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章被催債
秋月瞧着李秋水尷尬無措，又羞又怒的模樣，終究升起一絲不忍，算了，狗咬了人，人還能咬回去不成？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嗎？為了伯父，為了堂哥，我忍！
“哥，我爸原本就計劃好了這次賣香葉子得來的錢，要把所有的債全都還清的。”
李秋水不好意思地撓頭，“小月，你可別生我媽的氣，她那個人——唉！”本想為自己媽說兩句好話，可他想了一圈，才發現自己楞是沒法昧着良心誇自己母親一句好來。
秋月淡淡地笑了：“沒事，我知道你是個好哥哥，大伯也是好大伯。不過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我這就去找我爸拿錢。”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李秋水一臉尷尬地愣在原地。
“媽——你咋啥都往外說呀？瞧你說的那話，小月才多大？好好的一個姑娘家，你那樣一說叫人家往後咋看她呀？”李秋水實在憋不住了，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埋怨起來。
陳二妹聞言一蹦三丈高，眼睛瞪得銅鈴大，接着就大聲嚎哭起來：“這日子沒法兒過嘍，親兒子也幫着外人喲，老天爺啊，你一道雷劈死我算了喲，我的命咋就這樣苦喲……”
李秋水煩躁地抹一把臉，所謂眼不凈心不煩，他乾脆又來了一招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跑了！
李青遠煩躁地蹲在院牆角下“吧嗒吧嗒”抽旱煙，他現在連打都懶得打了，自己這婆娘自己清楚，罵又罵不轉，打又打不變，要想天下太平，唯有順着她的意行事，反正自己這輩子算是栽了。
他深深覺得自己已經沒臉了，當著侄女的面，這婆娘滿嘴噴糞，說的那些個誅心的話，哎喲，真真羞死他了，再沒臉見弟弟一家了！
他正煩躁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就聽到院子外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腳步聲，他抬頭一看就見弟弟李青山領着侄女李秋月進來了。
原來秋月跑回家中，就把大伯母催着還債的事兒說了，只是沒提伯娘辱罵自己的那些話。李青山聽了一張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紫，他本就打算把這債都還清的，只是忙着摘香葉子一時沒抽出空來，不想人家就埋怨上了，這人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嫡親大嫂呢。
凌英氣道：“還，馬上還，現在就還！”
秋玉氣沖沖地嚷嚷：“我呸，誰稀罕她，就借了那麼點子錢，借一次給個十次五塊的，虧她好意思，還借一次就跟大伯吵一架，這個潑婦……”
“閉嘴！”李青山冷着臉站起身，奔進裏屋，在床底下的木盒子裏，打開用紙、布各包了兩層的一疊錢，快速地數出55塊錢來，想了想又加了15塊，就匆匆向門外走去。
凌英這會兒氣得不想見陳二妹就沒有跟去，秋月想了想，抬步跟了上去，秋玉也要去被秋月給攔了。她們這是去還錢，不是去吵架，秋玉的脾氣要去了沒準又得鬧出點事兒來。
父女二人皆是一臉凝重，李青遠一見這陣仗就知道弟弟是生氣了。
他嘴唇蠕動了幾次，想說點什麼，終是嘆息一聲，垂下頭去，悶悶的繼續抽煙，那濃烈的煙味兒嗆得秋月難受。
“大伯，別抽了，對身體不好！”
李青遠苦笑一聲，繼續吧嗒吧嗒地抽，莫不說這個時候的人還不知道煙的危害，就算是他知道了，也不會放棄。唯有在吞雲吐霧中，他才能尋着片刻的安寧和慰藉呀！
李青山掏出自己數好的錢就要遞給大哥，被秋月擋了一下，這錢還是親手交給大伯娘妥當一些，省得她到時又要疑心自己是不是還少了，或者是不是大伯拿着自己藏的私房卻騙她說是自己家還的債。
秋月活了兩世，對一些人的心理把握的還是挺準的，面對這種小人，不得不防呀！她高聲衝著屋子裏喊：“伯娘，在嗎？我和我爸來還錢了！”
躺在床上哭訴自己命苦的陳二妹一聽這話，一骨碌就從床上爬了下來，由於太心急，還差點兒從床上滾到地下來。
李青山認為自己大哥是一家之主，這錢理應交給當家的，他的手就衝著李青遠伸過去的，哪知突然眼前黑影一閃，手上一輕，他就發現自己手拿着的錢不見了！
直到陳二妹拿着那錢，沾了口水開始數起來，他才回過神來，看着大嫂的目光也更是少了分敬重多了分鄙夷。
陳二妹數得很快，也很認真，她數了三次，發現錢數是70塊，就忘記了自己剛剛還在傷心地哭天抹淚的事實，臉上露出笑來。
李青山冷着臉硬梆梆地說：“前前後後借了6次，一共是55塊，多的那15拾塊就當是我感謝大哥大嫂伸出援手的大恩了。秋月，回家！”
他說完就轉身抬腿，大步向前邁去，秋月忙不迭地跟上。身後傳來大伯急切的呼喚：“等等，這咋能多要你的呢，一家子兄弟說什麼感謝的話，本來也沒幫上你多少，這麼點子錢，我……”
“放你娘的狗臭屁，咋就不用感謝了，那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啊？還不是勒緊褲腰帶一口一口省下來的，你這個二楞子，你個……”
“你閉嘴，臭婆們，你個見錢眼開的東西，以前我兄弟上門借錢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這會兒樂的你？你好意思多要那錢嗎？”
“怎麼就不能要了？……”
李青山和秋月誰也沒有回頭，漸行漸遠，身後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多給的15塊錢，李青山其實也是存了要在大嫂面前揚眉吐氣一回的心思，往常因為自己家窮，每回上門借錢，自己大哥總是被大嫂數落得一聲不敢吭，他現在這樣做也是想讓自家大哥能在大嫂面前挺起腰桿來。
回到家，秋玉還是碎碎念：“大姐你咋不讓我去喱？我就想看看陳二妹那個見財眼開的噁心樣……”
“既然知道噁心，何必還要去看？沒得污了自己的眼！”
李青山沉了臉喝斥道：“越發放肆了，咋說話的？那是你大伯娘！沒大沒小，叫人知道了還得說我這個當爸的不會教孩子！”
秋玉不服氣地撇撇嘴，又道；“那伯父呢？陳二妹——大伯娘這樣，他也不說？”
李青山瞪圓了眼就要發作，秋月忙道：“大伯對咱們咋樣，咱們心裏清楚，你可不能因為大伯娘就對大伯和秋水哥有什麼看法，他們也是沒得法子，攤上那麼個人，他們能咋樣呢？”這年頭可不興離婚那一套。
秋菊一直怯生生的聽着，這會兒也說：“是呀，大伯和秋水哥哥對咱們可好呢。大伯常偷偷拿好吃的給咱們，秋水哥也常幫咱們幹活兒呢。”
秋玉覺得有理，憤憤不平地又同情起自家伯父來，冷哼道；“哼，我大伯真倒了八輩子血霉了，竟然娶了這麼個媳婦！”
李青山心中深以為然，想想陳二妹，又看看自家媳婦，以前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現在突然就發現還是自家媳婦這樣溫柔賢惠的好呀！
在孩子們奔走相告，殷殷期盼中，看電影的時間是越來越近了。這天，秋月一家人為了看電影，下午特意早早地收了工，一家人洗澡洗頭，換上自己最好的衣裳，吃過晚飯的時候才六點多鐘就出發了。
其實放電影的時間是晚上八點開始，他們之所以要這麼早去，也是為著想要佔個好位子。不成想，他們還是去得晚了，到達羅家坳祠堂前的大坪場時，裏面早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坪場靠近祠堂那兒，掛上了一塊白布，白布下方擺放着一台大傢伙，秋月知道那就是放映機。
羅家坳本村的人早搬了自家的凳子在靠近白布的地方坐下了，三三兩兩地坐着幾個人守着，這是佔了地方的意思。
秋月打眼一瞧，他們家這時候要去佔位置的話也只能在十幾米開外了。因着是隔壁村，大多都是熟人，李青山各自和自己相熟的人寒暄起來。凌英牽着陽陽，小傢伙轉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目不轉睛是盯着那台放映機，滿心滿眼的都是好奇。
秋月讓秋玉和劉景峰在那兒佔着地方，然後和爸媽打了聲招呼就領着秋菊去尋自己的同學羅群。羅群正是羅家坳村的人，她本想向羅群家借兩張長凳，一家人坐下來好好地看。
不成想剛走了沒兩步，就見着李莉正沖自己大聲吆喝：“嗨，李秋月，快過來！”
秋月笑道：“你來得真早，呀，居佔好位置了？”
李莉得意地笑：“咯咯，我也就剛剛來，這位置是楊元給我占的！”
秋月看也沒看站在李莉身邊的楊元一眼，淡淡地說：“我還有點兒事，先走了！”
李莉：……
她懊惱地咬着唇，這丫頭可真是越來越無趣了，聽了自己的話居然什麼表情也沒有？她不是應該羨慕自己嗎？不是應該嫉妒得難受嗎？
楊元看着秋月的背影若有所思，他總覺得那姑娘對自己有很深的戒備心，而且頗有敵意，自己以前不認識她吧？又或者她只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故意裝清高？
不過，瞧瞧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那精緻的面容，那高挑勻稱的身段，那沉靜獨特的氣質，再過了兩三年，該出落成怎樣動人的絕色呵！
不過——楊元摸着下巴想，就是太黑了些，哎呀，簡直是暴殄天物，如果她不是生在家村，而是在城裏，……
李莉一抬眼就見楊元盯着秋月的背影發獃，還笑得一臉怪異，不滿地嘟起了嘴，“元哥哥，你不是說要給我看看你從城裏帶來的好東西嗎？”
楊元收回目光，看着眼前早熟俏麗的李莉胸前那挺拔的曲線，喉結滑動，笑得溫和爾雅道：“莉兒急什麼？你想看，我帶你去就是。”
“怎麼你沒帶在身上嗎？”
“那麼貴重的東西，自然不能帶在身上了，我藏起來了，一會兒就帶你去看，好么？”楊元眼神溫柔地盯着李莉，李莉霎那間就紅了臉頰，溫柔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