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最溫柔的痛

人的一生，難免會遇到一些意外，有很多事都是始料未及的，還沒等我們做好準備就降臨了，顯得特別突然，又讓人難以接受。而有些意外，很可能是冥冥之中上天的一種安排，也許是為了考驗人性的脆弱，又或許是為了證明這世上到底有沒有永遠。

寂靜的夜空，寂靜的山林，寂靜的山洞。遠處已經不再想起嘈雜的人聲，山林之中似乎也不再響起野禽的嘶鳴，整個世界彷彿都已沉睡，只留下了山洞之中面面相覷的幾人。

眾人靜靜的將目光在無心和如意之間流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意外來的太突然了一些，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化解瀰漫在空氣之中的那絲不同尋常的氣氛，只是在心裏默默的希望接下來不要發生什麼不可控的事情。

無心獃獃地看着背對着自己，依舊痛哭流涕的如意，腦袋裏一片空白，到現在他都是懵的，甚至希望如意是在跟自己開了一個玩笑。因為他從事始終都不知道七賢王竟然是如意的父親，如意竟然也從來都沒跟他說起過，雖然早已經知道他和七賢王之間已經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明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殺了七賢王。

龍新月皺着眉頭，端詳了無心和如意良久，忍不住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知道，現在的二人心裏一定都很痛苦，很掙扎，只因為他們之間夾了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七賢王，但是這個人卻無巧不巧的成了如意的父親。

這對現在的無心和如意而言，簡直就是個晴天霹靂，沒有人知道他們此刻心裏都在想些什麼，只有他們倆個人自己知道。別人也幫不了他們，何去何從，那得他們自己去思量。於是。龍新看了看同樣一臉懵的南宮楚還有冷，緩緩的說道：“你們誰跟我出去查探一下，我擔心新月島的人趁着天黑悄悄摸上來。”他這是故意想支開外人，留給無心和如意一個敞開心扉的機會。

南宮楚和冷二人倒也聰明，一聽便聽出了龍新月話中的意思，沒等龍新月說完，已經爭着自告奮勇，然後三個人結伴走出了山洞，只留下了無心和如意二人，還有一堆漸漸暗淡的篝火。

看着龍新月三人相繼離開，無心也終於回過神來，他知道龍新月他們是故意避開的，因為山洞之外有影子守着，敵人是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靠近的。他很感激龍新月的舉動，也很感激識趣的南宮楚和冷，因為他不想別人看到接下來的自己。

“為什麼不告訴我？”無心看着始終背對着自己，一直不敢回頭的如意，淡淡的說道，聲音依然那麼淡定，冷酷。但是臉上掙扎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但是如意是看不到的。

如意沉默了良久，終於停止了哭泣，控制着自己情緒，緩緩的說道：“我不敢，因為我怕說出一切之後就不再那麼堅定，我怕我成了你和他之間仇恨的枷鎖，不想影響你的決定。”聲音很低，低得似乎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

聽到如意的話，無心眉頭皺了一下，心裏一緊，臉上的表情抽動了一下，毫不猶豫的咬着牙說道：“我可以為了你放下過去的一切。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無心質問着，聲音提高了不少，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對如意說話，不再溫柔，似乎帶着意思埋怨。

如意突然轉過了身，淚眼朦朧的看着無心，哽咽的說道：“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如果真的是那樣，你會開心嗎？你難道不會怪我嗎？我能原諒自己嗎？我最怕的，就是你會因為這個而不開心，甚至離開我，比起從未謀面的他，我更在乎的是你！”說著說著眼淚再一次猶如決堤的洪水一般開始流淌，面色痛苦。

聽了如意一連串的質問，無心沉默了，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該任何找到那些問題的答案。七賢王是殺他父母的元兇，跟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放下，即便放下，又是否能真心實意。他不知道，因為他不是聖人，他有七情六慾。

看着突然沉默的無心，如意苦笑了一下，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只知道那道掛在臉上的痛苦之色已經深入骨髓。她後悔了心裏滿不情願的認了七賢王這個從沒有給過她一絲溫暖的父親，但她不後悔將這個秘密一直報收到現在，至少在她面前的這個人做到了他所期望做到的。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我是你最大仇人的女兒，你的心是否已經變了？”如意咬着嘴唇，盯着無心的眼睛，神情複雜的看着無心，哽咽的問道，她需要一個答案，來安撫她那額早已支離破碎的心。

無心沒有說話，而是直接站了起來，發瘋了一般沖向了如意，一把將如意摟進了自己的懷中，樓的緊緊地，似乎想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一樣。只見他哆嗦着嘴唇，靠近如意的耳邊，輕聲的，不斷地重複着道：“對不起…….”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他希望將所有因為有他而帶給如意的那些傷害懺悔，求得上蒼的原諒。

聽着無心在自己耳邊的呢喃，感受着無心懷中的那絲久違的，一度以為自己將失去的溫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失聲痛哭了起來，傷心的像是個孩子。

其實在如意的心裏，對於父親這個身份已經不只是陌生那麼簡單，她甚至希望自己從來都沒有過，希望那些師傅曾經告訴她的一切都是真的。因為七賢王的突然闖入，已經將她原本默認的人生徹底撕成碎片，讓她童年僅有的那一絲快樂也隨之破滅，一切皆為泡影。

不過這也是她終於明白，自己的母親為什麼編織了一個又一個善意的謊言來欺騙她，因為她突然明白了母親的那種痛，那種絕望和那種恨，所以才使得她最終下定了決心，沒有告訴無心自己的身世，也沒有阻止無心報仇。只是沒想到七賢王竟然就那麼死在了自己的身邊，離得那麼近在咫尺，所以一下子承受不住，徹底崩潰。

“我答應過你，不管發生什麼，再也不會將你一個人丟下，我怎麼會離開你，我怎麼捨得？”無心摟着如意，溫柔卻斬釘截鐵的說道。他的心很痛，不是因為如意是七賢王之女，而是因為如意竟然為了自己一直承受了如此非人的折磨，他知道，那個決定沒那麼容易。

“我以為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如意帶着一絲哭腔，顫抖着身體說道，但是此時的她終於將一直提着的心放下，因為她知道，他還在，而且一直都在。

倆個彼此深愛的人，雖然很少山盟海誓，但卻同樣願意為了對方放棄可能曾經最重要的東西，但卻無形之中給彼此的心裏留下了一道傷疤，一道滿含歉意的傷疤，註定要用一輩子去彌補，去癒合。

這，也許就是男女之情中的那絲無奈，也是一種最溫柔的痛。但，它很凄美。

也許，愛情本該如此讓人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