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沒有十月懷胎哪來的親情

母親走了，我在那裏，雖然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說，什麼也不會做，可是要吃奶，很巧合的是在我出生的前幾天養母也生下了她們自己的第一個兒子，養母的奶就分給我們兩個吃，不夠吃的時候奶奶就兌牛奶喂我，聽奶奶說我那時候很挑食，只要一嘗到是牛奶就不吃了，又哭又鬧的，很難纏，養母的命很苦，來到家裏三四年了才生小孩，可是更苦的是在我們出生半個月左右的時候，我的那個哥哥夭折了，不知道那段時間養母是怎樣熬過來的，尤其是一個經歷波折的命運苦難的女人

後來就我一個人吃奶了，聽奶奶說有一次我餓了，哭得很厲害，牛奶也不吃，奶奶就叫養母喂我奶，可是養母關着門在屋裏睡午覺，任憑奶奶怎麼叫就是不理睬，後來我的祖父發火了，罵了一頓，從那天起我才能隨時可以吃到奶，可能是因為養母傷心過度，又或者是勞累的原因吧，很快就沒有奶水了，我還得繼續吃奶奶兌的牛奶，奶奶說那時候冬天還很冷，為了讓我能夠喝到熱的牛奶，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是把牛奶兌好放在被窩裏面暖着，我醒了就給我喝，有一次半夜我醒來，奶奶白天做農活累了一天也沒什麼精神，伸手拿奶瓶喂我時候不小心把瓶蓋弄掉了，使牛奶全部倒在床鋪上，條件原因沒有多餘的可以更換的床單和墊床用的棉絮，又怕我睡到濕的地方着涼，沒有辦法，奶奶就自己睡在了濕的地方，白天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三叔、二叔、小姨，養母，奶奶，爺爺他們誰有空誰就照顧我，聽奶奶說小姨背我很多，抱我很多，睡覺幾乎一直都是奶奶負責帶我，就這樣日復一日的我會走路了，會說話了，長得很可愛，嘴裏喊爸爸、喊媽媽、奶奶、爺爺、三爺、二爺、么爹等等，他們說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聽起來比親生的叫得還要親

上帝是很會捉弄人的，往往在你看到希望的時候悄然關閉了你的窗，有一天奶奶發現我不對勁，平時愛吵愛鬧的突然不怎麼說話了，坐在哪裏都是悶呼呼的，眼睛也沒有神，吃東西也少了很多，立馬就把她發現的情況告訴了我媽，我媽背着我去醫院看了幾天沒有好轉，又和我爸一起帶着我去縣城的縣醫院看，也不見得好轉，又聽別人說了好幾個地方，都去了，沒有效果，他們看着體質日漸消瘦的我，心裏也很難過，畢竟大家花了幾年的艱辛，不想就這樣沒有了，奶奶給爸爸說：“人估計是沒得救了，你還是叫他父母來看一眼吧，免得將來別人說這說那的”，遠在五十幾公里的生父生母得知這個消息以後來看我，該做的爸媽都做了，他們來了也就是看一眼了，臨走時奶奶送我父母出門，在路上奶奶忍不住流着淚對他們說：“對不住你們，我們沒有照顧好他，實在對不住了.....”，奶奶和母親都哭得很厲害，父親安慰奶奶說：“奶奶，哪裏能夠怪你啊，你已經付出了很多了，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的命了...”

父母親走了，帶着許多的傷心，帶着萬分的悲切，帶着不能言說的無奈和內心的自責走了，奶奶流着眼淚回到了家，爸媽也很難過，心想這麼多年自己不會生，剛好有了盼頭，而且一生就有兩個，難不成走了一個還不行？連着一個也保不住？難道這就是命？難道自己是天煞孤星？難過歸難過，但畢竟還沒有真的不來氣，所以還是得照顧，照顧着等最終的結果到來，那樣的日子對於大家來說都是煎熬，煎熬着爸媽的心，煎熬着奶奶的心，也煎熬着遠方父母的心.

煎熬的日子過得最慢，他們甚至連最後放的地方都想好了，就和我那個夭折的哥哥在一起，也好做個伴，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星期，我沒有好轉也沒有惡化，有天下午，天氣很熱，家人都在堂屋門口乘涼，我也在，天氣真的熱得不行，喝了好多的水，忽然覺得自己獨自很脹，不停的往廁所跑，大人們都看着我，大家心裏驚慌不已，心想難道就是今天？我回來后坐到院子邊上的一顆櫻桃樹下，渾身冒冷汗，一顆一顆的從臉上、從額頭上滑落下來，奶奶哭喊着說：“孫子你到底怎麼啦，天啦，我是造了什麼孽啊....”，我根本說不出話，接着就是一陣狂吐，吐得天旋地轉，有一種把苦膽都吐出來的感覺，就這樣過了五六分鐘吧，終於不再吐了，媽媽用水給我漱了一下口抱我到床上躺着，可能是吐累了吧，不知不覺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爸爸叫我把我叫醒了，說吃晚飯了，問我餓不餓，我說我餓得很，要吃飯，起來後端着我的特別的碗（因為人小，用瓷碗吃飯的話怕被摔壞，所以爸媽給我買了一個鐵碗）吃了兩碗飯，菜也吃了不少，我一邊吃奶奶他們一邊看着我說，好久都沒有這樣吃這麼多了，是不是吐好了，其實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從那頓飯開始我就感覺沒事一樣，後面慢慢的發現媽媽又回到了之前對我的態度，當時小，可是心裏面還是有感覺的，我從小就比別人聰明，比別人懂事這是毋庸置疑的，後來長大了想到那時候的事情，心裏才明白，沒有十月懷胎哪裏來的親情啊？我不怨誰也不怪誰，因為周圍的鄰居見了我都說我是爸媽撿來帶的孩子，不會有出息的，我心裏只是在暗暗的責怪我的親生父母，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把我丟了，把我給別人，他們為什麼不帶着我，要是他們帶着我就沒人說我是撿來的了，也就不會有人用白色的眼睛看我了，那時候小小的我那顆小小的心裏面有着多少委屈，多少無奈，只能一個人跑到牛圈裏躲起來哭，跑到玉米地里偷偷地流眼淚，有時候睡著了也哭，因為晚上睡覺只要把煤油燈吹滅了就沒人能看見，儘管我強忍着不發出聲抽泣，但還是把旁邊的奶奶吵醒了，奶奶問我哭啥我也不說，她心裏明白，善良的人心都不糊塗，奶奶抱着我也哭，邊哭邊說：“我苦命的孫子，你要好好的聽話，長大了有本事了就不會再受氣了，就能做你想做的事了，你也不要怪你的父母，他們也是沒得辦法才把你送到這裏來的，世上有哪個不心疼自己的娃啊...”，有時候被打了我就會坐在門口的石頭上傷心的流着眼淚，我的眼睛一直望着遠處的山峰，心想山的那一邊是不是我原本的家，那裏會不會有我的父母，他們此時此刻知道我的心酸和委屈嗎？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才能走出這大山？白天奶奶去放牛，我也跟在後面去了，想着發生過的事情，心裏就想盡量少待在家裏面，長大了一定要爭氣，一定要有本事，一定要別別人優秀，讓看不起我的人來求我，讓父母來求我，來向我道歉，為當初丟棄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