吧？
唐辰舒緩了一口氣，回到了空無一人的教室。
“哈！你來得好早！”
“誒？睡著了？”
......
“這又是哪？”唐辰看着眼前朦朧的世界，不禁呢喃。
又是夢嗎？
“唐辰？”
模糊的意識中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是誰？
他低下頭，看着自己身上的破布。
這是哪個朝代？
“唐辰？”
他確信有人在呼喊，但是這個漆黑迷惘的世界中，唐辰只能看到自己。
“對不起...”
好像有什麼尖利的東西貫穿了自己的胸膛。
“對不起...”
漸漸地，他聽不到腦海中的聲響。他想說話，但是自己的氣管已經被熾熱的黏液灌滿。
“對不起...”
身體逐漸變冷，知覺貌似也在喪失。
將死之際，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光線，讓他依稀看見了一個人影。
臉上好像被某種溫熱的液體賤到了。
沒有徹骨銘心的痛，他什麼都沒感覺到。
這是第幾次了？
是你嗎？又是你在問我嗎？
昏暗，一瞬間又變為了刺眼的白。
“叮鈴鈴鈴鈴鈴鈴”
“同學們好！”
“老師好——”
“唐辰，你沒事吧？”
上課之前又做夢了嗎...
唐辰摸着自己酸澀的眼角，對陳夢婷說道：“睡太久了，眼睛就會這樣！”
“哦...”將信將疑的陳夢婷，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
......
下午全部是理科課，對於普通的學生來說，這應該是一個充實的下午。
但是唐辰...
“簡單的題目為什麼要講這麼久？”
咳咳...
當然他是不會這麼直接說出來的。
他突然發現自己新同桌看自己的眼神好像越來越不對勁了...
“唐辰，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沒事...”
這是第三次了吧？而且為什麼要用那種擔心的眼神看着我？
“真，真的嗎？”
為什麼還越來越擔心我了？
“嗯，是真的，我真的沒事...”
她這個表情不是擔心，是...害怕？
“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是嗎？”唐辰不禁這麼問。
“你自己看看？”
陳夢婷拿出一面梳妝鏡，遞給了他。
“！？”
這個臉皺一團的人是誰？
嗯？這是我？！
嘿嘿，還蠻帥的...
“好了，別臭美了！”陳夢婷把他手上的鏡子搶了過來，“跟你，你講啊，用我的鏡子，是，是要付出代，代價的！”
“那個，陳同學，你是有口吃嗎？”
“口，口吃？”
好像有她在的話氛圍都能變輕鬆呢...
“對，這個好像是可以治療的！”
“啊啊啊啊啊！唐辰，你真是！我不跟你說話了！”
真的，我沒看錯！她頭上的確是冒煙了！
......
下課後，唐辰去找到王倩，只是看到她不緩不慢地向校門外走去。
今天晚上一定要問個清楚！
吃完晚飯，唐辰久違地去到了操場。
下午下課後事操場自由開放的時間。
一路上，熙熙攘攘的學生和身着白衣的研究員們在跑道上散步。
唐辰也加入了他們。
天邊的紅霞漸漸褪去。
他拿出早早放在口袋裏的手機，把即將轉入黑夜的天空拍了下來。
回去之後給唐冉看看！
“呼——”
“接下來就是晚自習了！”
......
儘管唐辰現在只是初三的學生，但在沒有老師特定要求的情況下，班上的同學們也會像是約好了似的，七點鐘在教室里準時進入學習狀態。
講台上沒有任課老師，也沒有管紀律的班干。但如果有問題要問，可以在辦公室找到當天的值班的9個本年級的老師。
“你也在這晚自習啊？”陳夢婷看到唐辰走了過來，小聲地對他說。
“嗯...”把抽屜里的書包一併拿了出來，唐辰在別處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她沒來？
唐辰一邊看着前排空蕩蕩的位置，一邊拿出還沒有完成的作業。
管她幹什麼？
深吸一口氣
那...開始吧！
......
“嗡——嗡——”
“啊，對不起啊！”唐辰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小步走出了教室。
“喂？”
“現在到樓下來...”電話那邊響起了王倩的聲音。
“現在出不去...”
“還要多久？”
“不知道...”
“那我去教室找你。”
“我等下要去辦公室找老師問問題...”
“沒必要吧？”
“不跟您一樣呢，我只有讀書這一條出路！”
“好，給你30分鐘，解決了就趕快下樓。”
“嘟——嘟——嘟——嘟——”
這女人絕對是腦子有問題！
他憤憤地走進教室，帶着紅筆跟作業，再次走了出去。
...30分鐘后...
“有，你來了啊？”王倩低頭看了一眼手錶，“還蠻準的嘛？”
“所以你找我有什麼事？”唐辰向四周看了看。
“我找你？”王倩抬頭看了他一眼，“那沒事了...”
她轉身就要走，唐辰卻抓住了她的手腕。
冷笑了一聲，王倩領着唐辰向西邊的教學樓走去。
“為什麼要到這裏來？”
按照唐辰對這個學院分佈的記憶，他們兩個現在應該在高三教學樓二樓的走廊上。從這裏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操場。
為什麼沒有學生？
走廊上空蕩蕩的，教室里也沒有見到本應該在晚自習的高三學生。
“今天是周五，”王倩看出了唐辰的疑惑，趴在欄杆上，向唐辰做出了回答，”而且，”她繼續說道，“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認真讀書。”
“所以你今天晚上就是專門給我解答疑惑的？”
“哦？難不成你還想跟我發生點什麼嗎？”她不謝地嘖了一句，從口袋裏拿出一個裹着透明塑料膜的紙盒。
在學校抽煙是會口一半點數的...
他本想這麼說，但想起王倩的身份時，還是乖乖閉上了嘴。
“所以呢？沒其他要問的了嗎？”她拿出一支銀色的打火機，“你只能問我三個問題，剛剛已經用掉一個了哦。”
月華透過漆黑的雲層，投進了二樓的走廊。
“還是那個問題，為什麼要到這來？”
“我喜歡這裏。”她向著操場的方向吐出了一竄煙圈。
“那好...”
“為什麼是你嗎？你是要問這個吧？這算第二個問題哦。”
唐辰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知道N.E.學院的辦學宗旨是什麼嗎？”
“平等？”
“那你覺得這個社會公平嗎？”
為什麼說這個...
“不平等吧？”她輕笑着，“那你知道我們學校有多少個向你這樣，無父無母，生活貧困的孤兒嗎？”
“不多不少，正好每個班都能有一個哦...
他們被學校分開來放進哥哥班級裏面，你覺得是為了什麼？平等嗎？”
“真是可笑，無父無母的孤兒在進入這個學校之前根本不會有任何學習經驗，從他們被自己那沒有能力的父母拋棄的那一刻開始，他們的命運就已經被釘子釘在‘失敗’這個詞上！”
她的眼神異常銳利，刺探進了唐辰脆弱的內心世界。
“你的所謂‘孤傲’不就是從這裏面誕生出的畸形兒嗎？”
“那你猜猜他們最後都怎麼樣了？”她的笑意逐漸濃了起來，“混的最好的應該是當上了這附近的環衛工人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還不懂嗎？你們這種被父母唾棄的存在，”她用笑臉迎着唐辰，“就是為了襯托我們這種上、位、個、體、哦~”
騙人的吧...
“不相信嗎？也對，校方不會讓你們知道，也不會讓你們過分接觸彼此。或許等下我們可以去別的班上看一眼，到現在是不是還有一兩個總是在用工讀書到很晚才回家的？或者你可以等他們回去后，跟着他們，看看他們是不是跟你住在同一個小區呢？”
“哦，可能你不需要知道吧？畢竟你的成績一直這麼好，一直有進賬嗎不是？”
別說了...
“但是你的妹妹呢？”
別說了...別說了...
“阿拉，她的成績好像不太好誒？”
“要做什麼...你直說吧...”
“嗯，還是跟聰明人打交道比較愉快！”
昨天下午無緣無故被打，也是她把我帶進圈套的幌子吧...
王倩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男孩。
“這個學校，有很多人追求我哦，但是我並不喜歡他們。”
“那你喜歡我？”
她笑了，笑得那麼令人惱火。
“或許你不是孤兒，憑你這幅長相，應該可以考慮考慮還說不定？”
“就是當個擋箭牌而已，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嗎？”
“當然沒有這個必要...”
她向著唐辰吐出了一口煙氣。
樓梯間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打翻了。
回過神來，女孩已經用胳膊環住了男孩的後頸。
鼻息交錯的距離，溫潤的唇瓣相互貼合。
那苦中帶甜的觸電般的感覺捎帶起了唐辰胸口的悸動。
寂靜的走廊，月光漸漸褪去。
錯雜的心跳還在泵送着灼熱的血流。
女孩在他回過神之前就已經把他推開。
漆黑的月光下，他看不見女孩的臉。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打濕了仍留有溫度的鐵欄杆。
時間靜靜地流淌，在女孩的眼神中，他看不出任何一絲情感。
又被她騙了...
“到時候‘分贓’，要記得幫我喲~”
“啊，陳同學！”王倩向樓梯間走去。
“呃...我...我這道題不太會...”
“那我來教你吧！”
五月的最後一場雨，帶走了春潮，留下了經久不息的蟬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