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上山嘍
凌英按閨女教自己的話每家每戶都說了一遍。只說自己娘家兄弟認識人，得知人家要花五毛錢的高價收購香葉籽兒，這不她心裏想着鄉親們，不願一個人吃獨食就跑來告訴大家了。
村民們一聽一斤能得五毛錢，那東西他們這一片的山上可長了不老少呀，每棵樹上都結滿了沉甸甸的香葉籽兒，勤快些一天一個人弄個幾十斤不在話下，那不是就發大財了嗎？
這下鄉親們激動了，對凌英好一通奉承，說她心善有了好事不忘鄉鄰。他們一個個摩拳擦掌，群情激昂準備大幹一場，唯有大伯母陳二妹當面一聲不吭，背地裏撇撇嘴不屑地想：說得這麼好聽，往年也沒聽說她娘家有這樣的關係。別是吹牛的，到時候香葉子摘來了，他們家拿不拿得出錢來還不知道呢。
她心中想着老二家這個窮鬼，這些年也不知欠了多少債。這次動靜整得這樣大，這要是收了村民的香葉子到時人家藥材公司不收了，那不是賠死？哎呦喂，自家那死鬼，別看平時在自己面前嘻皮笑臉的摳死個人，可對他親弟弟那是比對祖宗還孝順，到時一定會來找自己借錢的，這可怎麼辦好呦？
這麼一想她就越發警惕起來，眼珠亂轉，思考起對策來。
李秋月母女倆不知別人的這些心思，她們也是一身的幹勁兒，凌英簡直沒了下地幹活的心思，想想六毛錢一斤的香葉子，她感覺希望就在眼前，這是多少年沒有的好心情呀！
這麼些年，家裏自從公婆去世就開始欠債，陸陸續續的幾個孩子出生，家裏人多地少，那欠債的數字越來越大，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得他們兩口子喘不過氣來。
這下好了，她一下就看到了希望，照大丫說的這樣，五萬斤，她們家一斤賺一毛，那可就是伍千塊錢呀，想想當時才九毛錢一斤的肉價，這簡直就是天文數字，她想都不敢想啊。
這晚，凌志就在李家歇下了，因床鋪不夠，凌英讓哥哥與丈夫睡床，自己則和三個閨女擠到閣樓上的谷柜上睡。好在家晨有兩個大谷櫃，一個谷櫃睡兩個人是不成問題的。
晚間母女倆躺在谷柜上聊天，李秋玉和李秋菊興奮地說起日後的打算來，秋玉說：“我天不亮就動身，不到天黑絕不下山！”
秋月拿手指點她的額頭：“傻丫頭，當心累死你！”
秋玉一本正經地說：“我不怕累，我就怕窮！”
秋月：……
秋菊細聲細氣地開始說起自己的願望：“我想要一件像堂姐那樣的裙子，我還想吃堂姐說過的糖葫蘆，還有我要一雙鞋，一雙不會把腳趾露在外頭的鞋……”
是呀，窮，她們一家受夠了貧窮帶來的窘迫和羞辱，曾經有人大剌刺的在全村人面前說她們家欠了那許多的債，這輩子也別想翻身。
可是她李秋月就要翻個身給那些人看看，那些人說錯了，她要狠狠地打那些人的臉。
第二天一早，三舅就回去了。秋月家洗衣服做早飯，打豬草，煮豬食這些都是每日必不可少的活兒，一家人起的早早的，忙活完這些之後才背着背簍準備出發。
秋月往村口張望了幾次，秋菊好奇地問：“大姐，你看什麼呢？”
秋月笑了笑也不隱瞞，說道：“劉景峰咋還沒來呢？”
秋菊歪着頭想了想說道：“我剛才好像在村頭那棵大梨樹下看見他了，一晃就沒影了，我也沒看清，不過挺像他的。”
秋月一想，就猜着了幾分，好笑地往村頭走。遠遠的看見一個人影躊躇着在原地轉來轉去，她故意把腳步加重了。
那人被腳步聲驚醒，回頭看到了秋月，臉立時就漲得通紅，轉身就想跑。可秋月已經揚聲叫住了他：“劉景峰！”
他手足無措地尋思着想找個託辭，正想說自己只是路過，卻見那少女笑盈盈地望着自己說：“哎呀，你可算來了，我正準備去你們村喊你呢。你要是不來，我們幾個女娃子可怎麼辦呀？有些樹高，咱可沒那本事爬上去，這都得指望你呢。”
劉景峰一聽就咧嘴笑了，然後覺得不妥又想止住，可他臉上的肉好像都不聽指揮了，一個勁地往上咧呢。
他昨天回去之前好久都醒不過神來，一時又懷疑起來，以前也經常有人欺負他年紀小又是個孤兒，常拿一些話來逗弄他，可他當真以後，那些人卻又大聲地嘲笑他，他這才知道是被人戲耍了。
他不知道這姑娘是不是也是戲耍自己，他一時懷疑，一時又覺得那姑娘一雙眼睛看着就是心善之人，她笑得那樣的甜美，人自己以往見過的任何人都不一樣，他心中不由的又升起了一絲希望。
今日他來了許久了，可是一直躊躇着不敢進村，就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了，面對的又是嘲諷和戲弄。可是現在聽了這少女的話，他忽然覺得自己也並不是一無是處的，他真的可以幫上忙呢。
秋月領着劉景峰到了自己家，拿海碗盛了一大碗粥給他，這兒因為要上山，凌英破天荒地大手大腳一次，拿麵粉調成糊，裏面放下辣椒粉、鹽等調料攪勻，然後鍋里放少許油，將麵粉糊糊倒入鍋中煎，操作十分簡便，耗油量少，而且又好吃又能填飽肚子。
秋月端出一碗餅子遞給劉景峰，他不動聲色地咽了咽口水，卻搖頭不接。秋月笑道：“快吃，吃完好乾活，可別說我虐待長工哦！上了山可不許偷懶啊。”
不知為何，聽她這樣明顯帶着笑意的玩意話，他的拘謹就又去了幾分，加上自己一晚上沒吃東西，也確實餓壞了，就接過來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嗯，這味道真香，咬起來好有嚼勁呀！
吃完早飯，秋月領着劉景峰和弟弟妹妹上了山，本來秋月不想讓陽陽來的，可那小子撒潑打滾地鬧，後來還扯着秋月衣服的下擺，秋月到哪他就跟到哪，一邊還拖着哭音不停地哼哼。秋月實在拿他沒法子，這才帶了出來。
秋月專領着他們往向陽的山坡找，她知道香葉子喜歡生長在向陽的地方。這樣一來就比別人滿山亂竄強多了，不一會兒就看到一株小小的二米左右高，長着長條狀葉子的植物。那枝葉之間還長滿了一簇簇綠色、約有黃豆大小的圓圓的顆粒，這就是她們要找的香葉子呢。
秋月指着那樹笑道：“瞧，那兒就有一棵！”
三小一聽歡呼一聲就沖了上去，緊緊地盯着那棵小樹苗，簡直就像在看一棵搖錢樹，他們突然發現不知該拿這棵樹怎麼辦才好，只得把求助的目光遞向大姐。
秋月瞭然地笑，耐心地邊把那一簇簇的香葉籽兒擼下來放進背簍，一邊說：“這香葉籽兒可不比金銀花，金銀花的藤容易長出來，可這香葉子樹的枝葉一旦破壞了，是會影響第二年的長生的。所以你們摘的時候像我這樣只擼香葉籽兒，不能破壞了枝葉，懂嗎？”
三小歡快地應了，喜不自勝地圍着那棵香葉子樹上下其手，可憐的小樹，一會兒就被摘光了籽兒，所幸孩子們牢記大姐的吩咐，小心地避開了枝葉。
劉景峰看了一會兒就邁步向前走去，不多時便又找到一棵，兀自摘了起來，每擼一把下來，他心裏就滿了一分，空蕩蕩的靈魂似乎隨着這一把一把的香葉子而更為凝實、快意。
秋月看着那棵樹摘得差不多了就往前走繼續尋找，李秋陽鬼精靈的，一雙大眼睛來活地掃來掃去，突然目光就被膠着在一處，嗷嗷叫着沖了過去，又蹦又跳地大喊：“在這兒，在這兒，好大一棵，好多好多香葉籽兒！”
眾人聞聲而來，果然是好大一棵，足有六七米高，枝幹也比之前他們找到的要粗了兩三倍呢，上面結了密密麻麻的籽兒，一個個臉上都喜笑顏開。
秋月拍拍弟弟的頭以示鼓勵，贊道：“陽陽好棒！”
李秋陽就得意地咧開嘴笑，更可喜的這這附近還長着好幾棵這樣的大香葉子樹呢，，幾個孩子也不含糊一人選了一棵樹就往上爬。爬樹對農村孩子來說那是必備技能，三兩下的就爬了上去，快速地擼起來。正幹得熱火朝天呢，發現有人來了。
來的是李莉姐弟三個，她們也是來山上摘香葉子的，在山裏胡亂轉悠了一陣也沒找到目標，突然聽到一陣歡呼聲，李良聽說是李秋陽的聲音，李鳳驚喜地想，李秋月幾姐弟準是發現香葉子！她興沖沖地就循着聲音奔了過去，動作快得像一陣風，她當然得快了，去得晚了沒準就被那些人給摘光啦。
那李鳳別的地兒都不去，單單跑到李秋玉所在的那棵樹下，三兩下爬了上去，急得李秋玉大叫：“李鳳你個厚臉皮，這是我的！”
李鳳不甘示弱地嚷道：“也不知是誰厚臉皮，這是你的？你喊應了我就承認是你的。”
氣得李秋玉倒仰，兩個小姑娘較上勁兒了，李秋玉一邊喊不要臉，一邊十指如飛，生怕自己落了后。
李鳳不甘示弱，一邊回嘴，一邊手腳不停，一場香葉子之戰就此拉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