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鬧第一卷:憨仔歷險 7、晾曬風乾

驢鬧第一卷:憨仔歷險 7、晾曬風乾

已經漂洗消毒,還要晾曬去雜,風乾防霉,吃法如此講究,是美食妖怪嗎?

鄭恩聽瘋丐說還要晾曬風乾,用做風乾雞的方法炮製自己,真恨不得上前咬了他的鼻子,可他一掙扎瘋丐就點他穴道,還是只能心裏恨着,口裏罵著,任那瘋丐擺弄。

那瘋丐將鄭恩拉進一個用粗木頭綁紮成的大木籠里,先讓他兩腳開立,半蹲半站;又將他兩臂拉開綁在木樁上,並把他頭髮吊起,腳下固定。鄭恩站不起來蹲不下去,已經夠難受了,他還不算完,又在其前胸、後背、腿彎、兩膝、肚子、兩胯、肩頭等對應處全都似挨似不挨地綁上了許多竹籤子。

鄭恩半蹲半站着,一動也不敢動,稍微動一下,就碰上到處都有的竹籤子。那竹籤子個個都是指頭粗細,說它利吧,它扎不破肉皮;說它鈍吧,扎到身上酸痛麻脹什麼滋味都有,難受之極。

不到半個時辰,鄭恩便受不了,腰也酸,腿也疼,眼也花,頭也暈,打嗝放屁,淌鼻涕流涎水,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好像在向外浸水,沒有一處不難受。他大喊大叫,高聲罵道,“老妖怪,你想殺就殺,想吃就吃,為何無休無止地擺弄我?放我出去吧!”

那瘋丐不僅不生氣,還像老師父教徒弟似的講解着工序技術:“叫喚什麼?這是炮製工序,一點也馬虎不得。先前是漂洗消毒,這是晾曬去雜、風乾防霉,還要剝皮剔骨、煙熏火燎、煎炸蒸煮,工序多着呢!”

“老妖怪呀,咋着擺弄,還是飽你肚子,你何必脫褲子放屁,自找煩瑣呢?”鄭恩無奈地求道。

“天下大事,吃飯第一。穿擋寒護體就行,住避風遮雨亦可,惟有吃字是不可將就的。

“五行‘金木水火土’,對應五味‘酸苦甘辛咸’。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甘入脾,咸入腎,是謂五入;酸傷筋,苦傷氣,甘傷肉,辛傷皮,咸傷血,是謂五傷;辛勝酸,咸勝苦,酸勝甘,苦勝辛,甘勝咸,是為五勝。

“五味入口,藏於腸胃,味有所藏,以養五氣,氣合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五味相生相剋,相輔相成,調理陰陽、謹和五味、因人制宜、因時制宜、因地制宜,使五味各有所利,或散或收,或緩或急,或堅或軟,四時五臟病,隨之所宜,方為食飲有節,真正的會吃!你說,我好不容易抓到你這個好食材,製作工藝能不講究嗎?”

鄭恩見自己遇上的是吃貨妖怪,不僅不減工序,還說出一大套理來,只能自認倒霉,將要求降低下來:“我反正是不跑的,也跑不了的,你平放着晾乾我不行嗎?”

“不行,老工序不能有絲毫改動!要不然咋保持我老妖怪名牌特色、傳統風味?”說罷,讓懶蟲看守鄭恩,自己則盤腿坐在一塊石板上閉目養神。

鄭恩實在受不了啦,見瘋丐坐在石頭上像是睡著了,悄聲向籠外看守的懶蟲討好道:“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啊?”

“原來名黃毛,是夥伴們叫的;現在叫懶蟲,是老妖怪給我起的!”

“他是你什麼人啊?”

“仇人!”

“什麼仇啊?”

“我原來在城市裏,吃住不掏錢,樹林藏貓貓,牆角捉虱子,自在清閑,他趁我有病不能動彈,把我哄騙到這裏,一天到晚虐待我。”

“怎麼虐待的?”

“上刑法唄!老虎凳你知道嗎?不知道吧?哪是縣衙審犯人用的刑具,他沒有,就樹上綁個杠子代替,用來天天壓我,把我腿都快壓折了;還有‘炒大蝦’,把後腦勺往腳後跟上折,把我的脊椎骨都折成一節一節的,只剩下一點點皮肉在連着;還有‘倒吊驢’,讓你腳朝上頭朝下,一倒就得一晌……反正,他折磨人的法子可多了,我是胳膊也疼腿也疼腰也疼,渾身散了架似的哪都疼。就這,他還不說他自己心狠,卻罵我懶,還給我起個外號叫‘懶蟲’。他還罵我說‘討飯花子還想享受公子哥的福,吃不得一點苦’。這不是胡說八道嗎?你說,誰想吃苦受罪?誰不想歇着享福?後邊那六個字說得也不對,我能吃,吃的跟他差不多,根本不是‘吃不得一點’!”

“以你說的,好像後邊還有個‘苦’字哩!”鄭恩忍不住插話說。

“我還沒說呢,前邊那麼多字他都說得不對,就這一個字還沾點邊。苦,落到他手裏,除了苦,還是苦!別想嘗一點點甜頭。我恨死了他個老妖怪!”

“你怎麼不生法跑出去呢?”鄭恩試着給他出點子。

“跑,往哪跑啊?這深山老林,老虎、豹子、熊、狼、野豬到處都是,出去還不被吃了。再說,離這多遠有人煙,誰知道呢?光累也會給累死!能歇一會兒是一會兒,我才不跑呢!”

“你幫幫我,放我出去,我背着你跑,不讓你走路!”鄭恩說。

懶蟲還沒想好幫不幫,瘋丐已經睜開了眼,起身抓起懶蟲的腳脖,倒提着綁在了一棵松樹上。

懶蟲直着脖子叫:“我不倒立呀!老妖怪,我給你撓痒痒,給你唱歌,你饒了我吧!”

瘋丐不理他,重新坐回石板上,盤起腿,便又好像睡著了。

鄭恩見連累懶蟲受罰,再也不敢吭聲了。

又過了不知多長時間,鄭恩滿臉通紅,渾身發抖,肚子裏像裝了二十五隻小老鼠,百爪亂撓。他忍不了飢餓的難受,又大聲叫喊起來:“我肚子餓得難受,老妖怪,給點東西吃吃吧!”

瘋丐聽他叫喚,睜開眼,笑了笑,起身跑進山洞,拿了一隻山雞,就在鄭恩面前掏出火鐮,打着火,點燃了一堆樹枝,烤了起來。

不一會兒,白白的雞身便變得焦黃油亮,鮮嫩的肉香瀰漫開來。

鄭恩眼巴巴地望着,口水流了一脖子。

瘋丐扯一塊嘗嘗,連連嘖嘴:“鮮嫩可口,好香,好香!”一邊吃一邊轉臉問鄭恩:“你想吃不想?”

“想!”鄭恩咽着口水說。

“越想越不給你!”瘋丐故意氣他。

“我不想吃!”鄭恩忙改口。

“不想吃那就不給你!”

“你給我就吃,不給我就不吃,權在你手裏,問我干球什麼?”鄭恩氣惱地罵道。

“念你說得好,我就給你一塊吧!”瘋丐扯下一隻雞腿,放在鄭恩眼前的木樁上:“這是給你的,吃吧!”

雞腿就在鄭恩眼前,香味直往鼻孔里鑽,卻怎麼也吃不到,引逗得鄭恩餓感倍加,肚子裏像着了火,難受得只想死了。

他緊閉兩眼,拚命排除香味的誘惑。但他越是用力,越是雜念從生,越是憋悶得難受。

“老妖怪,你別玩我了,讓我死了吧!”鄭恩高叫着。

“想死還要吃的?還要煩躁亂扭?還要發火罵人?你還是不想死嘛!”

“可我死不了啊!”

“那就等着吧,先品品將死的味兒,或是先往天上找找去天堂的路,往地府找找陰間的道!”

鄭恩見他說得絕情,萬念俱灰,什麼也不想了。

他心靜如水,將自己的魂靈引向了茫茫太空,尋找着天堂的路。

天黑了,又明了。

他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只剩下了麻木。

天又黑了,又明了。

他感到小腹下像是燃起了一團火,一股溫熱在胸前背後不停地周轉串游。竹籤對身體各處的碰觸也不再疼痛酸脹,而是像撓痒痒撓到了肉裏頭,一脹一縮地很舒服。

又過了不知多長時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沒有了,好像自己是一粒微塵、一個充氣的球,晃晃悠悠地在太空中漂浮着,沒有喜怒,沒有哀樂,沒有驚恐,沒有悲憂,只有一種似睡似醒、似虛似實、似有似無、模糊混沌的感覺。

又過了不知多長時間,他覺得身體膨脹起來,也明亮起來;自己就是天,自己就是地,自己無限的大,又無限的小。他沒了肉體,也沒了意識,他的身心與天地融為了一體——

“一念無生,一念無奇,汝與自然,,和諧一體。”這是練功的最高境界。

鄭恩不知道自己就那麼不吃不喝、半蹲半站地在木籠中度過了四十九個日夜,在他的感覺中,除了開始痛苦的一段時間之外,剩下的只是一小會兒。

瘋丐把他提出木籠,放在了一塊石板上,咋咋呼呼地命令着懶蟲:“懶蟲,晾曬風乾了,快把剝皮刀、剔骨刀、砍骨刀都給我拿來,我要剝皮剔骨,先做一碗紅燒肉!”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哪來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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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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