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中
“胡說什麼!”夏子墨離他最近,一個箭步捂住他的嘴,然後對其他人說道,“他摔的腦子有些不清醒,說胡話呢。”
“我家公子說,讓我替他射完最後一箭,怎麼,難道各位都不敢讓我射這一箭?”被眾人矚目的陳三絲毫不緊張,語氣平淡但十分囂張,輕輕巧巧把在場的人都將住了。
宋愷的對手不敢讓她射是怕了她一個女子,會射出超過柳湘子的成績,宋愷的隊友不敢讓她射是怕她比不過柳湘子會輸,都是沒有胸襟膽識的人,但誰又會這麼承認。
站在宋愷身旁的女子穿着最尋常的丫鬟服,身姿挺拔,五官不是常見的柔美,滿滿的全是爽利英氣的味道,眼中神采飛揚,比他們這些公子哥還要自信。
“姑娘,請。”最先動起來的是百里靖,他的馬是有名的汗血寶馬,兩年前淮南王送給他的生辰禮物。
陳三接過韁繩,又向他伸手借弓。
“我慣用一石的弓,不如幫姑娘找一個五斗的怎麼樣?”說著就要身邊的小廝明止去借弓,他的弓是一石的弓,就算這個姑娘身姿不算柔弱,也不見得能拉開它。
“不急,我先試試。”她依舊伸手,堅持說道,百里靖沒法將弓遞過去。
陳三右手持弓,左手拉弦,想也不想一個漂亮的揚臂,把一石的弓拉的如滿月。
“我去了。”
不等百里靖反應,扶着馬鞍,腳下一瞪,漂亮的翻身上馬,姿勢熟練又好看,彷彿做了幾百上千次一樣。
一夾馬腹,馬兒打着響鼻,抬蹄往前走,這婢女的動作英姿颯爽,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十分吸睛。
而在馬上的陳三被這一陣陣熟悉的感覺衝擊的都要失去理智,她可以確定,自己以前肯定是每天都做這兩件事情,騎馬,射箭,難道自己是個士兵?
可是玄秦國沒有女子當兵為將的先例啊?
不容她多想,在馬背上奔馳的感覺實在太好了,這種喜悅引發她深入骨髓的共鳴,臉上綻放出耀眼的笑容,自信又張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圍着校場跑了一圈,陳三才不急不慢駑馬向射箭的跑道跑去。
本來這邊是設了三個靶子,騎射先生為了降低難度,只要求他們射中其中一個就可以了,畢竟這門課才開設不久。
快到第一個靶子的時候,陳三眼疾手快從箭袋拿出白羽箭,拉了一個滿弓,射了出去。馬匹繼續向前,只兩步就到了第二個靶子,她不慌不忙,搭箭拉弓,第二支箭也射了出去。
第三個靶子離第二個靶子很近,幾乎剛射完第二支箭,就到了第三隻靶,眼見馬就要跑出射箭的跑道,陳三取出第三支箭,一個扭身,放了一個回身箭。
射完三箭,陳三心滿意足回過神拉着韁繩駑馬再溜了一圈才依依不捨把馬和弓箭還給百里靖。
“靶心,靶心,都是靶心。”還沒等歇口氣,唱靶的人興奮不已的報着環數。
這時場內一陣喧嘩。
“我的乖乖,宋愷自己騎射不怎麼樣,貼身丫鬟倒是厲害的很,這一手怕不是趕上先生了吧?”
“這不就是說我們輸了?”
“輸咯~別人三個全中,我們輸了兩個呢。”
......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討人厭的婢女,陳三?”夏子墨抖了抖,大氣也不敢喘。
宋愷吞了口口水,“是她。你終於相信我在她手上有多慘了吧?”
“你傻嗎?還跑什麼少林寺,就找她拜師學藝啊!”他平時看着挺機靈的,怎麼這種事情還犯蠢?夏子墨忍不住搖了搖頭。
“哼!”宋愷傲嬌了,“我才不要拜女子為師,而且她.....”
她還扒了我褲子!
“嘖,看在你是我鐵哥們份上,我再給你支一個招。”夏子墨眼珠子一轉,伏在他耳邊耳語了好一陣。
宋愷的臉是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不確定,顫聲問道,“這,這樣做靠,靠譜嗎?”
“怎麼不靠譜,你去問問蔡文楚,他是不是這麼治他那個蠻橫老婆的。”
“可...可我......”我還是個未經人事的,這話他沒說出口,怪不好意思的。
夏子墨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心裏也清楚,有她在你是跑不掉的,想學武,就只能這樣了。”
這邊陳三還了東西走了過來,剛從馬上下來的她,不知為何帶着一股子肅殺氣,跟剛從站場剛殺完人的士兵一樣,讓人心驚膽戰。
“只能這樣了.....”宋愷喃喃說道。
下學的時候,夏子墨和宋愷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了好一會才分開,二人一個信心滿滿,一個忐忑不安。
“東西都給你了,方法也跟你說了,拿出點男子漢氣概!”夏子墨不斷的給他做心裏建設,他知道宋愷其實是有點膽小的,雖然現在鬧着要學武,骨子裏卻有根深蒂固的世家規矩。
像這樣去強迫一個女子,在家規中是絕對不會允許的,而且他們宋府更加嚴苛,祖上早有規矩,家主如若有兒子,是不能娶二色的,必須是一夫一妻,說是為了更好的為陛下做事,索性讓自己后宅清凈些。
宋愷摸着袖子裏的紙包,用力的點點頭,他豁出去了,這事今天一定辦的成。
回到家吃完飯,原本宋愷應該按照父親的話跪在祠堂受罰,但念其上課的時候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改成抄寫家規。
陳三和元吉一同在書房伺候着,準確的說,是元吉一個人伺候,陳三站在一旁發獃。
宋家的家規繁多,堪堪抄完一卷就是二更天了。
“陳三,你去卧室鋪床。”宋愷看了一眼時間,心想不能再拖了,鼓起勇氣對陳三發號施令。
“讓元吉去。”她頭也不抬,涼涼的回了一句。
從學堂回來后她一直在回味騎射的事情,不斷的推翻自己的設定,越想越亂,正是心亂如麻的時候。
“我這邊還有一些沒抄完,他要伺候我筆墨。”他緊張的盯着陳三,生怕她再拒絕自己。
所以說這男孩真的不能嬌養,就不能自己研個墨?陳三翻了個白眼,拉開門走了出去。
宋愷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奸笑,等過了今晚,看你陳三還敢不敢跟他橫!
卡着時間等了一刻鐘,宋愷起身道,“你把書桌收拾收拾就去休息,不用來我房間了。”
元吉不疑有他,歡喜的應了一聲,手腳利落收拾東西。
宋愷先是大搖大擺走,快到卧室的時候改成輕手輕腳。
卧室里點着燈,他看了看沒瞧見窗戶上有人的剪影,心下一喜,看來葯起作用了!
當即加快腳步,推開房門,又細心的把門栓拴上,房內的香已經燃盡,不用擔心他也中招昏迷。
穿過月門,雕花拔步床上果然睡着一個女子!
這衣服打扮可不就是陳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