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燦若繁星2
“謝謝你救了我。”宋鳶終於調整好情緒再次向他道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簡醫生的語調稀鬆平常，就跟撿了貓貓狗狗送進醫院沒什麼區別。
宋鳶認真觀察了他半天最終的出結論，對方的確是醫者仁心並沒有指望她回報。
但是有的事情還是要問清楚的，比如她的醫藥費。
“醫藥費？”簡風停頓了一下，觀察了一下她。
宋鳶大概能猜到他這個動作的意思，這家醫院不便宜。
從醫生的着裝和獨立病房就能看出來，要麼這是個醫院的頂級套房，要麼就是個比較高端私人醫院。剛剛進門跟她談過話的尹辭先生說自己是院長，那麼十有八九是一家私人醫院。
“你先好好養傷吧。”簡風最後這麼說。
宋鳶看他要走，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滿臉真誠的說：“你不告訴我我不心安。”
簡風思考了一會，給她說了個令人驚悚的數字。
宋鳶愣愣的鬆開了手，好久才問出一句：“你們醫院，支持分期付款嗎？”
簡風似乎是笑了一下，但那縷笑容消失的太快，宋鳶以為自己眼花了。
“醫院只支持全額付款，不能刷醫保。”他斷絕了她的後路。
宋鳶有點局促的抓着被單。
“是我把你送過來的。”簡風這麼說道，“所以你的醫藥費是我墊付的。”
“嗯。”宋鳶點了點頭。
“如果你現在的償還能力有困難的話，可以以後有錢了再還給我。”他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
宋鳶不知道他是過於自信，還是過於高傲，萬一她選擇就這麼走了不還他醫藥費怎麼辦？
事實證明，她不是這種人，而簡風似乎也看出她不是這種人。尹辭院長雖然說簡風這個人在性格上有點問題，但是這個人在智商上完全沒問題，甚至超乎常人。
一直照看宋鳶的護士小姐姓冉，冉煙黛。
“你名字真好聽。”宋鳶覺得她這個名字彷彿是從江南煙雨中氤氳出來的一縷煙氣，迷濛又美麗。
“上學的時候可煩寫名字了，現在每天寫表格也討厭簽名字。”冉護士跟她吐槽。
“可是因為名字好聽還是選擇簽下去。”宋鳶沖她笑。
冉護士點了點頭，跟宋鳶一起吃午飯的時候，冉護士問出了那個問題：“你真的不認識簡醫生啊？”
“我們之前真的沒有見過。”宋鳶篤定，如果真的見過這麼一位極品大帥哥，她絕對不會沒有印象。
“可是我總覺得，他對你似乎很熟稔的樣子啊。”冉護士說道。
宋鳶舉筷子的手一頓，有點疑惑的眨眨眼：“有嗎？”
“你昏迷的時候他每次休息都過來看你，你醒了之後他不也每天來一趟嗎？”
“可我不是他的病人嗎？”
冉煙黛笑了起來：“醒醒啊！宋小姐，你是簡醫生送過來的病人，但是不是他手下的病人啊。”
“啊？”
“你是急腹症，走得急診，現在住的是普外的病房。簡醫生是心內科醫生，治不了你的。”
宋鳶這才明白其中的問題。
“這樣嗎？”
“要不然我們怎麼這麼好奇你們的關係，連院長都來八卦了。”冉護士聳肩。
“對不起，我不知道。”宋鳶想了想也覺得奇怪。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不認識就不認識咯，反正簡醫生有的時候怪怪的，他突然對什麼人產生興趣或者突然跟什麼人交往，都與我們無關。”
宋鳶覺得冉護士這句話里有點怨氣，“比如說，簡醫生突然對什麼人感興趣了？”
冉護士看了宋鳶好久，再次追問：“你真的跟簡醫生不熟？”
“是真的。”
“那我要跟你八卦一下。”冉護士在宋鳶住院的這幾天已經跟她搞好關係了，而且她覺得宋鳶這個人身上有種莫名的親和力，讓人不自覺的產生傾訴慾望，“你知道簡醫生之前的女朋友是誰嗎？”
“我怎麼會知道啊……”宋鳶笑了，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睫彎彎的，嘴角上揚的弧度特別好看，整個人都是溫柔和藹的。
冉護士輕輕哼了一聲：“他在我們醫院工作好些年了，之前別人給他介紹對象沒有一個成了的，結果上次突然跟自己的病人好上了。”
“自己的病人？”宋鳶似乎明白為什麼尹辭要過來找她了。
“對，他上一個女朋友是程林芝，就那個大明星程林芝，你知道嗎？”
“知道。”這下宋鳶倒是驚訝了，“程林芝也來你們醫院看病？”
“嗯……我們醫院的保密系統比較好嘛……”冉護士突然想起什麼，支支吾吾岔開這個話題，“總之，他一開始是給程林芝看病的，後來就突然跟人家好上了。”
“哦。”
“再然後突然就分手了。”
“……”
這個中午簡風再次來宋鳶病房看情況的時候，對上了宋鳶探究的目光。
“怎麼了？”他被宋鳶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
宋鳶搖了搖頭，她單純好奇簡醫生這個天然孤寡的性格是怎麼泡上程林芝這種大明星的。
“再過一周左右你就可以出院了。”簡風這麼說道。
宋鳶點了點頭。
一般人都會在這個時候問一下有沒有人接你出院什麼的，但是簡風什麼都沒有說，他確認了宋鳶的身體情況一切正常之後，跟巡完房的醫生一樣就走了。
不怪宋鳶之前一直把他當做自己的主治醫生，他這個架勢的確跟負責他病情的醫生沒什麼差別，每天定時來巡視一下，看完轉身就走，沒有一句客套，也不會詢問過多的問題。
所以尹辭下一次來找到宋鳶的時候，宋鳶直白的跟尹辭講：“我覺得簡醫生不需要做出什麼改變。”
“嗯？”尹辭聽說這位患者要出院了，準備最後詢問一下她的想法，聽到她這種結論有些疑惑，“你怎麼得出這種結論的？”
“我覺得簡風醫生的行事風格跟你們醫院很搭。你們醫院本就是一個私隱性很強的醫院，他不喜歡過多的過問患者的情況，沒有過多的交流，在很大程度上是對患者的尊重和保護。我覺得他不需要如你所說的做出變化，變成那種刻意對病人噓寒問暖的醫生。”
尹辭挑眉。
“我覺得他現在這樣子就很好。”宋鳶說。
“你對簡風了解多少？”
宋鳶搖搖頭，她完全不了解。
“你以為我單單是為了他作為一個醫生才要他做出改變的嗎？”尹辭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簡風是我六年前從一個地方聘請回來的醫生，工作能力很強。現在作為心內科醫生能力也很出眾，他作為一個醫生、大夫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我所要說的是，他作為一個普通的人，這樣子不近人情是不行的。”
宋鳶抿了抿嘴唇。
“最開始是我誤會你們了。”尹辭講到，“我以為他對你有意思，以為你們之間的關係曖昧。所以希望你能夠站在女朋友的角度幫一幫他，改改他那個死脾氣。”
宋鳶感覺到了一陣尷尬。
“但是後來觀察，你們的確沒有什麼火花的樣子。”
“是你誤會了，是我多嘴了。”宋鳶輕輕嘆了口氣，她希望尹辭不要繼續說下去了。
“簡風是個很好的人，如你一樣對他產生好感的人不計其數。簡風不是一個會被人討厭的人，他甚至是一個可能會被很多人喜歡的傢伙。但是沒有人能一直陪着他……”尹辭看着宋鳶，語調有些無奈，“他註定是一個極度孤獨的傢伙。作為他的朋友，看着這樣子的他，讓我很不開心。”
宋鳶抬頭看着尹辭。
“所以你懂了嗎？我希望有那麼一個人走進他心裏，無論對方是誰，只要能陪着他一直走下去就好。”
“那個人必不可能是我。”宋鳶失笑，“我們真的不熟，而且也沒什麼可能。”
“嗯，我懂了。”尹辭點點頭，離開了。
尹辭離開之後，宋鳶一個人在被子裏思考了很久，覺得他說的很對，簡風的確是一個不乏別人喜歡的人。但是簡風孤獨嗎？宋鳶對這個問題表示懷疑，宋鳶想着如果自己站在簡風的這個高度，事業上獨孤求敗，工作上一帆風順……或許並不會覺得孤獨，反而覺得挺好的。
宋鳶握着一枚戒指陷入了睡夢中，不曉得是這裏醫療環境好，還是最近思考簡風的問題思考的有點多，前男友已經很少進入她的夢境中了。
“簡單來說，你現在是她的替代劑。”尹辭這麼對簡風說道。
“替代劑？”簡風對自己這位喜歡研究精神病和心理學的院長上司有着十萬分的不滿。
“她因為跟前男友分手的原因，把你當做替代劑，如果這個時候從你身邊離開的話，可能狀態會繼續惡化下去。”尹辭煞有其事的說。
“……”簡風沉默了許久。
“所以……”
簡風想了想問：“所以我應該怎麼做？每天去看望她一次還不夠嗎？”
每天去看人家一次只會增加她對你的依賴感。尹辭在心裏默默說，但是對着簡風他還是要繼續瞎掰的：“所以我覺得你不應該離開她。”
簡風繼續陷入沉默。
“你不是說她現在經濟比較拮据嗎？”尹辭翹着腿，“你那邊沒有可以收留她的地方嗎？”
有。
他的小侄子簡子昱馬上就要來他們家過暑假了，簡風這個月的排班剛剛下來，還是很忙的，他需要有個人來幫自己照看今年剛剛七歲的小傢伙。
可是那個人是宋鳶的話……
“宋小姐跟我們講，你們兩個之前並不相熟。”尹辭說出這句話，認真觀察簡風的表情，果真，簡風的眼睛暗淡了一下。
“嗯。”最後他敷衍的回了個單字，算是承認了自己跟宋鳶的確不熟的事情。
尹辭點點頭，他覺得宋鳶跟簡風之間肯定有些不為人知的故事，或許宋小姐不知道，或許簡風不能理解。
宋鳶出院的那天，過來幫她拿行李的人是簡風。
“簡醫生，其實我想跟你說……”
“我們查過你的銀行卡記錄。”簡風說道，“你沒什麼存款和餘額了。”
宋鳶點點頭。
“被男朋友拋棄的你現在無家可歸。”
等等，你是怎麼知道我被男朋友拋棄的？宋鳶瞳孔地震。
“我想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這邊有一份需要你幫忙的工作……”
你這話我聽着耳熟，是不是尹辭教給你的？
宋鳶稀里糊塗的被簡風帶回了家。她覺得自己能夠順從的跟着簡風離開，完全是出於他曾經救過自己，給自己墊付了醫藥費，而且還有一張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臉……
人都是感觀生物……簡風這個人的外貌和職業加成的確很難讓人對他產生惡意。
“二樓有房間。”簡風給宋鳶錄入指紋之後說道，“你可以在這裏住到你想要離開的時候。”
宋鳶愣怔的點點頭。
“我平常在醫院休息，很少回來。”簡風補充了這麼一句。
宋鳶小聲“哦”了一聲。
“過陣子我哥哥家的孩子會送來我家，你到時候幫忙照看一下就好。”簡風說道，“子昱很乖，話也不怎麼多，不會妨礙你日常工作。”
宋鳶搖了搖頭：“沒問題的。”
“那麻煩你了。”
“是我麻煩了才對，畢竟我現在身上的錢的確不夠在京都任何一個地方租房子。”宋鳶向簡風鞠了一躬。
簡風抿了抿唇，想說什麼，但是沒能說出口。
簡風今天去醫院值班，簡單安置了宋鳶之後就開車離開了。
宋鳶在他離開之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認真思考簡風到底何許人也，在她之前二十幾年人生里肯定沒有對這位先生產生過印象的，但是正如尹院長和冉護士所說的，簡風對她的種種表現完全不像是對陌生人的……
這很值得人懷疑。
然而宋鳶皺着眉頭思考了好久，沒能想到答案。
最後把自己想餓了的宋鳶，拖着疲憊的身軀走向了冰箱，拉開了冰箱的一刻，宋鳶愣了愣。
你覺得醫生的冰箱裏會有什麼東西？
宋鳶不知道別的醫生冰箱裏會有些什麼，但是看到簡風的冰箱的時候，她有種果不其然的感覺：他冰箱裏面放着礦泉水和各種顏色的代餐營養劑……
唔，或許院長說的沒錯，簡風的確挺孤獨的。起碼在飲食上，單調又孤獨。
可是簡風家不用招待客人嗎？看簡風那個樣子不像是每天會叫外賣的人啊？再或者招待客人的時候都出去吃？
去醫院之前，簡風先去了簡易所在的鳳棲娛樂公司。
“來說一下吧。”明明是簡易求着他幫忙，結果這個男人的態度比他還拽。
“我來跟你確定一下簡子昱什麼時候放假的事情。”簡風坐在簡易對面說道。
“我不知道，這種問題你可以直接去聯繫他的老師。”
“他是你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簡風每次來見簡易都能被他這幅態度氣的半死，但是簡風不會發脾氣，所以簡易越發有恃無恐。
“你要的話可以自己去生一個。”簡易慢吞吞的說，“上次介紹你跟程林芝在一起，怎麼分了？”
簡風沒忍住攥緊了手。
“……”簡易看了看他的表情，搖了搖頭，“分了就分了吧，下次給你介紹其他人。”
“我不需要。”簡風的語氣里掩着一點不易察覺的怒氣。
簡易是何等會察言觀色的人，聽到簡風這麼說當即就明白了，程林芝跟簡風之間的事情肯定不簡單，但是簡風這個悶葫蘆八竿子打不出個屁來，肯定探聽不到什麼消息，他只能抽時間去找程林芝問問。
“簡子昱他們學校補了半個月課，應該明天就會放假了，我明天就要出發去Ar了。”
“你明天就走還不告訴我他什麼時候放假？”簡風覺得簡易這個親爹搞不好真的不是親生的。
“現在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本來準備明天上飛機之前給你發消息的。”
“然後你再讓簡子昱在學校門口等一個上午？”
簡易做出這種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都是簡風跑去善後……
“正如你說，他是我兒子，我喜歡怎麼管教他是我的事情。”
你這個樣子以後是要上家庭倫理新聞版面的。
第二天一早，宋鳶就接到了簡風打回家的電話：“我今上午有一個重要的病人預約走不開，可能需要你幫我去接一下他。”
“啊，沒問題。”宋鳶簡單的收拾了下東西。
“我已經跟子昱的老師打好招呼了，你到時候直接報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學校地址跟子昱的照片已經發給你了，你查收一下。”
“嗯。”
那所學校的距離簡風家還挺遠……
平常不怎麼出門的宋鳶，這趟出來倒地鐵倒公交差點把自己搞丟，到了那所私立學校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
“你好，我找一下李老師。”宋鳶發現這所學校也沒有她想像中那麼金碧輝煌，就是一個掩藏在綠樹林蔭間的小學，雖然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晚了，但是還有家長陸續接孩子回家。
宋鳶按照門衛說的位置走進了小學，轉了一圈，終於找到了簡子昱所在的班級。
“你是宋鳶嗎？我姓李。”教室門口的女老師扎着長馬尾，彬彬有禮問她。
“是的，簡風讓我來接一下簡子昱。”
“好的，麻煩來這邊做一下登記。”李老師拉着宋鳶去家長簽字區簽名。
教室里僅剩的兩個小孩子嘁嘁喳喳的在說話。
“簡子昱，你爸爸的人過來接你了。”三歲的林嘉佳小聲在簡子昱耳朵邊上說道。
簡子昱沒有說話。
“簡子昱你知不知道他們都背後叫你小啞巴？”林嘉佳覺得自己為這個孤僻寡言的小哥哥操碎了心。
簡子昱抬起自己那雙鳳眼輕輕瞟了她一眼，林嘉佳噤聲了。
“你好，你是簡子昱小朋友嗎？我是你叔叔派來接你的。”宋鳶弄完證明簽完字之後，匆匆走進小教室對桌子前的小男生說道。
“他為什麼不自己過來？”小孩子說話聲音還很稚嫩，但是語氣里的埋怨還是能聽出來的。
“他本來想要自己過來的，但是今天有很重要的病人。”宋鳶輕輕拍了拍他的頭，“簡醫生是個認真負責的好醫生，要治病救人的。”
簡子昱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依舊板著臉：“是嗎？”
“是呢。”宋鳶邊笑邊給簡風說好話，“他從昨天開始就叮囑我要接你回家了。”
“那你是我叔叔的什麼人？”簡子昱敏銳的留意到了她話語裏的幾個關鍵詞，腦子轉的飛快，“你是他的女朋友嗎？”
這個……應該怎麼形容他們的關係呢？
房東和租客？醫生和患者？或者……普通意義上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