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院戰
孔豪丞臉上不屑道:“我讓你一招!”
楊翀搖頭道:“不用!”
“不用?”孔豪丞冷笑不迭道:“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長劍出鞘,如同輕靈的飛燕。劍法之名如其勢,名為飛燕劍法。雖說名字輕巧,但在他手中卻處處充滿殺機,與此劍法劍意背道而馳。縱然背道而馳,其劍勢仍然凌厲,滴水不漏。
楊翀手中的無鋒刀陡然一震,長劍刺來之際,僅僅一刀便將其劈至一邊。這第一招雙方都在試探,可無疑是楊翀佔了上風。
劍勢已泄,孔豪丞節節後退。通常這時,總會迎來對手當頭一刀,這是經驗之談。可楊翀更有經驗,並未揮刀,腳下踏地,如同一刀迅雷爆射而出。
在孔豪丞眼中,楊翀彷彿就是一道黑影,根本看不清其身形。一切的危險都來自於未知,他本能地將長劍橫在生前,做出格擋狀,下一刻,恐怖的力道從劍身之上傳開,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向後退去。
楊翀不給予其任何喘氣的機會,手中無鋒刀再度揮出。一身修為全部匯聚於刀鋒之上,恐怖的力道匯聚於一點,瞬間將孔豪丞炸飛。
孔豪丞眼中帶着驚異與不甘,丹田當中的真元已被揮霍一空,全然沒有半點力量穩住身形。整個人重重落地,狂嘔一口鮮血,整個人臉色瞬間蒼白。
本以為孔豪丞就此結束,結果孔豪丞突然暴起。不知從何處突然來了力量,雖然臉色蒼白,卻充滿力量。那長劍化作飛劍,朝楊翀激射而出。突如其來的東西絕對出乎意料,楊翀微微感受到一絲危險氣息,本能提刀格擋。但這突然一擊能被告知到,已然為時已晚。就好比絕症,當發病之時已經晚了。
無鋒刀雖然擋下一部分威能,但大多數全部落在這個嬌弱女子身上。喉嚨一甜,鮮紅且血腥的血液噴出,紊亂的氣血之力在體內翻騰,將生機攪作一團。好在靈骨及時一閃,護住了周身經脈和四肢百骸,才不至於傷筋動骨。
孔豪丞再欲出手之際,天邊隱有風雷之聲。掌門朱髯御劍而來,自有上位者氣息散開,令其退後三步,心中略有忌憚之意。
待其雙腳踏地,飛劍陡然迸射。孔豪丞那柄劍竟是瞬間斷成兩截,自半空落下,斜插入地面。孔豪丞雙眼當中儘是凶光,一看便是施展禁術的後遺症。
朱髯痛心疾首道:“沒想到我鏡湖書院竟然也會出現這般醜聞,今日怕是要我這個掌門親自來清理門戶了!”
孔豪丞已經徹底陷入癲狂,如同被迷了心智的人魔。全然不顧修為差距,如同條瘋狗,不斷在那裏喊叫。甚至還衝向朱髯。
一向慈悲為懷的朱髯不忍心看到一條生命就此墮落,便凝聚神識之力朝其匯聚而去。集於一點的神識之力,密度極大,內含的能量也極其龐大。點點星光沒入其眉心,幾乎是瞬間,便撕開其識海防禦,將那股呈現出黑霧狀的氣息祛除乾淨。
沒了這黑霧狀氣息的慫恿,孔豪丞安靜下來。原本渙散的眼神重新聚攏,看到院長竟然在場,又看了一眼衣襟沾血的楊翀,腦中只有在施展前那一刻的記憶。如今心神恢復,只感覺如同大夢一場,極其不解地看着周圍。
孔豪丞眼中流露出一絲害怕,戰戰兢兢道:“掌門尊上,剛才我怎麼了?”
朱髯只是搖頭,並沒有答話,僅僅只是嘆息。良久之後,才在起丹田位置連點幾道穴位,每道穴位當中皆有一絲真元,伴隨着他一念而動,孔豪丞痛苦地嚎叫一聲,周身修為這一刻化成真氣融入了天地之間。
修為盡失,孔豪丞對於修士的世界來說已是一個廢物。他仍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嘔吼道:“為什麼你們都向著她?”
朱髯沒有說話,沉默以待。
孔豪丞如同一個潑婦,不停地開口謾罵,朱髯始終臉色不改,等其停下來后冷淡道:“請你離開鏡湖書院,我們這裏不收無賢之人!”
孔豪丞如今不過是普通人,鏡湖書院裏的任何人都能夠斬殺他。他驚恐地掃視周圍,發現許多人眼中帶着譏諷之色,甚至有些人眼中還帶着火氣。
他跪在地上,聲音哽咽道:“尊上還請放我一條生路,都怪平日裏弟子作惡多端,如今沒了修為,您叫弟子如何安身?”
“這金光能夠護你安然三日,也算你曾經是我鏡湖書院的學生。”朱髯掐訣,一道金光自其指尖迸出,沒入孔豪丞身體后消失不見。
孔豪丞表面感謝,心裏卻是狠厲。三日?三日之後呢?自己又該當如何?怕是唯有死路一條。
被逐出鏡湖書院的孔豪丞心中複雜萬分,對於未來極其惆悵。忽然他想起傀儡家的信仰,心中有所想法,朝着傀儡家大步而行。
裴家碼頭處,一個臉色堅毅的少年,腰間別著一柄短刀。短刀並不是什麼珍貴東西,也並不鋒利。但只要握着此刀,他心中便有安全感。
站在其面前的是裴家碼頭的少主人裴魚薪,她臉色悲傷,目光盯着名叫靜的少年,久久不能平靜道:“我馬上就要動身去鏡湖書院了……”
靜平淡道:“哦。”
裴魚薪微惱道:“你能不能有點感情啊?”
靜點頭道:“有!”
裴魚薪好奇問道:“你這個木頭獃子,也會有感情?”
“會有!”靜從不說廢話,語言極其精鍊。這是他從小到大形成的習慣,言多則氣虧的道理他早已明白。但語言精鍊並不代表他沒有感情,只是通過語氣聽不出來罷了。
“什麼感情?”
靜搖頭道:“不知道。”
裴魚薪原本還有一絲竊喜,此刻臉色又沉下來,默默不語,看着玄陽湖,一片寧靜,可她的心卻煩躁不已。
見到裴魚薪不開心,靜才主動開口道:“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感覺。”
其實也是,靜從未上過半天私塾,沒有受過半點教育,可以說是一字不識,這也正是他孤言寡語的一個原因,與人交談時可以多聽多學。
“你走了心裏會很難受,會想你不要離開。”
裴魚薪抬起頭,重新盯着靜,臉色又浮現出一絲喜色,道:“這是不舍。”
靜也只是默默點頭,呢喃自語道:“原來這個情緒叫做不舍。”
裴魚薪逐漸開朗道:“你既然都有了不舍的情緒,為何你不能和我一同前往鏡湖書院呢?”
靜搖頭道:“我沒有資格。”
裴魚薪撇嘴道:“那就去爭取!”
靜沉默了,他腦中閃現出裴白衣的一段話,有些掙扎。
見其有話想說卻又不說,裴魚薪開口道:“你有什麼心事儘管和我講,我永遠不會嫌棄。”
靜還是沒有說話,二人相互對視,始終無一人開口。裴魚薪見擰不過他,將頭撇向一邊,看着玄陽湖一片平靜。
看似平靜的玄陽湖,實際上卻是暗流涌動。靜是如此,如今的天下更是如此。李懸劍不可能沒有察覺,但黑袍鬼等人的計劃極其嚴密,從而使得那隱匿的四人始終難尋其跡,真如同在人間蒸發一般。
靜於此時才開口道:“如果為了我跟你一起去,要搭上整個裴家的前途,那你還願意嗎?”
裴魚薪愣住,她不知道靜不去鏡湖書院與裴家的前途有什麼關係,便問道:“這其中有什麼關係那?”
“那日家主根本就是故意被劫的,為的就是奪走楊翀,挑起鏡湖書院與靖王府的糾紛。”靜心中極其矛盾,本想將那個秘密永遠隱藏在心中,卻不想今日便要說出口。
“故意的?”裴魚薪當然不相信自己一向欽佩的父親能夠做出這種事,連連搖頭道:“這絕不可能!我父親他從來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靜的臉色依舊不改,淡淡道:“我也從不說假話。而且我也沒看錯,那臉就是家主的!”
裴魚薪盯着其看了許久,淚水早已經止不住奪眶而出,哽咽道:“你確定你說的都是真的?”
靜只是點頭,並未答覆。
裴魚薪心中感慨萬千,隱隱有對父親的失望。夫子從小便教導她不能夠背信棄義,盲目追求名利,可是……或許整個世界都是這樣,就算是欽佩許久的父親也不能倖免。
靜隨同裴魚薪前往裴白衣平日裏所待的書房。約莫十丈距離之外,都可以聞到濃烈的書香氣息。裴白衣如今正在修鍊昊天咒,渾身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氣息,彷彿並不是來自這個世界。人族修士一旦靠近,便會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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