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敗寇罷了
“好，朕寫。”皇帝鬆開袖子下的拳頭，“給朕一點時間。”
聽見他答應，淮南王喜不自勝，跟着皇帝走進正殿，示意陳三和百里靖都跟上。
正殿是往日開大朝會的地方，十分寬敞，此刻空蕩蕩的，只有皇帝幾人。
皇帝走到日常擬旨的桌子旁站定，“讓蔣公公去取傳位用的聖旨來。”
傳位的聖旨紙張跟普通的不一樣，一般都放在庫房裏，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拿出來。這點淮南王也是知道的，他點點頭，同意了。
庫房離正殿頗有段距離，哪怕蔣公公打飛腳也要一刻鐘。在這一刻鐘里，幾人在正殿內面面相覷，還是皇帝擔心皇貴妃開口道，“宣個太醫進來給思穎看看。”
“她沒事。”陳三冷漠的拒絕了他，把皇貴妃小心翼翼的橫放在寬大的龍椅上，“她的脈象很平和。”
陳三通曉簡單的醫理，她為皇貴妃把過脈，是沒有問題的。
百里靖的表情很是僵硬。像帶了一個面具般不自然，目光緩緩掃過幾人，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
一刻鐘后，蔣公公捧着空白的聖旨來了，他身後有淮南王的人跟着，一直催促，一點都慢不下來，差點沒跑斷他的老腿。
皇帝展開空白的聖旨，也不磨時間，提筆蘸墨，一筆一劃寫了起來，淮南王就在桌邊伸着脖子看着，看他一點點把字填滿，他多年的夙願馬上就要實現了。
當皇帝勾完最後一筆，淮南王都等不了墨跡干透，一把把聖旨抓在了手中，讀了三遍，狂笑不已，“哈哈哈哈，本王終於，終於能夠登上皇位了！”
正在此時，殿外傳來了打鬥的聲音，淮南王笑容一怔，下意識看向皇帝。皇帝坐在椅子上與他對視，視線平靜無波。
“啪！”原本關上的殿門被人踹開，百里奕白色的袍子上滿是血跡，身後是一眾前來清君側的將軍們。
“亂臣賊子還不速速束手就擒！”龍將軍中氣十足的喊道，整個大殿都回蕩着他的聲音。
淮南王把聖旨一舉，“傳位昭書在此，現在朕才是皇帝！”
“四弟是不是忘了一件事？”皇帝緩緩站起身，“聖旨需要蓋上玉璽才能奏效，你這份聖旨上可還沒蓋章呢。”
淮南王心下一慌，剛剛他只顧看內容，根本沒看有沒有章印，等他打開一看。果然沒有，他將聖旨摔到他面前，威脅到，“還不快給我蓋上，還想不想要呂思穎的命了？”
一邊給陳三使眼色，讓她配合。
陳三並沒有按照淮南王的想法用皇貴妃來威脅皇帝，反而走到二人面前問道，“當年你們也是在這裏把父王還有皇爺爺殺了，是吧？”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淮南王臉色陰沉。
“當年朕到這裏的時候，大哥和父皇已經死了。”皇帝忽然說道，“但命令不是朕下的，朕從來沒想過要他們的性命。”
不是皇帝下的。那只有另外一個人——也就是淮南王下的，陳三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淮南王身上，“是你下令殺人嗎？”
“是又如何？！”淮南王不屑一笑，“成王敗寇罷了，怎麼你想為你父王報仇？現在我們可是在一條船上！”
話音未落，陳三驟然暴起，她一直在袖中藏着一把一尺長的短刃，寒光凜凜吹毛斷髮。她武功自是不低，攻勢猛烈又出意料，淮南王根本沒有防備，他從沒想過陳三會臨時反水。
但短刃並沒有刺入他的身體裏，百里靖擋在淮南王的身前，用肉體接住了這一刺。
“靖兒！”淮南王瞬間變了臉色，抱住百里靖往後倒的身子，撕心裂肺。
“父王，不要再……犯錯了。”百里靖嘴中泊泊流血，陳三這一刀刺的又狠又准，扎在了他的心臟上，他清楚的感覺到冰冷鋒利的刀刃戳破心臟的疼痛感。也感覺到自己生命在流逝。
陳三嘴唇微張，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的手上沾了百里靖的血，溫熱滑膩。卻像火一般灼燒她的肌膚。
“叫太醫，快叫太醫啊！”淮南王抱著兒子怒吼，心像被攪碎了一般疼痛，三個兒子中。他最喜歡的就是百里靖，陳三那一刺看上去兇險，可他完全能夠躲開，根本不用百里靖擋！
皇帝沉默了一瞬，點了點頭，蔣公公立馬下去讓人把太醫找過來。
百里奕下頜緊繃，眼下的情形不允許他對亂臣賊子流露出關懷的神色，他只能用眼睛看着他。
“陳三……”他費力的抬起頭，看向面前冷色的少女，“我替父王……挨了這劍，一切……都算了，好不好？”
陳三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把血液擦乾淨，她看向淮南王懷中口吐鮮血的男子，綻放出一個絕冷的笑，“不好。”
百里靖眼裏的光暗淡了下來。難道他都替父償命了也不行嗎？
漸漸他感覺不到疼痛了，神思都恍惚了起來，眼皮沉重慢慢合了起來，淮南王不敢搖晃他，只能大聲呼喊，可百里靖什麼都聽不見了，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最後頭一歪。徹底沒了呼吸。
“啊——”淮南王抱着懷中兒子哭的慘烈，皇帝這段時間的糟心事也不少，百里靖他是自小看着長大的，跟半個兒子一樣，就這麼死在他面前，他心裏也不好受，擺擺手，讓蔣公公把淮南王和百里靖拉下去了。
淮南王被制住后，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百里奕往陳三的方向走了一步，“陳將軍是不是假裝和淮南王連手，實際上為了保護皇貴妃啊？”
陳三撇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走了幾步，忽而身形一閃，竄到皇帝身後，右手五指扣在了他的咽喉上，“當然不是，我和淮南王的帳算完了，跟他的帳還沒開始算呢。”
這個他指的是皇帝。
就算當年下令誅殺父王和皇爺爺的人是淮南王，但是奪人妻子，起兵謀反的人是百里正青，沒有他，淮南王也下不了這個命令。
百里奕傻眼了，皇帝卻鎮定自如，“你現在放開朕，還有寰轉的餘地。”
“是嗎？”陳三詭異的笑了笑，很快門外跑進來一個太監，說宮中又來了一支人馬。
“現在大殿內的事情還沒傳出去，他的人也是聽我的，而且我自己的人也到了，如今局勢盡在我的掌控中。”陳三冷嗤，目光亮到嚇人，她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