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二章真相

校長談話后的第三天，課間休息的時候，秋月和許晴說要去上廁所，便出了教室。趙琪看她們一走，就竄到自己的幾個關係較好的同學面前，故作神秘地說：“喂，你們聽說了沒有？”

這話成功地引起了幾個女生的好奇，連忙追問她是什麼事。趙琪一臉鄙夷地說：“李秋月，真是個賤貨，據說連周老師都被她給迷住了，要不然，就她做的那些傷風敗俗的事，早被趕出學校去了。”

其他幾個女生立刻睜大了眼，正想問個仔細，就聽到一聲怒吼：“趙琪，你這個長舌婦，你又在這編派秋月什麼了？”

趙琪一驚，抬頭一看，只見許晴雙目圓瞪，雙手叉腰，惡狠狠地瞪着自己，那眼神似要吃人一般可怕。而李秋月，雖然一言不發，可那眼神冰刀子似的，彷彿擇人而噬的妖魔一般可怖。

她下意識的想否認，可這麼多人看着呢，那樣的話自己多沒面子呀？再說了，大庭廣眾之下，她們倆能把自己怎麼樣？

這樣一想，趙琪的膽子就壯了起來，得意地沖秋月說：“哼，敢做還不敢承認了？自己小小年紀發騷發浪，和男人有了野種，又跑去打胎，還不讓人說了？”

原本面無表情的秋月，卻出乎意料的瞬間面色大變，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誰，誰說的？我，我沒有——”說著“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掩着臉轉身就跑。

留下眾人望着她的背影，目瞪口呆。趙琪見秋月狼狽的模樣，得意地笑了。

因為還沒到上課時間，所有老師都在辦公室里休息，突然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被重重地撞開來，緊接着一個哭得凄凄慘慘的小姑娘跑了進來。

“嗚嗚——周，周老師——”少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哽咽難言。眼睛腫得跟個桃子似的，鼻頭通紅的，好不可憐。

周傑一驚，連忙站了起來：“李秋月，怎麼了——”

秋月卻只知道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緊隨而來的許晴氣得眼睛通紅，又快又急地把剛才在教室發生的一切轉述了一遍。末了，憤憤地說：“是誰這樣惡毒，竟然編派出這樣的謠言來？李秋月整天和我在一起，她絕對沒有打胎，也沒有和人早戀！”

周傑越聽越嚴肅，嘴唇緊緊地抿着，他是個男老師，有些話實在說不出口，無助地在辦公室掃了一圈，頓時眼睛一亮。

“趙老師，李秋月是我的學生，她是個品學皆優的好孩子，這事我是絕對相信她的。再說了，您是過來人，也知道那什麼之後是啥情況，一看就能看出來了。您看這事，我一個大男人還真是——”

趙老師是個四十來歲的婦女，一聽周傑這話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是個熱心的人，當即就說：“放心，這事交給我吧。”

說著和藹地走到秋月面前，輕輕拉着她的手，柔聲道：“李秋月同學，你先別哭，也別著急，這事老師會為你作主的，啊！”

“老，老師，我，我沒，沒有，我——嗚嗚……”秋月抽泣着，話都說不好。秋月這一番表現也不完全是裝的，想起上輩子因為與楊元未婚先孕，她受盡了世人的鄙夷和嘲諷，可誰叫自己受了楊元的騙自甘墮落呢？但那樣的委屈，就算是重活一世，每每想起，仍是痛徹心扉，那眼淚毫無障礙的簌簌而下。

“唉，可憐的孩子！”趙老師嘆息一聲，開始不動聲色地仔細打量起秋月來，她是過來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秋月並沒有打過胎。便慈愛地將秋月摟在懷裏，好一陣安撫。

良久過後，秋月終於慢慢地停止了哭泣，說道：“請老師為我作主，現在走到哪裏，大家都看不起我，我沒臉活下去了——”說到傷心處，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個時候，大部分老師都出去上課了，許晴也被周老師勸走了。辦公室里只有周老師，趙老師，以及其他兩位沒有課的老師在場。

周傑堅定地說：“你放心，這事我們一定嚴懲始作俑者。這樣的不負責任，這樣的——”他想說惡毒，但想到自己為人師表要注意言行，生生地把那兩個字咽了回去。“你不要想太多，學校會還你清白的，到時候大家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會像以前一樣的喜歡你的……”

其他老師也紛紛勸秋月，叫她不要放在心上，要勇敢地面對云云，最後周老師又一再保證會給秋月一個交代。秋月也就漸漸止住了悲傷，只是仍舊請求老師准自己的假，說她實在不想面對大家，也沒法學習。

周老師深深地嘆息了一聲，答應了秋月的請求。

劉景峰住院的第二天臉色就已經有了絲紅潤，但手臂上的傷口還沒結痂，而且他出了大量的血也確實需要靜養。他自己叫着要出院，可秋月堅持要他住到完全痊癒為止。劉景峰拗不過秋月，便只能繼續住着。

也正因為他一直在住院，秋月又沒有對他提起過學校發生的事，所以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後面這幾天，秋月得了假，白天除了做飯、送飯的時候，其他時間就仍舊在鎮上擺攤。畢竟天氣漸漸冷起來了，這批貨進得又多，如果不賣出去，恐怕就要積壓在手上了。

就在秋月請假的第二天，許晴告訴秋月陸續有不少學生被老師叫去問話，在全校範圍內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排查。

第三天，聽說趙琪被三次叫去教室辦公室問話。

第四天，也就是星期一，是學校開每周總結大會的日子。前一天周老師已經讓許晴帶話給秋月，讓她去學校。

她心中早就猜測那個到處散播謠言的人是趙琪，現在種種跡象表明自己果然沒有猜錯！秋月嘴唇緩緩上揚，周老師效率還不錯嘛！只是不知道，學校會怎麼處理呢？還真的是很好奇呢。

星期天傍晚，秋月仍舊把地攤擺到了工廠那一片。前來挑選衣服的幾個姑娘，一邊看衣服，一邊閑聊。其中一個圓臉姑娘不經意地說：“你們聽說了沒？我們廠後面的那排小廠房，聽說想租出去呢。”

另一個梳着長長的辮子的姑娘說：“知道知道，不過那麼點小廠房誰要呀？”

秋月心中一動，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什麼廠房呀？為什麼要租出去？”

圓臉姑娘一聽有人感興趣，立刻興緻勃勃地講了起來：“是我們紡織廠的三車間，是前兩年才蓋的，可是三車間成立沒多久，廠里效益不好，就又給撤了。和第一、第二車間又有點距離，這廠房就一直空着。”

“不知道怎麼租？”

那長辮子姑娘聽了笑道：“你個小丫頭問這幹啥？難不成你還想租？”說罷和圓臉姑娘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秋月也跟着笑，並不辯解，卻把這事上了心。

第二天，學校開早會時，果然李校長在所有師生面前，為秋月正名，說之前的流言純屬謠言，李秋月同學是位品學皆優的好學生，作風沒有任何問題，請同學們不要對她抱有偏見云云。

同學們一聽這話，頓時嘩然，許晴得意地笑着對周圍的同學說：“看看，我就說李秋月不是這種人吧？”

就連一向淡漠，萬事不理的白雲也向秋月投來一抹“恭喜雨過天晴”的眼神。

李校長等了幾分鐘，見底下嘰嘰喳喳的聲音還沒有停歇的意思，大聲喊道：“靜一靜，靜一靜——”

校長還是很有威嚴的，大家漸漸停住了話頭，李校長掃視了一眼底下的師生，聲調一轉，沉痛地說：“接下來，要宣佈一件讓人痛心的事：初一（1）班趙琪同學，編排、散佈李秋月同學的謠言，對李秋月同學的名譽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也嚴重抹黑了我校的聲譽，鑒於其情節特別嚴重，且該生完全不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學校對其作出勸退的決定。”

此話一出，底下頓時像炸開了鍋，秋月也吃了一驚。雖然趙琪應該受到懲罰，但她真沒想到竟然會讓她退學。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可是沒有私立學校的。趙琪因為這樣的事被退學，就沒有其他學校會再收留她，也就是說她——沒法再念書了！

難怪今天竟然沒有看見趙琪！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校門處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站在操場上是可以看到校門的，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很快的，一對三十多歲的夫妻，牽着一個女孩奔了過來，這個女孩正是趙琪，和那對夫妻有幾分相似，想來就是她的父母了。

趙母形色狼狽，頭髮也有幾咎散了下來，她也顧不得是當著全校師生的面了，一溜煙地就衝上了看台，雙膝一軟就給跪下了：“李校長，求求你不要讓琪琪退學，要是退學她這輩子就完啦……”

李校長完全懵了，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磕了好幾個頭了。李校長嚴厲地斥道：“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快起來。”說著就伸手去拉趙母。

趙母一邊懇求校長，一邊沖趙琪罵道：“死丫頭，還不快給校長道歉，說你錯了，說你再也不會犯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