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醒南宮城 第一百六十章 大鐵圍山
雲端之中，修宇扶着汐兒，俯瞰着這片蒼茫大地。
滄海桑田，山川移脈，地貌都已經發生了極大改變。昔年那些熟悉的地方，已經看不到曾經的痕迹了！
仙鶴的速度很快，在空中快速飛翔，耳邊迅速掠過的白雲以及呼呼狂嘯的呼聲，證明着此刻他們正在處於一個高速地飛行之中。
“汐兒，你一定沒事的。哥哥說過，會保護好你，哥哥一定能做到的。”修宇緊緊地抱住汐兒。
似乎過去了很久，仙鶴一直在雲端中飛行，從來沒有降低過高度。直到某一刻開始，仙鶴穿過了一片厚厚的雲層之後，天地間忽然明亮了許多，一縷縷新鮮而又舒適的氣息到處瀰漫。低頭望去，大地之下鬱鬱蔥蔥，山川皆青，萬木移春，這是一處生機盎然的山谷。
仙鶴載着修宇兩人，飛過了一個山頭后，將兩人送到了一座亭子澗之前。
修宇跳下仙鶴之後，把汐兒抱下來，然後才打量着周圍。這處山谷之間，天地靈氣濃郁，比起外界的氣息純凈了太多，每吸一口氣，感覺精氣神都爽朗了不少。
這時，他望向亭子澗內，裏面有三個背影，望向不遠處地瀑布湖邊，幾隻仙鶴啼鳴之音而起，為山谷間增添了一絲靈性。
修宇扶着汐兒，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到亭子澗外。他鬆開了扶住汐兒的手，當即躬身行禮，屈首輕聲道：“晚輩修宇，前來拜見三位前輩。”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之恩！”
他的聲音很輕，但卻傳得很遠，中氣之足引起了湖面上的仙鶴抬首望來。
三名守護者沒有回身，修宇再行了一禮，又低了一點頭，身體呈現出一個垂直的弧度，雙手做了一個懇求手勢，躬身繼續道：“晚輩懇求前輩，出手救治一下汐兒。晚輩之前對前輩有所冒犯，在這裏先賠一個不是……汐兒自從睡佛廟一行之後，身體出了狀況，現在神智全失，無法自由行動，還請前輩出手相救！”
一次話，他懇求了兩次，語氣和姿態都放得很低。
“進來吧。”亭子澗里傳出來了司玄子的聲音。
修宇聞聲後面色一喜，扶着汐兒走進了亭子裏。
“修宇拜見三位前輩！”居於身後，修宇再行一躬。
“不必拘束行禮…”三位守護者轉過身來，司玄子面含笑意，鶴髮童顏之下，散發出一股磅礴的精氣神，微笑道：“年輕人，上次一別才過去兩月不到，我們又見面了。”
此時修宇已經知曉了三位守護者的身份，之前與司玄子見面時，他也透露了一點。修宇也十分清楚他們乃是大修鍊者，所以說話時，歉意之中夾雜着濃濃地尊敬之意，道：“前輩大量，修宇之前多有不敬之處，還望前輩海涵。”
“呵呵呵呵……”司玄子笑了笑，擺擺手道：“你不必如此拘謹。上次我就說過，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的，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機會竟會來得如此之快。”
看了看修宇身後的汐兒，目光獃滯，空洞無神，如同一個行屍走肉一般，他開口問道：“她這個狀態多久了？”
修宇一聽司玄子第一時間把注意力放在了汐兒身上，心下一喜之後，連忙開口回道：“五天不到——前兩天汐兒只是短暫地有一些異狀，時而會獃滯一會兒，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可是今日，汐兒再次陷入了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現在，久久都沒有出聲……”
司玄子聞言之後，點了點頭。他緩慢地走到汐兒的旁邊，伸手把她的手抬起來，然後閉目把脈。
不一會兒后，他睜開了眼，瞳中閃過了一絲疑惑，眉頭微沉。
“前輩，汐兒的癥狀嚴重嗎？”修宇見司玄子一副凝重模樣，不免心頭疙瘩一聲，趕緊問道。
司玄子沒有說話，他的手中凝聚出了一抹青色靈力，然後通過脈搏進入了汐兒的體內，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輕聲低語：“奇怪，身體沒有出現異常。至純至凈的氣息尚在，並沒有受到邪氣侵蝕，也沒有被世俗渾濁之氣感染，就連靈魂也沒有任何問題……”
他盯着汐兒的雙瞳看，汐兒的眼睛裏沒有半分神采，如同失了魂一樣。
“難道是靈識已失？”
司玄子叫了玄塵子和冥易子兩人，讓他們過來一起查看。玄塵子手中的佛塵飛出來了一根青絲，從汐兒的鼻腔之中鑽進去；冥易子手指伸出，一抹靈光射入了汐兒的眉心處。
三位守護者一起出手，頓時間，汐兒的身上綻放出了三種不同的靈力光環。
少許之後，他們散去了靈力，目光齊齊對視，似乎在用某種方式交流。
修宇安靜了會兒后，再次開口問道：“前輩可有救治之法？”
三名守護者的目光再次各自對視一眼，然後落在修宇身上，凝視了他幾息后，轉身道：“你把她帶上，跟我們去一個地方。”
說完，他們徑直離開了亭子間。
修宇神色疑惑了下，扶起汐兒緊跟後面。很快，他們便來到了一處不大的水潭之旁。潭中水清木華，四處生長了白蓮，站在潭邊，運轉玄功時，能感受到一股更為濃郁的天地靈氣。
這裏比起亭子間，還要靈秀不少。
司玄子回頭，道：“這裏是聖蓮池，乃是守護之界中靈氣最濃郁的地方。現在在你面前有一個可以救她的辦法，不過就是不知道你是否同意。”
“同意，肯定同意！”修宇一聽司玄子有辦法救汐兒，頓時大喜，毫不猶豫地點頭。不過司玄子的樣子，似乎別有話說，只見他一臉平淡，繼續說道：“你先別急着同意！”
“你的妹妹可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治好的，必須在這聖蓮池之中，至少治療半年以上，她才有可能恢復……以你的性格，恐怕不會讓她離開你這麼長時間，所以我讓你先別急着同意，考慮清楚才行。”
“半年以上……”修宇的欣喜瞬間被沖洗了大半，讓他離開汐兒至少半年，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
果不然，他的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司玄子繼續道：“你的妹妹很有可能靈識已經陷入了深沉的沉睡之中，短時間之內根本不可能蘇醒過來。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其在天地靈氣極為濃郁的地方靜養，直到靈識重新被喚醒時，才有可能醒過來。”
“靈識沉睡？”修宇看了看汐兒，的確，目前汐兒的這個樣子，目光獃滯而又空洞，缺少了靈性。一副失魂落魄，行屍走肉的模樣……如果汐兒是因為在外界呆得太久了，終於承受不住渾濁世俗之氣的侵蝕，所以就像以前一樣，陷入了永恆地沉睡之中……那他其實可以去尋找神魔井水下的那道入口，把汐兒送進去。那裏的天地靈氣，比起守護之界，比起這裏都要濃郁得太多，應該能提前恢復回來。
想了下后，修宇問道：“前輩，如果我帶汐兒找到了一個天地靈氣更濃郁得地方，是不是就說明，她就會重新醒過來？”
天地靈氣更濃郁得地方？三位守護者聽修宇說完之後，露出疑惑表情。
南宮城內，還有哪一個地方的靈氣，比守護之界更濃郁？
如果是去更遠的地方，那肯定要花費極大的時間才能找到。
“不行，那太危險了。”說話的人是元塵子，只見他搖頭道：“靈識陷入沉睡，這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世間有某種存在，他們的靈識之所以會陷入沉睡，那是因為軀體的力量消耗太多，靈魂受創，唯有通過靈識沉睡，才能再歲月之中恢復過來——但她不一樣！”
元塵子道：“她沒有修為，目前來說，只是一個普通人。靈識就相當於她的意念，或者說是靈魂……一旦沉睡得時間過長，那就說明她的靈魂就很容易迷失在沉睡之中，如果不能及時喚醒回來，那她就會陷入十年，數十年，或者上百年的更為深沉的沉眠之中，甚至有可能永遠也無法醒過來！”
“要是你把她帶在身邊，重新去找一個靈氣更充裕的地方，恐怕沉睡時間就會越拖越久，就算最後就算你把她帶到了天上去，到時候也於事無補了！”
司玄子接過來道：“他說的沒錯。”
“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現在就把她放進聖蓮池之中，在聖蓮池的天地靈氣滋養下，靜養半年。她的靈識會逐漸被天地靈氣所牽引，慢慢地就會被重新蘇醒過來。”
兩人說了很多，修宇眉頭一直緊鎖，一時間沒有給予回復。汐兒是他帶出來的，從金色空間中喚醒，她就是自己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要是讓她離開自己太長時間，恐怕他會忍不住思戀……他想留在這裏，但時間不允許……他還有太多的事去做，還有太多秘密，需要他去追尋，不可能在這裏等着。
但他也不想離開汐兒。
唉……司玄子無聲嘆息一聲。從見修宇和汐兒的第一面起，他就深深領受了這對兄妹那濃厚，幾乎是無法離開半步的依賴之情。這是一種非常極端的感情羈絆，在他看來，有些過於畸形了，完全違背了常人對於親人之情的所表現的常理。
這是近乎於扭曲的關愛了。
見修宇遲遲沒有作出抉擇，他只好語重心長地道：“分離不代表永別，它只是短暫的而已……就算你不能留下來，可你也隨時可以回來看望她……而且，你的妹妹的確是靈識陷入沉睡之中，什麼時候蘇醒過來我們也不知道，但是我們可以向你保證，一定竭盡全力，讓你的妹妹恢復如初！”
“現在她的這種狀態，你也十分清楚。如果你執意要把她留在身邊，恐怕只會平白無故為她增添生命危險，而且也會為你的成長之路，造成極大阻礙……”
修宇依然在考慮之中，沒有說話。
司玄子轉過身去，嘆息道：“你想一下吧。我們三老不急，但是你的妹妹卻等不了，現在每在外界多呆一刻鐘，那她靈識蘇醒的可能，也將會大大地延長更久……”
他一邊說著，一邊搖頭。
修宇的目光逗留在汐兒身上，汐兒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眼睛好像時時刻刻都看向他，但卻又不像是看他，空洞得沒有任何神采。
“前輩……”終於，他呼喚了一聲，似乎想通了一般。只見他單膝跪在地上，頭顱垂得很低，重重道：“那修宇就先在這裏謝過前輩了，只要前輩能夠讓汐兒恢復過來，就算前輩讓修宇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嗯……司玄子點了點頭，走過來把修宇扶起來，面容和藹地道：“你大可不必這樣。”
“其實你也清楚，你的妹妹深受老夫喜愛，上次收徒一事想必你也沒有忘記。你放心，只要你讓她呆在這裏，老夫向你保證，定當竭我等所能，讓她成功蘇醒！”
“前輩，請再受修宇一拜！”修宇聞言后，再次向司玄子行了一禮。這是他一生之中，第二次對人一天之內行了這麼多次禮……第一次是他拜師獨孤劍聖時，那是昔年一段回憶，拜師三年，從昆崙山下一路磕頭，總計磕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頭，才從山下一直拜到山上，成功學劍七年。
那時候的他，才九歲。
行完禮之後，修宇才起身抬首，再次開口道：“前輩，倘若汐兒真能恢復，那晚輩一定讓汐兒拜前輩為師，把您當成修宇的第二個親人！”
“好…好…好！”司玄子面含笑意，如沐春風。修宇的謙遜態度本就讓人舒適祥和，此刻聽到他終於肯讓汐兒做自己的徒弟，更加心喜優樂。他連說三個好字，字字加重了笑意，道：“為了我這個徒兒早日醒來，那老夫現在就出手了！”
說著，他看向了元塵子，兩人對視點頭。
這時，冥易子忽然走向了修宇，漠聲道：“走吧，這裏就交給他們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一個屬於你的地方！”
屬於我的地方？修宇本來打算留下去看司玄子他們是如何救治汐兒的，可是冥易子忽然抓住了他的一隻胳膊，他只感覺身體忽然騰空了一下。身體失重時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耳邊傳來了呼呼聲，只過去了兩個呼吸，風聲就消失了。當再次睜眼時，他就已經處於了另一個地方。
這是一處枯寂的懸崖，懸崖上面的大地一片枯榮，看不到絲毫生機，與下面山清水秀，靈氣秀人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而在他們的視線之中，只見一塊巨大的黑色石頭，在大地上格格不入。
冥易子淡漠道：“過去吧，那塊黑色石頭上面，有一樣東西，不知道你能否拿得起來。”
直到此刻，修宇還沒有緩過神來。剛才冥易子說的帶他去一個屬於他的地方，現在又說自己能否拿的起一樣東西……他疑惑地看了冥易子一眼，不過冥易子面容被遮住的，唯一露出地眼睛，也看不出其他意思。
他摸了摸腦袋和臉頰，左看右看地朝着黑色石頭走過去。在旁邊，有一顆枯死的鐵樹。他路過鐵樹時，上面忽然飛下來了一隻黑色的烏鴉，只聽烏鴉嘎嘎怪叫了幾聲后，似乎是傳遞什麼信息，然後就飛到了冥易子的肩頭上。
修宇再次疑惑，加快了些步伐，不過距離黑色石頭還有十米位置時，天空突然傳來一聲啼叫。只見一隻五彩鸚鵡從天而降，在他的頭頂盤旋一圈后，口中發出“亘古之兵！亘古之兵！亘古之兵”三次聲音后，飛到了冥易子的另一頭肩膀上。
一隻烏鴉，一隻鸚鵡。
亘古之兵。
修宇疑惑越來越深，他抬頭望了望天空，天空空無一物，連雲層也沒有。他再看了看周圍，除了黑色石頭和鐵樹之外，沒有其他的任何物體。
回頭望了一眼冥易子，發現他依然平靜無聲地站在原地。
“奇怪…”
修宇低聲疑惑一句，直接加快步伐，走到了黑色石頭之旁。
這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只有半個人高。
上面有一副形似一座山的壁畫……這座山只有一面，像是被生生切下來似的。很薄，但卻很大！
而在這幅畫的旁邊，赫然有一個凹槽……這是一個熟悉的凹槽，修宇看到凹槽的一瞬間，神色微微變動。
因為這個凹槽的結構，和當初他和南宮若曦一起去的那個地方，那座祭壇之上的凹槽，一模一樣……而這個凹槽之內，赫然擺放了一塊和神秘碎片一模一樣的碎片！
這裏，竟然有第二塊神秘碎片！？
修宇感到震驚，之後不解。他回頭望了一眼冥易子，看見他朝自己點了點頭。
他所說的屬於自己的地方，原來就是想要讓他拿起這塊神秘碎片！
修宇心下一陣震動，一時間沒有伸手去拿。
他把懷裏的神秘碎片拿出來，放在了黑色石頭之上，然後對比凹槽之中的神秘碎片。
兩塊完全一模一樣，連切口和形狀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差異。
他開始注意黑色石頭上的這幅山畫……仔細觀看之下，這一面山的顏色也是漆黑如炭，面貌又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的鐵片一樣！
神秘碎片竟然是……來自於這一面山！
恍惚間……
修宇盯着這幅畫看。
他的意識忽然被捲入了一個古老而又荒蕪的大地之上。
這是充滿洪荒氣息的大地。
一面大鐵圍山屹立於天地，把洪荒世界的時空都隔絕開來。
那一面山，是大鐵圍山。傳說，是隔絕天與地，隔絕陰與陽，隔絕生與死的神秘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