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臭流氓
到最後也不知道陳二妹是怎麼說的,反正梁曉紅是終於離開了,李秋水也終於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下午家家戶戶基本上都在燒水洗澡洗頭、洗衣服,然後大人孩子個個都換上新衣新褲新鞋,喜氣洋洋的迎接新年的到來。
秋月家也不例外,一大家子人洗漱過後穿上秋月從縣城帶回來的新裝,個個樂開了懷。晚上吃過晚飯後,一家人都沒有出門,圍在火爐邊聽凌英講故事呢。
“從前有一個人,家裏窮得呀那叫一個響丁當啊,那是吃不飽來穿不暖。話說有一年的冬天,天氣特別的冷,那北風啊嗚嗚的從早吹到晚,又從晚吹到早,這人冷呀,他沒有棉被也沒有棉衣……”
凌英講故事很有一手,講得是繪聲繪色引人入勝,孩子們手肘撐在桌面上,手捧着臉,聚精會神的聽着。
正說著的時候,院子外邊突然傳來一聲貓叫,凌英停了話頭,“剛才那是貓叫吧?莫不是從哪裏來了只野貓?哎呀,我那熏的臘肉臘魚還掛在廳屋外邊呢,可別叫那東西給禍害了。”
那年頭人都吃不飽更不用說野貓了,秋月聽了這話立馬站了起來,邊往外走邊說:“我去看看!”
“嗯,也好,把它趕走吧,要是——要不就把晚上吃剩的一些飯菜給它吃點。”
“好咧,看看再說。”秋月邊答應着,人已經到了院子裏,仔仔細細把每個角落都察看了一遍,卻什麼也沒發現。
這可就怪了,她正琢磨呢,就聽院牆那再次傳來一聲輕微的喵聲。原來是在院外,秋月笑了笑打開院門,想去瞧個究竟。
哪知剛打開門,就着屋裏射出的微弱燈光,就看見一抹黑影瞬間自三米開外竄到了自己面前,秋月下意識的驚叫出聲,“啊——”
凌英等人在屋裏一直聽着外面的動靜呢,聽了這聲驚叫連忙問道:“怎麼啦?”
秋月深吸了一口氣,一邊拍着自己的胸脯一邊嗔了罪魁禍首一眼,大聲答道:“沒事,是有隻貓,剛才嚇我一跳,我這就把它趕跑。”
凌英笑着搖頭:“這孩子,一驚一乍的。”說罷不疑有它,仍舊講她的故事去了。
秋月氣急敗壞的把那人拉到僻靜的角落裏,這裏光線照不到,一般很難讓人發現。她壓低了聲音道:“你怎麼來了?”
曾慶洪嘿嘿笑道:“我這不是想你了嘛……”
秋月沒好氣的打斷他:“閉嘴——”
曾慶洪急了:“怎麼還不讓人說了?我就是想你嘛!”
秋月:……
簡直徹底無語了,這丫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滴?自己不是跟他說得很清楚了嗎?
黑暗中,曾慶洪突然嘆了口氣,“唉——我知道這樣會招你煩,可是我真的忍不住,我想你,這不是我自己能控制得了的。我能過了兩天才來已經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剋制自己了,真的!”
在黑暗中,看不到對方的表情,聲音里的起伏變化就顯得更為敏銳。曾慶洪的聲音低沉悅耳,從前總是顯得不太正經的曾慶洪,突然以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聲音說出這樣的一番話,秋月嘴唇嚅動了幾次,絕情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再說話,兩人之間距離很近,近到能清晰的聽到彼此的呼吸,聞到彼此身上的氣息。
那年頭農村人洗澡可沒有沐浴乳,秋月家沐浴用的是她自己上山采來的幾種滋潤皮膚的中草藥,搗碎后調成膏狀,既能清潔污垢,又能潤澤美白肌膚。
曾慶洪一低頭就能聞到少女身上散發出的若隱若現的特異香氣,他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卻意外的好聞,讓人聞之神清氣爽。他貪婪地深吸一口氣,嗯,真好聞!
那少女的纖纖玉手還一直留在自己胳膊上,曾慶洪突然很懊惱,早知道不穿衣服多好啊,都怪這該死的天氣,這麼冷害得他穿得那麼厚,不然……
秋月自然不知道曾慶洪的心思,她自己都忘了,她的手還一直維持着緊緊抓着曾慶洪的胳膊的姿勢,直到凌英的一聲高呼傳來,這才驚醒了各懷心事的二人。
“月兒,還在幹啥?咋還不進來呢?”
秋月下意識的一驚,這一驚立刻發現了自己的抓在曾慶洪胳膊上的手,嚇得連忙鬆手倒退三步,邊退邊朝屋裏喊:“好咧,就來了。”
曾慶洪皺着眉看着彷彿受到極大驚嚇,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少女,一股失落的情緒驀地湧上心頭。聽到秋月這句話,頓時就急了,長腿一邁想拽住秋月小手,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楚,五指伸出后只覺觸感綿軟,還……
不待他回過味來,秋月低低的一聲驚呼,一巴掌狠狠拍在曾慶洪那隻“作惡”的手上,黑暗中俏臉上紅霞密佈,又驚又怒從牙縫裏崩出幾個字來:“你——流氓!”
曾慶洪懵了,自己只是害怕她就要走,才想要拉住她的,她怎麼那麼大反應?氣息都急促了幾分,聲音更是從所未聞的氣惱,似乎隱隱還有幾分羞意?黑暗中他似乎都能想像到她氣得胸脯急劇起伏的模樣……
呃,等等,胸脯——頓時曾慶洪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雖然霸道,愛打架,沒事收個保護費什麼的,可他真沒有輕薄過姑娘家呀!
秋月罵自己是流氓?黑暗中曾慶洪一向厚如城牆的臉也是紅一陣白一陣的,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可是偏偏腦子裏還不斷憶起那挺拔的地方,那綿軟的觸覺……曾慶洪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開了,口乾舌燥,呼吸也急促起來。
靜謚的夜晚,少年粗重的呼吸掩都掩不住,清晰的回落在二人之間,秋月:……
曾慶洪俊臉充血,頭一次湧上種名為羞澀和尷尬的情緒來,這該死的呼吸,怎麼也跑出來搗亂?
我曾慶洪什麼時候做過這麼丟人的事了?他努力的摒住呼吸,心想這樣應該聽不到聲兒了吧?
秋月臉上火燒火燎的,原本想和他再說兩句叫他回去之類的話,這時也再說不出口,驀的轉身,掩着面奔回了院子。
直到“吱呀——”關院門的聲音傳來,曾慶洪才如夢方醒,一直憋着氣的少年再也忍不住重重的吐了口氣,呼——可憋死我啦!
跑回院裏的秋月,似乎還能聽到自己急劇的“怦怦”的心跳聲,那個混蛋竟然敢——這麼一想臉上熱度不減反增,她煩躁的使勁甩頭。
屋裏傳來母親的低語:“這丫頭在外面幹啥呢,青山你出去看看去——”
秋月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心跳,揚聲道:“來了!”邊說邊走了進去。
凌英抬頭瞧了閨女一眼,驚訝道:“咋臉這麼紅?莫不是發熱了?”
秋月面色一僵,使勁用手搓了搓臉,僵笑道:“哪有,就是在外面凍的,一會兒就好。”
站在牆角的曾慶洪聽着秋月進屋的聲音,又把這母女倆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聽了個正着。
原來秋月害羞了還臉紅了?這樣的認知讓他瞬間心情大好,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子裏驀的蹦了出來……
他嘴角緩緩上翹,一雙桃花眼微眯,眼角上揚,眸中流光溢彩,若是有人看到,定會驚嘆一聲“魅惑”。
曾慶洪似乎想通了某些關節,或者自認為想通了,於是一身輕鬆,心滿意足的離去了。
只是秋月一家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凌英講的故事太有吸引力,竟是連陽陽這麼小的孩子都聽得津津有味,毫無睡意。
李青山看看時間不早了,威嚴地命令道:“別講了,睡覺去。”
正聽到關鍵之處的幾個孩子哪裏肯就範,陽陽嘟着嘴一臉的不情願,就連稍大些的秋玉也垂下眼無聲的抗議,凌英笑道:“才九點多呢,今晚不就是要守夜嗎?讓孩子們晚點再睡吧。”
李青山把眼一瞪,他一向是家裏的“一把手”說一不二的,現在老婆孩子一個個的都敢反抗自己了?他黑臉一沉,眉頭緊緊擰住,看着就像那黑臉張飛似的,嚇人的緊。
秋玉幾個委委屈屈的低着頭,不敢頂撞,可心裏着急不願意,什麼人嘛,大過年的也不讓人鬆快一回,老是這麼固執,他想怎樣就怎樣,從來不顧別人的感受……一時間三個孩子怨念重重,空氣中的氣壓都低迷了起來。
秋月瞅着弟妹那三張可憐兮兮又失望又委屈的小臉,笑道:“爸,就再玩會兒嘛,小孩子偶爾睡得晚點不礙事的。再說了您和媽兩個人守夜多沒勁呀?”
如今大閨女儼然就是個小大人,行事說話都是妥妥噹噹的,李青山聽了這話,細一尋思——秋玉等三小摒氣凝神地看着呢,見父親猶豫心裏也七上八下的打起鼓來,終於李青山冷着臉似很不高興的說:“下不為例!”
三小立刻就笑了,屋子裏歡快的氣氛重現,李青山別彆扭扭的也跟着笑了。他從前總喜歡給一切事物都定下規矩,並且絕不允許任何人違反他的規矩,可是——這麼偶爾違規一次,似乎也還不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