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終見

成庄，原本應當叫做岑庄的。

當年，趙澤林在這裏遭遇了自出道以來，最為兇險的時刻。

因為阮紅玉心中的善良，誤信了賊人的奸計。或者說因為她對人性的奢望，讓她落入了賊人的絕佳的陷阱之中。

為了救她，趙澤林甚至一度重傷垂死。從此之後，阮紅玉對江湖遊歷再沒了一絲興趣，於是隨趙澤林回到梅園之中。

當然，也正是因為這裏的經歷，讓兩人徹底表明了心跡。

所以，岑庄便成了成庄。

阮紅玉在去往桃山的路上，已經知道了趙澤林這些天的行為。趙澤林已經去過了很多地方，但是這裏，他還沒有來過。

與山上不同，這裏的風很輕，在院子裏盤旋一下便又離開，不會拂動一片樹葉，不會帶起一點灰塵，似乎根本沒有來過一樣。

偶爾有一兩聲蟲鳴響起，這份靜謐才有了些許不同的色彩，給沉寂的院落帶來了些許生機。

夜已經很深了，空氣中的水汽開始凝結，冷清的院子，此時已經變得寒意深深。

皎潔的月光清冷如水，再無先前的朦朧夢幻。

阮紅玉已經換作了一身白色衣裙，因為她知道這是趙澤林最喜歡的裝扮。

白衣似月，月如佳人，靜靜的立在院子裏，這一刻的她清清冷冷，遺世獨立。就像那謫塵的白衣仙子一般，雖在世間，更在九天之外。唯有那眉間的一縷憂思，賦予了她人間的氣象，卻分外惹人心憐。

吱呀~

一陣開門的聲音從阮紅玉身後傳來，卻是百里奚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他畢竟不是武者，無法長時間的經受冷風侵襲，只能不時的回到內屋中躲避取暖。

一天的奔波之下，他早已疲憊不堪了。第一次騎馬的他，此時甚至連站着都很是艱難。只是因為阮紅玉依舊在院子中等待，他無法入睡。

略顯艱難的走到阮紅玉旁邊，百里奚滿是關心的輕聲說到。

“玉姐姐，夜已經很深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這不是百里奚第一次來這裏勸說了，但是得到的結果卻始終相同。

阮紅玉沒有回身，也沒有回聲，依舊看着院外，好似沒有聽到一般。

沉默了一下，百里奚再次勸說到。

“那趙澤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過來，你難道要一直在這站着不成。”

聲音有些冷峻，任誰都能聽出話語中，對趙澤林的不滿。卻唯有他自己知道，這其中還有着一絲酸澀。

沉默了一會，看着阮紅玉依舊無動於衷，毫不理睬的模樣。百里奚不禁苦澀的笑了一下，滿是辛酸。

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一次勸說無果，百里奚沒有再返回房間，他要留在這裏陪着阮紅玉，一起在這裏等待那個人到來。他要看看，那個人究竟有什麼不同之處，竟值得玉姐姐如此。

沉默，讓本就清冷的院落，變得更加沉寂，與寒夜一樣冷徹的，還有原本火熱過的心。

這一路行來，阮紅玉自然感受得到百里奚的心思。但是在她看來，這註定是一份沒有結果的懵懂。最多讓她感慨一下，曾經跟在她身後的小弟弟，現在竟是長大了。

阮紅玉的內心早就無法再容下任何人了，包括她自己。

除非是為了趙澤林，否者她必然不會在意任何人的心思。沉默，就是她最決絕的回應。

突然，阮紅玉面上一喜，她感知到自己等待的人終是來了。

時刻留心着阮紅玉的百里奚，立時發現了她的異樣。看着眼前之人的嫣然一笑，百里奚不禁有些痴了。

這一刻，百里奚甚至覺得就這樣也很好了，只要能夠時常看到玉姐姐這樣的笑容，他就很滿足了。

過了不足十息的時間，辰庄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果然，他來了。

隨後，便看到一身酒氣的趙澤林，提着一個酒葫蘆有些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看着趙澤林的樣子，阮紅玉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唯有心疼不已。

她先前已經聽到了趙澤林近來所為，心中早有準備，但是真的見到趙澤林本人的這一刻，心中的憐惜再次噴涌而出，而且更加洶湧。

究竟是什麼，讓曾經風姿無限的武林傳奇，變的如今模樣。

醉意醺醺，趙澤林並沒有提前感知院子裏的情況。

看到阮紅玉的那一刻，他甚至以為自己已經醉的出現了幻覺。

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這一瞬，向來從容的他，竟有些慌亂。

慌亂之後，卻沒有溫情。

只見趙澤林神色不耐的皺了皺眉毛，不待阮紅玉說話，搶先一步開口說到。

“你為何在此？”

語氣極為生硬，彷彿阮紅玉的出現，打擾了他的興緻一般。

淚水，在不知覺中潸然流下。阮紅玉從趙澤林強硬的話語中，深切的感受到了其中的疲弱。

這一刻，無語凝噎。

看着阮紅玉滿是心疼的模樣，趙澤林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握着酒壺的手，不禁狠狠地晃動了一下。

啪~

酒壺從手中碎裂開來，碎片落在堅硬的青石地板上，變得更加的破碎了。殘餘的酒水灑了一地，些許迸濺在了趙澤林的衣服上。

深吸了一口氣，趙澤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漠之色。

“我不想看到你了，你走吧！”

清冷的語氣，比深夜的風要冷的多。卻又莫名的，給人一種小心翼翼、患思患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