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百里奚
清晨，肆掠了一夜的海風，稍稍停歇片刻，就又有了變大的趨勢。朝陽映照着阮紅玉蒼白的臉龐，身上的衣服不再純白如雪，左肩上的血跡更加的晦暗了。
很快，阮紅玉的歸來，便引來了很多村民們的圍觀。
他們自然是認識阮紅玉的。
七年前離開村子的阮紅玉，是最近十年時間裏，唯一一個離開村子的人。再加上阮紅玉是極為少有的，離開村子的女孩，所以人們對阮紅玉的映象非常深刻。
哪怕這麼多時間過去了，他們依然還記得，當年那個活潑可愛，甚是討人喜愛的小姑娘。
遊子歸來，這本應該是一件還算不錯的事情。
但是，圍觀而來的村民們，卻並沒有任何一個人顯得開心，反而在他們的眼神中透露着些許冷色。對阮紅玉凄慘的模樣也毫無所動，甚至隱隱有着一些審視與不滿。
“這是？長老家的那個姑娘？”
……
“沒錯，就是她，我還記得她當年的樣子，這麼多年過去了居然一點沒變！”
……
“嗯……她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
“誰說不是呢！”
……
“嘿嘿~這個時候回來，她還是長老家的，這回看長老會怎麼說！”
……
“還能怎麼說，族規處置唄！”
……
“族規處置？她畢竟是長老的養女，會嗎？”
……
“呵呵，怎麼不會！族規就是族規！不論誰犯了都得受到懲罰！”
……
“唉！只希望我們村子沒有暴露出去！”
……
“嗯！聽說外面很不好！”
……
圍觀而來得村民們，指點着，互相討論着，完全沒有一點顧忌的意思。
聽着村民們的議論，阮紅玉心中略有苦澀，卻並無什麼波瀾。在決定回來之前，她就有了面對這些的心理準備。
曾經這些人有多麼喜愛她，現在就能有多麼厭惡她。一方面是因為她犯了族規，另一方面更是因為她的返回，給村子帶來了暴露的風險。
大羅村雖然不是完全與外界隔絕，但是也差不多了。
按照村子裏的規定，除了長老和村長以外，任何想要離開村子的人，都要先得到村子大部分村民的同意，而後再同時得到長老和村長的允許。只有這樣，才能離開村子。
按照以往的情況，可能要好幾年才能出去一位，但是千百年來一直如此。而最近十年間，更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所有離村的請求，長老和村長一律不允。
至於阮紅玉，她是自己悄悄跑出去的，也不知道從哪裏知道離村路線的。沒有正確路線得指引，可以離開村子，但是很難找到外面的世界。
除了這離村的規定外外，離開村子的人要想再回來，也是受到限制的。正常來說，只有兩個時間段才可以返回。
一個是離開村子一年以內的這段時間。如果離開后，無法適應外面世界的生活，可以在望海鎮請求回村。
同樣的，先有所有的村民一起決定，大部分人同意之後，再由村長和長老最終決定。有一項不通過，就不能回村。
望海鎮是唯一能夠直接聯繫村子的地方，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只有真正出去過的人，才知道具體的位置。
除了這一點外，另一個時間，則是在離村之人年老之後，由村子派人前去接回。
這個倒不用先提出申請，甚至如果不願意回來的話，也可以不用回來。
而無論如何選擇，都有有一條，絕對不能在外面暴露了村子的位置。
擅自離開的人，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被允許返回村子。而擅自回村的人，在探明沒有暴露村子之後，將受到極為嚴厲的懲罰，更是終身禁於葯山，永遠不得離開。若是暴露了村子的存在，在處理好這暴露的問題之後，將要受到更大的懲罰。
阮紅玉清楚，像自己這種情況，連續違反兩條規定，自然是罪上加罪。無論最後有沒有暴露村子的存在，都必然要受到最大的懲罰。
這也是她回來之後，直接跪下的原因之一。
雖然懲罰嚴重，但是阮紅玉依舊回來了。因為只有這裏，才可能有救下趙澤林的方法。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大部分人已經離去。
實在是阮紅玉的模樣太過凄慘，讓他們心生不忍。說到底，大羅村民風淳樸，村民們心思更是單純善良。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還有事情要忙，不可能一天都在這兒等着。
儘管因為不同的原因，已經走了很多人，但還是有着一些人留了下來，他們在等待、在猜測，長老究竟會有什麼樣的決定。
阮紅玉的歸來，他們誰都有可能不知道，唯獨長老和村長不可能不知道。
如何懲罰？不過一句話的事，完全不應該如此，再結合這些年的一些情況與流言，他們覺得長老這樣做，必然有着什麼深意。
日漸中移，肆掠起來的海風暫且不說，便是頭頂火辣辣的太陽，都讓人有些難以忍受。阮紅玉跪着的身子更是遙遙晃晃，隨時都會倒下。
就在這時，村長之子百里奚葯山採藥歸來。
剛回到村子，他就從關係好的村民口中得知阮紅玉歸來的消息。當即將背上的葯筐放下，飛一般的向著村中心跑去。
當他見到跪在長老門前的阮紅玉時，竟直接撲了過去，跟着跪在了阮紅玉的身旁。
“玉姐姐！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驚喜之意根本不用說，就能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來。
見到這樣的一幕，還在圍觀的村民們，當即有些不可思議。
這是什麼情況？
百里奚的樣子，阮紅玉自然也是看到了，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神情甚是僵硬。
這時，百里奚才注意到阮紅玉的狀態。滿臉的喜悅，霎時變的緊張起來。
“玉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受傷了？傷的重不重？”
說著就要查看阮紅玉的傷勢，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麼。已經伸出的手，極為僵硬的停了下來，而後又迅速的縮了回去，接着有些澀然的說到。
“呃，呵、呵、差點冒犯了。”
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的注意阮紅玉的表情。
看到阮紅玉似乎沒有因此生氣，百里奚才放下心來，微微舒了一口氣。
“玉姐姐你稍等，我去叫長老。”
說完，百里奚躍然而起，一個跨步來到了長老的院門前，高聲呼喊道。
“長老！玉姐姐回來了，快點開門啊！”
一邊說著，一邊還輕輕敲了敲緊閉的院門。
說完，百里奚便又回頭看向阮紅玉。
“玉姐姐稍等，長老知道玉姐姐回來一定會很開心的。”
然而，等了一下，長老沒有絲毫回應，院門完全沒有打開的意思。
百里奚當即就有些着急了，再次高聲呼喊到。
“長老！快開門啊！玉姐姐受傷了，需要趕快治療！”
一邊說著，一邊回首看了一眼阮紅玉。
看到阮紅玉搖晃不穩的樣子，百里奚的心情更加急切了。拍打着院門手，也不由的加大了一分力度。
然而，再次等了一會之後，長老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見狀，百里奚深吸了一口氣，當即放棄。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伸手扶向阮紅玉。
“玉姐姐先起來，可能長老剛好不在家，你先到我家去休息一下。”
長老不在家的話，自然是假的，說出來便是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經過了這麼一點時間的緩衝，百里奚已經想到了阮紅玉為何在此長跪不起了。但是他實在不願看到，阮紅玉這裏繼續受苦。
阮紅玉沒有得到長老的允許，自然是不會起來的。
百里奚見狀，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卻只得作罷。而後，再次回到長老門前拍打呼喊。
這樣的一幕，讓周圍的村民面面相覷之餘，更是小聲的議論了起來。
“這是什麼情況啊？”
……
“難道他們兩個……”
……
“我記得玉丫頭離村的時候，小百里才不到十三歲吧！”
……
聽到村民們嘈雜的議論聲，百里奚瞬間變的有些煩躁。
“有什麼好說的！你們圍在這裏做什麼，都不用出海嗎？”
百里奚作為村長的兒子，這些年的表現又頗為搶眼，所以村民們多少還是有些顧忌的，當即不再明着討論了，卻也沒有一個人離開。
見到村民們如此，百里奚煩躁之餘，又氣又怒，卻也無可奈何。
說到底，他也只能做到如此。村民圍觀，他無法驅逐。他只是村長之子，又不是村長。長老不開門，他也不能強闖，否則不但救不了阮紅玉，就是他也要陷落，如此只會讓事情更加糟糕。
突然，百里奚想到了自家老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煩躁之意瞬間消失。
自己叫不開長老的大門，但是身為村長的老爹卻是不同，怎麼說同為村子裏長者，這個面子應該要給的。
再次來到阮紅玉身邊，快速說到。
“玉姐姐你等一下，我去叫我我爹過來，相信有我爹出面，長老一定會讓你進去的。”
說完，百里奚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