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章教算術

這些人一走，李秋陽就委委屈屈地撲到了秋月懷裏，拖長着聲音叫：“大姐——”

秋月一驚，忙一把抱住他問道：“怎麼啦？誰欺負你了？”

“哼，肉，全沒了！”說著小小的人兒扁着嘴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起轉來。

秋月用力在他頭上好一陣揉搓笑道：“小傻瓜——”抬眼見兩個妹妹也是滿臉的不高興，李秋玉憤憤地說：“媽說怕飯菜不夠，讓等人家吃完了我們再吃，可是等我們去的時候，連一根肉毛也沒見着了。”

秋月一聽就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三小憤怒地瞪着她，越發委屈了，她又覺得心酸。想起後世見過的那些孩子，不是主動要吃什麼，而是挑食得讓父母擔心他們不吃呢。這都是窮鬧的呀。

秋月收了笑一本正經地保證：“姐說過會讓你們有肉吃的，為了你們三個小饞貓呀，姐少不得一會兒再去鎮上一趟，這回咱不買五斤，咱要十斤肉，好不好？”

三小一聽立馬就破涕為笑了，紛紛問：“真的呀？太好了！”

秋月笑呵呵地又去把買來的糖果點心拿出來，她這前忙暈了，完全忘了這碴兒。

三小一見了這些平時只能看不能吃的糖果點心，眼睛亮得嚇人，紛紛圍了過來，秋月笑道：“急什麼呀，又不會跑了。”

三個孩子一人抓了一大把，津津有味地吃起來，邊吃邊叫着“好吃”，劉景峰在旁邊看着，為他們高興，又有着淡淡的落寞，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呀！

秋月見劉景峰遠遠看着就沖他招手：“快來吃。”還一邊興沖沖地又去拿另一個麻袋，把裏面的幾匹布料拿了出來。

三小一見這些布匹就瞪大了眼睛，他們身上的衣服，秋月穿的大部分衣裳是親戚家有女孩兒穿不了的，然後等秋月穿不了的時候再給秋玉穿，秋玉穿不了再給秋菊穿，一件衣服不知穿了多少年，不知經了幾個人的身，到最後補丁摞補丁，顏色也是洗到泛白。

為這，也不知受過多少人的嘲笑，前世的秋月正是因為如此後來死活不肯再念書了。

秋月笑眯眯的看着弟妹，說：“放心放心，一人做一身，誰的也少不了，等過些天媽有空了，咱還做。”

又看了眼劉景峰說：“你也有，我媽做衣服手藝可好了，保管給你做件漂漂亮亮的新衣裳。”可惜這個時候縫紉機還沒有普及，做這麼幾套衣裳可得花費不少時間呢。

劉景峰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隨即不好意思垂下頭：“我，我不用！”這些年來，堂嬸從沒給他做過一件衣裳，他身上穿的都是村裡人可憐他送過來的，都是別人穿舊的衣裳，但這年頭其實人家也沒有多少不要的舊衣裳，若不是可憐他，那些舊衣人家還可以留着裁成布縫補衣裳用呢。

秋月嗔道：“可不許見外，不然我要生氣的！”然後又笑眯眯地說開了：“這匹白底碎花的，我們三姐妹一人做一身應該能做得了，土黃色咱們做褲子，這天藍色的給陽陽和劉景峰、還有爸一人做一件上衣，那天青色的給他們仨一人做件褲子。媽的就用棗紅色做上衣，天青色做褲子，還能剩下一些呢……”

幾個孩子激動地摸着那幾匹布，聽了秋月這番規劃都幸福地笑眯了眼。秋月又道：“可惜，要辛苦媽了！”

不想她這話卻換來了秋玉一個大白眼：“哼，誰讓你偷懶不肯學？”噎得秋月訕訕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誰讓他以前偷懶不肯學女紅呢？就是現在，她也學不會，沒辦法，她的性子實在不適合做那些。平時挺聰明的一個人，一學那些就滿頭霧水。

幾個孩子見大姐吃蹩，壞壞地笑起來，秋玉得意地說：“哼，我可不像你，我會幫着媽一塊兒做的。”

秋月趕緊拍馬：“呵呵可不是嘛，咱家還有能幹又聰明的小玉兒呢，咱怕什麼呀？呵呵……”

秋菊抿着嘴兒笑，陽陽也抿咯咯地笑，就連劉景峰也裂開嘴笑了，秋月自己也跟着笑，反正都是自家人，笑就笑唄。

這天因為家裏這一攤子的事，李青山和凌英又幫着去送香葉子了，秋月就沒讓弟妹們再上山，而是在家裏收拾東西。她把上午從鎮上買來的麻袋攤開，把堆在地上和籮筐里的香葉子鏟起來，裝到麻袋裏紮好口。這樣等會兒鎮上的人來了就可以直接拉走了，省事兒。

秋月一邊幹活一邊教陽陽數數，她鏟一鏟，就教陽陽數一下，這樣實地教學，陽陽很有興趣學得也快，不一會兒功夫陽陽就能從一數到二十了。

秋月笑眯眯地誇他：“咱們陽陽真聰明，這麼快就學會了！”李秋陽就羞澀地抿着嘴兒笑，心裏暗自得意。

秋月想着弟弟四歲了，這個時候還沒有幼兒園，六歲的時候陽陽就可以上小學了，現在可以提前教他一些，打好基礎，於是又開始教他加法。

她鏟起一鏟香葉子倒進麻袋裏，說這是一鏟，然後又倒進入一鏟，問陽陽：“現在麻袋裏有幾鏟香葉子？”

陽陽歪着腦袋說：“一鏟又加一鏟。”

秋月道：“對了，一鏟再加一鏟就是二，陽陽你要記住了，一加一等於二。”

陽陽認真地跟着念：“一加一等於二。”

秋月又繼續教他，姐弟倆邊幹活邊學習，十分快活。等教完了一到九的加法，秋月開始考弟弟了。李秋陽一加八都知道是等於九，可是問到一加九的時候就答不出來了。

秋月提示了好幾次他都答不上來，突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是十！”

秋月驚訝瞪着劉景峰，把小小少年看得漲紅了臉，羞澀地扭過頭去。秋月暗想自己太大意了，劉景峰那個堂叔肯定沒讓他上過學，他現在都十四歲了這年代做文盲可不行，於是她拉着劉景峰也加入了學習的行列。

自己這麼大的人了和一個四歲的孩子一塊學，劉景峰有些不好意思，可對知識的渴望最終讓他拋開了羞澀，認認真真的學習起來。

秋月發現這孩子很聰明，自己教過的東西只說一遍他就能記住了，惹得陽陽哇哇大叫，為了不落後於人，也玩命地學起來。

等秋月把家裏收拾好，香葉子也都裝好袋，去鎮上送香葉子的人就回來了，秋月早就燒了一大鍋水，放了自己制的茶葉，這時候茶水剛剛涼了，走得口乾舌燥的人邊喝邊贊秋月聰明能幹。

李青山和凌英夫婦就樂呵呵地笑，嘴上謙虛着，心裏樂開了花。

這次秋月跟着運輸隊的人一塊去了鎮上，等會兒可得跟許老三結這次的貨款呢。

等他們再次趕到鎮上的時候天都快黑了，大家快速地把麻袋扛去過秤然後扛到大卡車上。許老三拿着個本子記着賬，外公凌老爺子親自全程監督。

等所有香葉子都上了車，許老三也不含糊，立刻總數。到最後加上三個舅舅家的，一共是25566斤，15339塊6毛錢。

許老三和外公、秋月三個人總數算錢的時候，三個舅娘老找借口想往這邊靠近，凌國棟警惕着呢，一雙眼睛掃來掃去，誰也別想聽了去，一個一個全讓他不動聲色地支走了。

數一算清楚，許老三立刻就從他一直背在身上的綠色解放軍挎包里，打開裹了好幾層的包裹，取出錢來，一張一張地點數。這麼大一筆錢，他帶在身上可是提心弔膽了一天呀。

交錢的時候，他看看凌老爺子，又看看秋月，不知該給哪個，想了想還是遞給了凌老爺子，哪知老爺子只是笑眯眯地指了指外孫女兒了。

許老三驚了一下，又很快釋然了，當初談這事的時候不也就是這小姑娘出的面嗎？他又見那小姑娘一臉平靜地接過錢，就隨意地往自己帶來的小背包里一放，彷彿這不過是一堆紙似的。

那可是整整幾大撂的錢啊，一萬多塊啊！他頓時覺得這小姑娘真的不簡單，心裏再也不把她當小孩看了。

要說秋月見過了後世的物價，這一萬多塊她真沒覺得很多，也就比較坦然了。送走許老三，她算好了三個舅舅應得的錢，分別數好瞭然后找到三個舅舅，把錢給他們。不當著大家的面數錢，也是她的一點小心思，免得被人看到那麼多錢眼熱。

舅舅和舅娘，包括幾個表哥表弟，個個都喜笑顏開，大舅家一家得了七百五十四塊，二舅家也有七百三十塊，三舅家孩子小弄得少一些，也有六百八十六塊。

這才短短的五天啊，往常他們辛辛苦苦從年頭干到年尾也得不到這麼多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