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意想不到的順利
門吱呀一聲的開了,屋子裏傳來了嘈雜的人聲,但聽不清細節,我緊緊盯住門口,本來平復的心情又緊張起來,只見一個身量不高的女子從屋裏閃身而出,原來是鄧婕,見到是我們,她順手關了門,跟我們揮了揮手,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半對着高宏亮說道:
“我們一屋子人剛才還聊這事呢,正商量怎麼辦呢。”
高宏亮整了整領子,問道:
“現在什麼情況,商量出什麼了?”
“總體情況還算比較好,袁玫和徐麗霞都不怎麼表態,除了張莉主張把佳奇送到王導那去,我們剩下的人都勸曉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吳曉東往前擠了一下問道:
“屋裏現在都有誰?”
“曉旭、張莉、袁枚、沈琳、劍月、靜林還有我。”她邊說著邊望向了我,繼續說道:
“沈琳劍月和靜林都是向著你說話的,尤其是靜林,從頭到尾都在幫你解釋,等事情解決了,你可得好好謝謝她。”
聽到這,我的心突然像被揪了一下,有一絲隱隱的痛楚,今天上午跟張靜林聊天的時候她還那麼不喜歡曉旭,她為了我不僅逛了那麼久的店,竟然還放下身段主動去當說客,老實說,在那一刻,我感動的不輕。
“曉旭是什麼意見?”吳曉東問。
“曉旭她倒是有點奇怪,問她什麼想法,她只說等見了面再決定,不過我看她情緒挺穩定的,估計沒什麼大問題。”
“那就好。”陳洪海邊說著,邊拍了拍我的背,情況也了解的差不多了,鄧婕打開了門,我們陸續走了進去,高宏亮和鄧婕最先,我最後。
一進屋,剛才還聚在一圈聊的火熱的姑娘們迅速的分成了兩組,他們不約而同的坐在了寢室的床上,右邊是沈琳劍月和靜林,左邊是曉旭張莉徐麗霞和袁枚,七個姑娘看着我們一言不發,鄧婕怕冷了場,先說道:
“曉旭,佳奇來給你賠禮了。”她邊說著,邊回頭遞給我一個眼色,吳曉東和陳洪海也趕緊把我往前拉,還沒等我說話,吳曉東先接過話茬道:
“大家下午好啊,這麼多人,剛才來的時候隨手買了點水果,沈琳,你給大家分分。”
沈琳聽了站起身接過了吳曉東手裏的橘子和蘋果,挑了個大的給了曉旭,然後每個人分了一個蘋果,張靜林只拿了個橘子,徐麗霞什麼都沒要,倒是和袁枚一起去水房打水準備幫大家洗水果了,吳曉東見氣氛沒那麼僵了,對曉旭說道:
“曉旭,那天的事李佳奇也跟我說明白了,他那天真是喝多了,他後來也特別後悔,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你,他回去就發燒了,晚上睡覺還說夢話,一直叫着,曉旭對不起,曉旭對不起,今天身體剛好一點,就去給你買東西賠禮了,你看。”
吳曉東回頭看看我,我也知趣地走上前去,望着那張寄託着穿越了一個世紀的思念的臉,我的眼睛竟然又毫無預兆的流出了淚水,每次見到曉旭,我都不自覺的流淚,當時我的心並沒有傷心的感覺,喉嚨里也沒有哭聲和嗚咽,但就是眼淚止不住,我從包里輕輕的掏出了那套包好的《紀伯倫文集》,對曉旭說道:
“曉旭,對不起,是我做錯了,這是我給你的賠禮,希望你能喜歡。”
曉旭看了看我,接過我手中的東西,低頭端詳了幾秒,臉上頓時泛起了驚喜的笑意,眼波也變得像水一般溫柔,她喉嚨里彷彿含着一塊蜜糖,用空靈而甜美的聲音的問道:
“這是你挑的嗎?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紀伯倫?你可真有心,這書真好!”
我見曉旭笑了,心口懸着的巨石也落了下來,身體頓時輕鬆了不少,我轉頭瞥了一眼我的三位兄弟,他們也都有說有笑,高宏亮更是拉着鄧婕坐在了另一邊的床上,用看話劇般的戲謔眼神看着我,我衝著高宏亮笑笑,轉頭回曉旭道:
“是我挑的,我問了好多人,才知道你喜歡紀伯倫的詩,這書本來是人預定的,跟老闆說了好半天才答應賣給我,你喜歡就好。”
我邊說著,一邊想起了張靜林,我向她的座位望去,卻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然離開了,正當我發愣的當,我感覺到一陣沁人的芳香湧進了我的鼻腔,曉旭正伸出她象牙一般白皙的玉手替我擦着淚,我一時間說不出話,臉上瞬間熱得發燙,她細得像鳥足一樣的手腕緊緊的抓住了我的眼睛,讓我的視線無法移開,我剋制住自己心頭強烈的想握住她手腕的衝動,只是一動不動的站着,任她的手在我的眼前來來去去,我忍受着,也享受着。
吳曉東見形勢好的出奇,開始起鬨道:
“佳奇,你不還給曉旭準備了一首歌嗎?展示一下吧?”
曉旭那雙靈動的眼睛上的睫毛一跳一跳的,笑着問道:
“真的嗎?你要唱什麼?”
“這是我親手寫給你的歌,名字叫《鞍山姑娘》。”
“你還會寫歌?”半天沒說話的張莉先發出了疑問,旁邊的幾個姑娘也開始交頭接耳,我衝著她們禮貌一笑,從背後拿出結他,音已經調的很准了,鄧婕體貼的從旁邊拿出一個小板凳給我,我坐下后,發了幾下氣泡音放鬆了一下喉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整理好一切后,我開始了我的演唱:
下雪的鞍山
住着一個美麗的姑娘
她時常穿着帶花的裙子
站在路旁
她的話不多但笑起來是那麼平靜悠揚
她憂鬱的眼神里裝的是什麼
是思念的憂傷
她潔白的腳踝
印着一道道
芭蕾舞鞋的痕迹
年輕的心啊
被現實傷害
她已不知去向何方
在寂寞的時分
她拿起筆來
寫下一首詩
鞍山姑娘
你是否思念着家鄉
鞍山姑娘
在這棟紅房子裏
是否有你的夢想
歲月隨風流淌
眼淚灑在孤單的晚上
你梳着麻花辮
對月亮漫談着理想
再次掃弦結尾,歌曲演繹得完整而細膩,我唱歌時習慣閉着眼,一曲唱罷后,感覺氣氛有些奇怪,裝着十幾人的屋子竟然死一般的寂靜,我狐疑的看了一圈我的觀眾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不同的表情,或疑惑,或驚訝、或欣喜又或憂傷,而我在曉旭的臉上,看見了所有。
沒過幾秒,掌聲雷動,這是我熟悉的感覺,我曾在無數個舞台上享受過這些,而此時,沒有歡呼聲,沒有吶喊聲,只有來自80年代的樸實之聲,這些觀眾用最低調的方式表達着來自內心深處最真摯,最淳樸的尊敬和喜愛。
曉旭沒有鼓掌,而是緩緩地站了起來,我見狀也站了起來,我們緩慢的走向對方,我甚至可以看見她皮膚上的汗毛,她的眼裏閃爍着星彩,眼角卻又泛着晶瑩的光,她薄薄的嘴唇微微顫動,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這歌真的是你自己寫的嗎?”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再次對不起趙雷(不要臉的人格再次佔領了高地)。
“你喜歡嗎?”
曉旭一邊點頭,一邊說道:
“我非常喜歡,這首歌的旋律和歌詞都很打動人,像是涓涓而流的清澈溪水的清新,又像是春風颳起樹葉,灑在人臉上帶來的那種草木的香。”
聽到她這麼說,我的臉又發起了熱,曉旭見我這副樣子,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道:
“你怎麼這麼不禁誇,說你兩句你就紅了臉?”
高宏亮見我這樣,也大笑起來,說道:
“曉旭你快別欺負他了,佳奇還沒談過朋友,平日裏跟女孩子說話都少,他是個跟漂亮姑娘聊聊天都能臉紅的主。”
“哼,這怎麼能叫欺負呢?再者說了,他昨天抱我的時候怎麼不見他羞赧了?”
曉旭邊說著邊拉着我坐到床上去,又問道:
“這歌的歌詞是怎麼寫出來的?你是怎麼知道我的事的?”
“這首歌詞我很早很早就開始寫了,我平時跟人聊天的時候有時會提起你,人家知道的就告訴我一星半點,我就慢慢的把這些碎片化的故事整理起來,一開始是想寫一首詩給你,但寫好之後讀了讀,腦海里就浮出一段旋律,就把這詩譜上了曲,成了首歌。”
曉旭望着我,遞給了我一個欣喜而又惋惜的微笑,問我:
“這歌你寫了多久?”
“三個月寫詞,三個月譜曲,總共用了半年時間。”
曉旭聽了,低下了頭,若有所思的想着什麼,她身旁的張莉突然閃過身到我面前,問道:
“李(你)這首歌真的是太好聽呢(了),我感覺你都能當歌手去呢(了)。”張莉的普通話不是很好,有時候l,n不分,不過還是能聽得懂說什麼,旁邊坐着的幾個姑娘見聊開了,也都你一句我一句的,七嘴八舌起來:
“你在哪學的?”
“以前怎麼沒見你唱過?”
“你還寫過別的歌嗎?”
……
問題太多,我一時間不知道回誰,只能衝著她們客氣的笑笑,曉旭見我沒理她們,又湊近了我一點,在她們嘈雜的聲浪下,輕輕的問我:
“那你能教我唱這首歌嗎?”
“當然可以,你什麼時候閑着就來找我,我都有空的。”
“那我今晚排練完了就去找你?”
“可以,你什麼時候完事?”
“大約六點鐘吧。”
“好…哎,不如這樣,我直接跟你去排練如何,我也正好看看你們怎麼樣。”
“你沒有要忙的事情嗎?要是沒有,來了也行。”
“我沒什麼事,那就這麼決定了,一會排練室見。”
“嗯。”
我和曉旭約好后,屋裏的氣氛還不錯,大家聊得都挺開心的,我為了活躍氣氛又彈唱了幾首歌,我怕所謂的原創歌太過張揚,特意找了些已經發行過的歌曲,分別是譚詠麟的《雨絲情愁》、蔡琴的《你的眼神》和羅大佑的《童年》,這幾首歌都很適合結他演繹,大家都喜歡的不得了,我博了滿堂彩。
很快就到了排練的時間,我本想把結他放回寢室,但曉旭說反正一會也要教她唱歌,就索性放在她寢室里了,在場的一行人除了吳曉東和陳劍月都是要試戲的,大家便聚在了一夥,搭伴走向了排練室,一群姑娘一路上問了我好多問題,從老家問到年紀,從生日問到星座,袁枚更絕,她甚至問了我生辰八字,還說要給我算一卦,我不想讓她失望,但我確實不記得這東西,曉旭見我有些難以招架,把我拽到了一邊,對她們說道:
“你們別問了,跟查戶口似的,都把他嚇壞了。”
“呦,李(你)們看,陳曉旭開始賊喊捉賊呢(了),剛才就屬她問的最起勁,這會兒倒不許咱們說話呢(了),看我怎麼收拾李(你)。”
張莉邊說著,邊去捏曉旭的臉蛋,沈琳本來在和鄧婕高宏亮聊天,見她們鬧了起來,也跑過去搔曉旭的癢,曉旭笑的花枝亂顫,把我當擋箭牌,三個姑娘繞着我跑了起來,三人打打鬧鬧,不知是誰竟然碰到了我的下體,我怕起反應,趕緊拉開了張莉和沈琳道:
“兩位姐姐,饒了她吧,你們也別跑了,這大熱天的,別中了暑。”
兩人聽了都放了手,曉旭卻還是不放心,扶着我的胳膊,只把頭探出來看着她們倆,張莉挽着沈琳的胳膊走了兩步,回頭道:
“李(你)倒是護着她,讓我們饒呢(了)她也行,李(你)得答應我們一件事。”
“什麼事?”曉旭探出頭替我問道。
“李寫的歌辣么好聽,也給我們幾個寫首歌吧,起碼得帶着我們的名字或者故事。”
幾個姑娘一聽,也都拍手叫好,曉旭見她們興緻這樣高漲,皺着眉頭看着我,用嘴比了一個“行嗎?”的口型,我自信的笑笑,對她們說道:
“放心!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就三天,我就作一首歌,把你們都帶上。”
“三天就行嗎?”袁枚問。
“李可別說大話啊,到時候做不出耐,我們可要罰李。”
“可別想弄些兒歌糊弄我們奧。”沈琳道。
“不會的,保質保量,你們覺得不好我還可以再改,包你們滿意。”
我心想着,我那麼多存貨,填幾首詞還不輕輕鬆鬆,反正她們也都不懂音樂,每個人的名字帶一點就輕鬆搞定,又不費什麼事,何樂而不為?一行人又走了幾分鐘,不知誰喊了一聲,排練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