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鬧第四卷:京城浪子 66、倒霉的泥馬和麻雀
泥馬一砣泥,不識真龍姿;
麻雀扁毛畜,怎知攪賭局?
浪子煩躁日,皆為倒霉時;
待到成王后,封神成傳奇。
一晃數年,石敬塘把皇位傳給兒子石重貴不長時間,帝位便又被河東節度使劉知遠奪去,國號後漢。劉知遠傳給兒子劉承祐,史稱後漢隱帝。
趙弘殷猴子翻跟頭似的來回跳,由後晉的禁軍都指揮又變成了後漢的禁軍都指揮。
趙弘殷在十幾年時間中連續多次從對方的“敵人”變成對方的“忠臣”,這裏邊的故事,怕是百八十萬字難以寫清的,只能簡略了吧。
後漢隱帝乾佑年間,趙匡胤已經十八歲,娶妻賀氏。第二年便生了個兒子,取名德昭。
賀氏雖說又漂亮又賢惠,但趙匡胤身邊早已是美女如雲,除了偶而對他發泄一次外,根本沒把她放在眼中。他雖然已為人父,仍然劣性不改,整天與一班權貴子弟,跑馬射箭、嬉戲遊玩、洶酒賭博、打架鬧事。爭勝好強,恃勇鬥狠,放蕩不羈的性格更加突出。
在一群世家子弟中,他最要好的朋友是王審琦和石守信。
王審琦祖居遼西,父親是趙弘殷的部下,他自小跟父母生活在部隊,與趙匡胤在洛陽夾馬營時就是一起打架鬧事的朋友。趙弘殷轉投後晉,父親跟趙弘殷遷居汴京,他當然也跟父親成了汴京城戶口。
王審琦比趙匡胤大兩歲,因趙匡胤父親官高,自己又沒趙匡胤拳頭厲害,不敢作大,便一直以小弟自稱。趙匡胤明知他年紀大,並不糾正,也就以大哥自居,像他爹對他爹一樣,把他當下級使喚。
石守信,開封浚儀人。祖父石銳,父親石康,均在朝為官。他雖然剛滿十七歲,武功已經不低,是與趙匡胤、王審琦打出來的朋友。
這天,三人結伴出外遊玩,路上碰見一個互相熟識的少年牽着一匹馬,趙匡胤便想騎着玩玩。
趙匡胤叫過牽馬的少年,立談數語,便提出騎馬遛遛。那少年拒絕道:“這是我家才買的生馬,還沒調教好。我爹特意交代,只能拉它遛遛,千萬莫騎!”
那少年說的是實話,趙匡胤霸道慣了,便認為他是不給面子,開口罵道:“我草,老子見過的馬多了,還沒聽說不能騎的!你爹不讓你騎是你騎術太低,怕你摔斷了腿!我是專騎生馬的,什麼怪馬見了我也得老實!”說著,伸手便奪過了馬韁。
那少年見趙匡胤執意要騎,不敢硬拒,只得說道:“大哥一定要騎,稍等一下,我回家給你拿鞍子!”
他還沒轉身,趙匡胤已經躍上了馬背。
“大哥若騎,摔壞可莫怨我!”
那少年話音沒落地,那馬已經脖子一仰,展開四蹄,馱着趙匡胤奔了出去。
趙匡胤自小愛騎馬,騎術確實不低,但過去騎的都是軍中訓練有素的戰馬,這會兒騎的是生馬,又沒鞍子,那馬往前一竄,他便覺身子不穩,好像每一顛都要飄起來似的,嚇得使勁摟着馬脖子,兩腿用力夾住馬腹。腿夾馬腹,就好像後世開汽車踩油門,越是用力,那馬越是疾馳。他手忙腳亂,哪裏約束得住?只得任馬順街狂奔,沖向城門。
當時城門正門未開,只有一側小門洞讓行人出入。小門洞高不過六尺,那馬俯身就鑽,趙匡胤想要躲閃,哪還來得及?“砰”的一聲,他額頭與門楣相撞,仰面朝天摔下馬來。
趙匡胤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摸摸額頭,腫了個大包。他又羞又惱,但馬是自己搶過來的,那少年事前說得清楚,他一肚子火氣卻也不好發作,只能自認倒霉。
王審琦見趙匡胤心情不好,便生法逗他開心取樂。他把趙匡胤、石守信領進一座破廟,在一匹泥馬前停下,說道:“我聽人說,這匹泥馬很有靈性,能識人貴賤!誰騎上馬會動,誰便是上天星宿,將來能當大官。我們輪流騎上試試,看靈驗不靈驗!”
石守信先爬上去,那馬當然不動。王審琦也裝着爬上去試試,那馬當然還是不動。待趙匡胤騎上,王審琦便暗約石守信在後邊抱着馬腿使勁搖。
趙匡胤當是自己真的大福大貴,高興得在馬上亂喊亂叫。直到那泥馬腿上泥巴大塊脫落,“呼隆”一聲塌倒,三人方才罷手。
趙匡胤被泥馬身上一塊泥土砸了腳背,疼得呲牙咧嘴,心中更加煩躁了。
王審琦見本為哄趙匡胤高興,反又使他情緒更壞,想到趙匡胤對賭博最有興頭,便提議賭博玩。
趙匡胤出門隨身帶有賭具,尋着廟外梅林中一間看園的破屋,三人便呼么喝六地賭了起來。
人心情煩躁,精神不集中,來賭便輸多贏少。
趙匡胤頭上磕的疙瘩、腳上砸的包包陣陣作疼,本就心中難受,又因剛才把泥馬騎倒,認為不是好兆頭,心中胡思亂想,便一直是輸多贏少。手不溜,怨襖袖,襖袖長,怨爹娘,爹娘怨剪刀,剪刀怨鐵匠,自負的人遇事不順總是要尋找很多理由。
三人賭博的屋外是梅林,麻雀很多,當然總是唧唧喳喳地叫,趙匡胤牌運不順,便怨鳥雀騷擾,煩躁地將賭具一撂,起身屋外,揭起屋牆上的磚頭就是一陣亂砸。
王審琦和石守信當然順着他意,便也說那些麻雀唧唧喳喳攪了大哥牌運,揭起磚頭,呼呼地幫砸。可惜那梅子剛座果不久,便被砸得枝斷葉破,小指頭大的青果落了一地。
那看園小屋本就破爛,牆壁欲倒,三人把磚頭亂扒,不到片刻便“嘩咚”一聲牆倒屋塌。
三人見扒倒了看園房屋,又見青果被打落一地,怕人發現找麻煩,方才轉身離去。
這便是趙匡胤稱帝后“騎馬撞城頭毫髮無傷”,神靈暗保護;“泥馬聽令飛跑”,天子顯異象;“雀兒發警報”,飛禽也護衛的故事本相,權且記之,博君一笑。
三人玩了一上午,跑回城中,都覺肚子餓了,便找了一座酒樓,傳杯換盞,猜枚划拳,大吃大喝起來。
吃了半天,三人都有幾分醉意。
趙匡胤說:“我草,今天真他媽的背,馬欺負,麻雀也欺負,連那麼結實的泥馬,我騎了騎腿便斷了!我煩死了,到哪裏開開心才好!”
“樂觀街新開一個賭場,咱玩去!”王審琦說。
“今天背,手氣不好,不去!”趙匡胤搖搖頭。
王審琦說:“找桃兒,讓她給大哥唱曲解悶兒!要不,找秋兒,他的舞跳得可夠味兒的!”
“煩煩,今天心煩,沒興趣跟她們玩!”趙匡胤還是搖頭。
王審琦倉促間再想不起來好玩的地方,只得閉了嘴。
“汴京城就這幾個破地方,跑來跑去還是老樣子。這日子過得真他那的沒趣!煩死了!煩死了!”趙匡胤煩躁地吼着。
石守信說:“我聽說有一個好玩的地方,就怕咱進不去。”
王審琦說:“汴京城哪裏大哥進不去?金蠻殿那麼難進,大哥還去過好幾次呢!”
趙匡胤不耐煩地訓道:“是哪裏,快說,別他那的賣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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