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巴士（5）
這個舉動把江厭嚇得不清，連忙抱住了中年男子的腰部往後拖，語氣急促的安慰道：“老大哥，你要冷靜，她有槍啊。”
江厭真的害怕那短髮女子一槍崩了這個老男人。
對於這個老兵，江厭心中是懷着尊敬的，可不能眼看着他喪命。
“你老了。”短髮女子手掌一翻，袖珍手槍被他變戲法似的收起，以毫不在意的語氣飄然着說道：“你如果再年輕二十歲，說不定我還忌憚你三分。”
說罷，女子饒有深意的瞥了一眼中年男子的左臂，戲謔的說道：“當然，前提是你左手還沒廢。”
女子的話如同重鎚敲在了中年男子的心口，後者終於冷靜下來，一臉的低沉。
他左手的傷勢是當初和一名悍匪搏鬥時留下的舊傷，雖然還不至於讓他手臂殘廢，可力量是大不如前了。
沒想到，這種細節都讓這個女人看出來了。
江厭不傻，從他們的對話中分析出一些東西，一臉怪異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這個女的看上去不過二十齣頭，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不是一般人啊。殺人時眼睛都不眨一下，連老大哥的傷勢她都能一眼看穿。”
“哼！”臉色陰晴不定良久，老男人冷哼一聲，做到了最近的一個座椅上，終究沒有去硬撼眼前的女子。
說實話，他並沒有太大的把握贏得了這個女人。
不僅僅是因為她手裏有槍，撇開這些不談，能夠一眼看出自己左臂傷勢的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就算赤手空拳，他也不一定討得了好。
既然已經能猜到結果，那麼老男人何必傻傻的去送死。
他是有一腔熱血，可也過了年少輕狂的年紀，比年輕時候的自己更懂得權衡利弊。
“呼，還好，沒打起來。”眼前危機解除，江厭鬆了一口大氣。
老男人和女子都是狠人，但在眼下的情況來說，卻是兩個強力的盟友。
他可不想因為內訌損失掉任何一個。
“起碼要等眼前的危機過去了再說。”
江厭心頭如是想着，選擇了一個靠近老男人的座椅靠上。
一個簡單的動作，引動了背部的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
他的傷勢不輕，背部被座椅的碎片刺刺破了不知道多少血肉。
還有他的右臂，和胖子碰撞的時候撞得幾乎失去了知覺。
“骨頭應該沒有斷掉。”手掌捏了捏麻木的右臂，江厭鬆了口氣。
只要手臂沒斷，就不是什麼大事。
激烈的戰鬥后，身體的傷勢以及疲憊感襲來，江厭雙眼忽然有些模糊起來，熟悉的眩暈感再次降臨。
頭暈這種事一次也就罷了，可細細數來，這已經是江厭第三次頭暈了，而且這一次遠比之前兩次更加猛烈。
這讓他不禁想到胖子和禿頭男子的結局，背心一涼。
他能夠預料到，一旦自己暈倒，變成他們那種樣子，那個女人同樣會毫不猶豫的把子彈送到自己腦袋裏。
“不能暈過去！”強大的求生欲爆發，江厭反手狠狠的捏了一把背後的傷口。
劇痛襲來，江厭吸了一口涼氣，發矇的腦袋卻是清醒了幾分。
江厭不知道，並不是只有自己有這種感覺而已。
巴士里，倖存的老男人、短髮女子、黃毛青年三個同樣有各自的異常。
只是都強忍着沒有露出來而已。
因為他們也害怕。
這很正常，人們總是對未知的東西心存敬畏，特別是再有兩個前車之鑒的前提下。
眾人各懷心思間，車廂內再次安靜下來。
短髮女子的身體正以一種怪異的規律顫抖着，她強忍着身體的不適，冷冷的朝着背朝眾人的大巴司機說道：“司機，開車！”
一片死寂，背朝眾人的司機彷彿沒有聽到女子的話。
這讓江厭眉頭不着痕迹的皺起。
這不符合常理，女子可是連殺兩人的狠角色，全程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司機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他不可能不忌憚這個女人，更別說忤逆她的話了。
“該不會！”江厭突然升起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巴士里倖存的人都不是傻子，老大哥、短髮女子貌似也猜到了什麼。
三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幾乎是同時從各自的位置站了起來，緩緩向著駕駛室靠近。
至於黃毛青年，三人幾乎都將他遺忘了。
“喂，司機大哥你沒事吧。”江厭走到駕駛室，試探性的推了一把背朝眾人的司機。
江厭所用的力量並不大，卻是將後者直接推倒在了方向盤上。
他的身體柔若無骨。
眼下的情況不消多說，傻子也猜得出來司機怎麼了。
“糟糕，你們誰會開大巴？”江厭一臉凝重的看着短髮女子和老男人。
他雖然也考了駕照，但是小型汽車駕駛證，這種大巴他可不敢碰，但眼下他們的確迫切需要一個駕駛員。
“我會！”還好，老大哥開口了。
一個老兵，熟練的駕駛技能是最基本的。
江厭和老大哥交換了一個眼神，就要跨入駕駛室，把司機扶出來。
“別動！”女子漠然的聲音忽然傳來。
聽得前者出聲，江厭下意識的停止了動作，茫然偏頭望向她。
老男人卻是眉頭一皺，沒有反駁。
等待着女子的下文，看她到底要搞什麼花樣。
“你們看他的手，和之前的兩人不一樣。”女子目光中浮現思索之色，若有所思的凝視着司機。
江厭和老兵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卻見司機扶着方向盤的粗糙手掌上，一絲絲黑色血管脈絡如蛛網一般從他皮下浮現了出來。
令得他的整個手臂看上去猙獰無比。
不僅是手，江厭目光一轉，望向司機的頸部，那裏的情況和手掌差不多，都有黑色血管浮現。
江厭這才想起他幾乎都快忽略的一點。
那就是司機的皮膚表面，再沒有黑色的絲線往裏面鑽了。
這很反常，也很妖異。
說來也可笑，那種黑色黑色物質讓他們慘遭劫難，在黑色物質消失后，江厭居然還覺得反常。
想罷，江厭張了張嘴，正準備開口說什麼的時候。
“不好，快走！”
老大哥突然一把抓住了江厭的手臂，拖着他急速後退，想要逃離被金屬欄杆隔離的駕駛室。
然而為時已晚。
在江厭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方才倒下的司機突然直立而起。
他那一身帶着些許肚腩，微微發福的身體，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膨脹，結實的肌肉瞬間佈滿他的身體。
黑色的血管如同惡魔的觸鬚，爬滿司機皮膚。
一個不到一米六的發福司機，轉瞬間化為一個近兩米的肌肉壯漢。
而且他皮膚上還附着着無數黑色的血管脈絡，這一幕給人的視覺衝擊太大了。
江厭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剎那，兩條猙獰的手臂已經從駕駛座上伸出，欲要將他和老男人抓住。
駕駛室不大，江厭和老男人很難躲開他伸手的這個距離。
如果被他抓住，說不定會被直接撕成兩半，已經領教過胖子力量的江厭毫不懷疑這一點。
命懸一線之際。
當！槍聲再響。
子彈打在了司機那幾乎沒有人樣的臉上濺起一簇黑色的血花。
司機身體凝固。
不等江厭露出級劫後餘生的表情。
司機原本凝滯在半空雙臂再次抬起。
“快走！子彈打不穿他的頭骨！”女子的聲音難得出現了些許情緒。
說話間，她又是一槍打出。
江厭和老兵藉此機會迅速逃離駕駛室區域。
和他們一起走的，還有女子和黃毛。
四人一起退到了後半車廂。
在他們驚駭的注視下，司機那健壯到不像人類的也是緩緩從駕駛室走出。
嘎嘎嘎！
隔離駕駛室的鐵管護欄，在他手掌下被擰成了麻花。
一雙黑色的瞳孔木訥的看着後半車廂的四人，並且一步步走來。
每一步落下，都震得公交車劇烈顫抖。
這輛巴士發出了不支的呻吟。
江厭緊張的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飛快分析着怪物的實力。
子彈對它無效。
又在空間如此狹小的巴士內和這怪物發生戰鬥，他們必死無疑。
“下車！”一念至此，江厭當機立斷，抄起玻璃窗邊上掛着的破窗器敲碎了邊上的玻璃。
而後一個箭步跳下了巴士。
外面雖然兇險，可如果現在不逃走的話，可能馬上就會死。
黃毛青年早已六神無主，看到江厭跳車，他也手忙腳亂的從窗口爬了出去。
然後是老男人。
短髮女子是最後一個，她並沒有急着走，反而冷靜的站在巴士內雙手持槍。
一連打出五槍，槍槍都打在司機壯碩的腦袋上。
噗噗噗！黑色血液亂濺。
司機臉都被打爛了，但他沒有痛覺，步伐只是稍稍停滯，又繼續向前。
短髮女子不得不放棄擊殺司機的想法，身體一躍，輕飄飄的從窗口躍出。
和早已等待在下方的江厭三人匯合。
“走！”江厭深深的看了一眼巴士，毅然決然的轉身。
雖然他捨不得這輛車，畢竟一旦離開巴士，就意味着他們必須徒步行走在這片滿是黑色霧氣的危險地段。
但有些時候，必須取捨。
三人自然贊成江厭的決定，隨之跟了上去。
臨走之前短髮女子還語氣嘲弄的留了一句話給老兵。
“現在你還怪我殺了人嗎？這些怪物根本就不是人。”
後者一臉鐵青，卻是找不出反駁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