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患於未然
雲曉曦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熬了一晚上的百里光正側身躺在她身邊睡着，只是眉心緊擰，睡夢中也沒能鬆開，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雲曉曦想要伸手去幫他展開眉心，結果一動胳膊，就感覺到關節處傳來的陣陣酸痛。
這份痛楚彷彿一個開關，被按下的瞬間，原本被屏蔽的感知潮水般湧來，身上黏膩汗濕的不適感與全身關節酸痛頓時清晰無比得呈現在感知世界中，叫雲曉曦難受得恨不能立刻跳到溫水池裏去泡個澡。
“阿光……”
一開口，雲曉曦才發現自己連嗓子都啞了，無法發出清晰的聲音，只能用氣音講話，“阿光。”
連叫了兩聲。熬了一夜的百里光卻睡得太沉，完全沒有醒過來的意思，雲曉曦也沒繼續喊，只拖着退燒后各種不適的身體進了空間，因為出了大量汗。貼身的衣服全都濕透了，這會兒緊貼在身上難受得要命，雲曉曦在木屋裏找了身衣服，拿去淋浴間打開熱水痛痛快快衝了個澡。
等把頭髮吹乾后，雲曉曦拖着仍顯沉重的步伐分別去投餵了雞鵪鶉與兔子——昨晚事出緊急，她沒來得及進來喂，又因為高燒失去意識沒把百里光弄進來，這些小傢伙們餓了大半天，這會兒見到雲曉曦簡直激動地要搶破頭。
“好啦，慢慢吃啦。管飽好吧。”
雲曉曦哭笑不得地撥開擠到手邊來搶食的動物們，盤算着雞跟鵪鶉數量都多了不少，等會兒得叫百里光進來再處理一批。
喂完這邊的動物，阿尼塔那裏也離不開水草，雲曉曦又把這個活幹了，至於採摘蔬菜水果這種活她是真心沒力氣干，只在出空間時用小布袋裝了一兜子藍莓，打算拿到床上去當零嘴。
出了空間，才發現百里光竟然半眯着眼坐在床上，頭髮睡得亂蓬蓬也沒打理，顯然是醒來后就坐在那兒沒挪過窩。
“你醒了啊，昨天熬了多久？我還想着叫你多睡會兒呢。”
雲曉曦懶洋洋蹭到百里光懷裏，被對方順手抱住倒回被窩。
“不燒啦。”
感覺到百里光的手探到自己額頭上，雲曉曦笑着說道，同時從布兜里摸出幾顆藍莓往百里光嘴巴里塞，“既然醒了就先別睡了，進空間洗個澡再回來睡吧。”
“嗯……”
確認雲曉曦不再發燒，百里光沒了心事，閉着眼迷迷糊糊應了一句，嘴巴里被塞進藍莓也不嚼一嚼，直到被放進第六顆才如夢初醒般動了動嘴巴，把藍莓吃下去。
“喂喂。”
雲曉曦簡直是又心疼又好笑，拿手指戳了戳百里光胸口，“好啦大哥，別睡了，去沖個澡吃點東西回來再睡吧。”
“……好。”
藍莓清甜的汁水滑入胃袋的那一刻，飢餓感蘇醒，百里光終於從困頓的睡意中掙扎出來，“把我丟進去。”
“那你進去可不要趴地上睡著了。”
雲曉曦抬頭在他嘴角處偷偷吻了一下，把人送進空間。等半個小時過後她自己也進去，發現百里光已經快速沖完澡，這會兒正在熬蔬菜粥。
“哇好香。”
雲曉曦湊過去深深吸一口氣，“誒，冰箱裏不是有咱們昨天撈的海蝦跟螃蟹，怎麼不熬海鮮粥啊。”
“你剛退燒，腸胃弱得喝點兒容易消化的。”
百里光看粥熬得差不多，給雲曉曦盛了一碗出來，又從浴缸倉庫那邊拿來一塊真空包裝的鹽水鴨腿，剔掉骨頭與皮，把肉細細切碎單獨盛到一個碗中，與粥一起端過來，“海鮮雖然不能吃，但可以吃點鴨肉，等你徹底好了我給你炒香辣蟹跟椒鹽蝦吃。”
“還要炸麵條魚！”
越是不能吃的時候才越想吃這些高熱高油的食品。雲曉曦想起昨天自己偷偷藏起來的兩條麵條魚就忍不住流口水。
“行，等你好了就做。”
百里光笑了笑，給雲曉曦的粥里加了兩大勺鴨肉丁，“現在乖乖喝粥。”
“知道啦，你也吃啊，別光我一個人吃。”
雲曉曦拿起勺子來小口小口喝着面前的愛心粥，粥里加了玉米筍、胡蘿蔔丁跟切碎的上海青，紅綠黃白交織在一處，散發著誘人的清香，鴨肉雖然味道不大，但咸香軟嫩，剛好給原本有些淡的粥增添了口感，雲曉曦原先還想着只喝一小碗，誰知道這粥喝了一口便停不下來。
百里光把自己的粥也盛過來，跟着雲曉曦一起用了這頓當做早點的午飯。
吃完飯。兩人回到卧室，雲曉曦拿起外套準備往身上套。
“你要去哪兒？”
百里光見狀挑起眉，“你才剛退燒，別出去亂跑，再到床上躺會兒，有什麼事兒跟我說，我去就是。”
“呃，我就是想去看看老爺子的情況。”
雲曉曦停下手裏動作，把外套平放在腿上，“我這邊兒退燒了。還不知道老爺子那裏是什麼狀況呢。”
“早上那會兒韓申過來了一趟，說退燒了，不用擔心。”
百里光把雲曉曦的外套收走，拿出自己的外出衣服穿上，“這會兒中午了，我過去看一眼，順便到食堂買點飯。”
在外人眼裏他們可是一直沒出去吃過飯呢，就算只是裝裝樣子也要去買點吃的回來。
“行吧。”
雲曉曦咂咂嘴，“其實我有點兒想吃昨天他們腌的酸汁兒螃蟹。”
百里光瞪過來。
雲曉曦連忙慫噠噠改口，“好啦我知道我現在不能吃那個，你買啥算啥我不挑。”
百里光失笑，在雲曉曦腦袋上摸了兩把，起身出門。
到他回來時，帶回來的不光有飯，還有秦鴻遠跟蔣珍珍。
“曉曦你沒事了吧？”
蔣珍珍手裏抱着一個大罐子。看起來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裏面究竟裝了啥，一進卧室就給放到牆邊，墊着小碎步走到床邊坐下，“我聽百里說你昨天燒得跟要熟了似的，可把我嚇壞了。”
“哪有那麼誇張……”
雲曉曦滿臉無奈。順便斜了百里光一眼，“還燒熟了，你這是拿我當螃蟹呢？”
“他可真沒誇張，你昨天燒得都迷糊了。”
秦鴻遠插話道，“前一秒還在跟我們說話呢。后一秒就突然倒下去，可把我們給嚇着了，曉曦啊，幸好你沒事兒，不然我們真的是難辭其咎啊！”
“這跟秦哥你們有什麼關係呀。”
雲曉曦彎着嘴角搖搖頭，“是我自己想要去給老爺子拿葯的，剛我還想去問問呢，老爺子今天怎麼樣了？聽阿光說已經退燒了？”
“嗯，老爺子那邊兒穩定下來了，你別擔心，多虧了你拿回來的葯齊全，今天早上他就恢復意識，中午就有力氣起來吃飯了。”
秦鴻遠臉上滿是慶幸，“不過通過這一次，我也意識到有些事情絕對不能存僥倖心理，百里，今天來我們不光是要看看曉曦，還要拜託你們二位件事兒。”
“秦哥想說的，是藥名普及這件事兒吧。”
雲曉曦把話接過去，“說來也是巧。其實昨天我還在想着，要給所有鴿子隊成員單獨制定一個學習計劃，一般的字先不學，專門學習一下藥品跟一些稀有必需品的字好方便今後做任務，可沒想到剛上來就見着了韓申，接下來的事兒你們都知道了。”
“是啊，就是這麼個事兒。”
秦鴻遠嘆了口氣，“咱們聚集點已經近三百人了，就算平日裏過得再仔細也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沒有藥品儲備真的不行。其實要是這邊兒有大夫就更好了，可惜……”
百里光聞言沉默了一瞬，以前的城市派中倒是有一個大夫，可那人算是賀文誠的死忠，他一直沒機會接近，如果那座超市沒有被燒毀的話，他說不定還有機會去挖一挖賀文誠的牆角，現在卻是難說了，那些人還不知道活着多少，如今又在哪兒生存呢。
“與其寄託於老天賜一個醫生來，還不如咱們自己培養起一些懂醫學常識的人呢。”
雲曉曦其實也有些后怕，她沒想到自己會病得這麼凶，如果早知道會這樣，她恐怕會乖乖選擇待在空間裏，等到了時間再拿葯回來。
幸好，她跟劉老爺子最終都平安無事，但云曉曦不敢保證這種幸運會不會一直陪伴着她，所以她打算用個笨辦法，“我看地圖上有標一家大型書店，裏面應該有醫學類著作，不如去搜集一些醫書來自學成才。”
“這事兒……有難度吧？”
習慣了發達的現代醫學，秦鴻遠對於這種野路子一下子有點難以接受，不過轉念一想，貌似他們面前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於是他咬了咬牙，“罷了，曉曦說得對，光等着老天爺開眼還不知要等多久，就照曉曦說的，搜集醫書，咱們自學成才，不說將來要人人當醫生，至少別再跟韓申那小子似的，發現別人發燒了，連個降溫的法子都不懂，白長了一副好腦子。”
“他那是術業有專攻了吧。”
雲曉曦樂呵呵聽秦鴻遠吐槽韓申，順便看向那個罈子，問出了自蔣珍珍進屋起心中就存下的疑問，“珍珍，你帶來的罈子裏到底裝了什麼啊？”
“還能是什麼，酸汁兒腌蟹唄！”
蔣珍珍嘿嘿一笑，衝著雲曉曦擠擠眼睛，“那可是你家百里特意給你換的，不過我先跟你說啊，這些蟹子還沒腌好，要再等五六天才能吃呢，你可別早早就開了壇！”
“哦——”
雲曉曦拖着長腔轉過頭去看百里光，恰恰好跟他看過來的目光對上。
“謝謝啊親愛的。”
雲曉曦沖他飛吻。
百里光低頭摸了摸鼻子沒應聲，只是耳廓悄悄地泛起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