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道心晦暗
慫寶突然心情不好，心境出了問題。正山宗事情已經辦妥，赤蓮魔佛、洪坤、孫鐵山等六個大乘境老怪被魔化，“牧羊”計劃得以實施。這本是值得慶賀之事，可他的問題恰恰出在此處。
他總感覺這樣做有些過了。這樣一來，這些“羊”將來為他而戰鬥，為他而擴張勢力範圍，以後還會建立神廟，為他收集信仰之力。在這個過程中，必定有人會受傷，會死。他這樣做，與西方教的人行事方法有何不同？
跌跏坐在香爐空間，他愁眉不展，頭疼不已。
“老六的婦人之仁又發作了。”
葫蘆看着慫寶的樣子，嘆了口氣。
“什麼婦人之仁？”
日月珠不懂慫寶的心情。
“有些人踩死一隻螞蟻都會自責，六弟就是這樣的人。”
葫蘆越來越聰明，越來越會打比方了。
“螞蟻該踩死就得踩死，難道因為怕踩死螞蟻就不走路了？”
日月珠還是不解。它沒有這方面的困擾。它是洪荒寶物，雖然成靈，但終究沒有人心複雜。他只有一個意念，需要戰鬥之時戰鬥，需要殺戮之時殺戮，血流成河不關它的事，世界毀滅就毀滅好了。
但是，自己的主人不能被欺侮，自己的朋友不能被欺侮。是友是仇，一目了然，恩仇分明，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人族不像我等，他們最怕的是道心晦暗，不能通明，這樣下去，不但修為不能前進，還有走火放魔之險。”
龍虎玉如意看着慫寶，嘆了口氣。
“龍虎老大，你怎麼知道的？”
日月珠有些驚諤地望向龍虎玉如意。
“我以前的主人也經常會出現道心不明的情況，她經常在善惡問題上糾結，還有很多深奧的問題，我不能理解。”
“哦……金靈聖母也有道心問題啊？我的主人……似乎也有類似的問題，不過我從來沒有關注過。”
洪荒老怪們的討論，慫寶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他的靈覺，他的意志完全陷入了自己的道心之中。這種糾結，讓他不能快樂，讓他無法修鍊。他感覺他的神魂也有些陰晦，兩個小兒坐在神府，眉心有陰雲積聚，不像往日光潔明亮。
追求快樂，是他的初心。初心是最純粹的道心。
可是，這個世界太複雜，人心太複雜，他想單純的追求快樂是走不通的。世界上有許多人會來阻礙自己追求快樂，會剝奪他的快樂，想要快樂，就得將這些阻止他追求快樂的人趕走，與那些想剝奪他快樂的人搏鬥。
戰鬥不可避免，殺戮成為必然。
“我只想快樂而已，為什麼就這樣難呢？”
他已經殺了不少人。用毒藥殺人，用靈晶炸彈殺人。他現在還用魔化的方式來“牧羊”，這這雖然沒有剝奪別人的生命，但剝奪了別人的意志，與殺人何異？
他想着洪荒封神之戰，各方戰鬥是為什麼？各方大肆殺戮是為什麼？他要總結一下，然後想一想自己以後的路要怎麼走，希望能走上一條光明大道。
洪荒封神之戰，主角是截教與闡教，西方教是攪局者，卻是最大利益獲得者。當時最強大的是截教，號稱萬仙來朝，第二強是闡教，有十二金仙。西方教當時只有接引與菩提，還沒有立教，但他們見縫插針，蠱惑人心。
他們很少親手殺人，但背後下黑手是常有之事，間接死於他們之手的截教弟子數不勝數。可是他們能成為聖人，成為一方之祖。難道這是天道對殺戮的獎賞？
第一個被蠱惑的應該是燃燈道人。燃燈道人作為闡教的副教主，卻處處為西方教着想，到處插手，殺了許多截教弟子，最後成為第一個投靠西方教之人。他殺人無數，卻能成佛，這是為何？
為何為何為何？
截教眾仙，一個個正直友愛，神通廣大，從不背後下黑手，卻一個個慘死，人死道消，最終成為封神榜上之客。菩提常說他們，氣運如此，或者說截教之仙，道行有缺，該當此劫，他們的道行缺在哪裏？
“道，何為道？”
慫寶想不通。
於是，他開始默誦《無為經》，希望從《無為經》中找到答案。
“聖人法天貴真，不拘於俗。”
接引與菩提都是聖人，他們師法自然，求的是本真，對於俗世人命並不在意。原來如此，他們不是凡俗人，所以不以凡俗人的思想看待世界，而慫寶還只是凡俗人，想法拘於凡俗人的感情，所以會被凡俗人的思想與感情俘虜。
“大道無情，天道不公，是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聖人沒有感情束縛，他們可以用陰謀詭計害人而沒有半點愧疚，間接殺無數截教弟子而沒有半點傷感之情。他們眼中只有天道，心中只有大道，爭的是一線天機，而人命如草木，生死榮枯，皆隨天道，何必在意。
似乎有一絲光芒從天而降，照亮了慫寶的神魂。
“不管了不管了，想不通的事情，以後慢慢想。”
慫寶睜開眼睛，掃視四周。洪荒老怪們都不在，進入了他的身體休息去了，只有葫蘆藤在空間裏搖曳。
“六弟醒了？”
“他們呢？”
“你一直在糾結枯坐，已經半個月了，他們沒有耐心等你醒來。”
“我糾結半個月了嗎？”慫寶愣住，“我不就是念了一會兒《無為經》與《道德經》嗎？怎麼就有半個月了？”
“哈哈……看來你已經開解了。”葫蘆高興地搖動枝葉，“這就好，老大說了，你的道得自己悟，別人是開解不了的。現在想通了嗎？”
“還沒有想通，但是不想了，天道離得太遠，大道太深奧，我現在只是個小道士，有些事情想不通就不想了，等以後有機緣再探究。”
“老大說了，你有《無為經》與《道德經》作根基，萬魔不侵，不會有事的。你現在的想法就很好，正契合無為之道嘛。”
慫寶又是一驚，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天道也好，大道也好，想不清楚就不想，當做沒有那回事兒。這不就快樂了？不就回歸了初心嗎？
一切順其自然，該發生的讓它發生，不強求，不執着。
“我們出發，去仙桃國。”
他感覺自己的神魂恢復了原來的光亮通明，再沒有晦暗之氣。兩個小兒坐在神府，面露微笑，雙手結印，自行修鍊。
“老六，你太脆弱了。”
日月珠是個不甘寂寞的主兒，又出來接話頭了。
“我脆弱嗎？”
“像我這樣道心堅強的人，邪魔哪能找到進攻的機會？”
“黑珠子，你不是人好不好？”
葫蘆適時打擊。
“到了我們這個層次，還分物與人嗎？”
日月珠振振有詞。
“這倒也是。葫蘆少有的贊成日月珠的意見，不管是人還是物，只要有智有靈，就是生靈。六弟，你的眼界還是窄了些兒。”
“這不是西方教的眾生平等嗎？”
“這些西方教的眾生平等完全不同，他們是扯蛋，我們這是從天道的角度出發。”
慫寶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比如他的小兒子毒龍丹，他早就把它當成了與自己平等的存在看待，要是誰敢傷害它，他必定拚命。
他有些迷茫，不過，想不通的就不想，這是他的人生哲學之一。
因為大散盟荼毒，正山宗一帶十村九空。人們紛紛逃離，好好的一個人間，變得人煙稀少，留下來的也只有老與弱。
慫寶唯有嘆息而已。
仙桃國在昭陽國的東面，慫寶坐在火蓮的蓮台之上，以最快的速度向東而去。他沒有具體方位，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前進。
“老丈你好，我想去仙桃國，不知道要往哪邊走。”
往東飛行了幾百里，人煙就稠密起來。他得打聽一下仙桃國的方向。下了火蓮，他如凡人一樣步行。這回他沒有騷包，只穿着一身普通讀書人的衣袍。在一個村口，看見一個老人與兩個年輕人在田裏幹活。
田裏種着麥子，麥苗長勢不錯，在風中輕輕搖動。
“讀書人啊，你去仙桃國幹什麼啊？”
“我出來遊學，聽說仙桃國是個好地方，就想去看看。”
“仙桃國是個好地方，猴王可厲害了，不過我也沒有去過。”老農躬着背，指着東方，“那邊有個仙桃關，聽說有好幾百里，過了仙桃關就是仙桃國了。”
“多謝老丈。”
沒有走錯方向就行。
在沒人的地方，慫寶又上了火蓮，這回葫蘆又不甘寂寞，一閃也到了火蓮上。葫蘆上了火蓮，日月珠也跟着就出來了。
“老六，好地方啊，很快到仙桃國了嗎？”
“前頭是仙桃關，過了仙桃關就以了。”
“我到前面去探路。”
光芒一閃。日月珠不見了。這傢伙是個急性子，速度比火蓮快。
“讓黑珠子前去探路，我們慢慢地看風光。”葫蘆笑着，“這裏風景很美，你看那座山一峰獨起，像根石柱。”
“真的很美，還有那條小河，像根飄帶似的。”
他們隱在雲中，一邊飛一邊指點江山。天氣很好，白雲飄飄，仙寶哈哈大笑，駕長風，御白雲，日游九萬里，這才是仙人的生活啊。
“咦，黑珠子好快，回來了。”
葫蘆的話音才落，一道光芒就落到了火蓮之上。
“黑珠子，看到仙桃關了嗎？”
“一隻猴子在闖仙桃關呢。”
“猴子闖關？”
“一隻六耳彌猴，還有兩下子。”日月珠幻出臉譜，“只不過關卡也不好打，一時半會兒闖不進去。”
“真是六耳彌猴嗎？”
“對啊，很奇怪的猴子，一隻彌猴竟然有六隻耳朵，太少見了。”
慫寶實在是太驚奇了。仙桃國有了美猴王，現在又來了六耳彌猴，不會再演一場《西遊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