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食邑千戶

第七章 食邑千戶

“今年赫寧郡百姓收成較好,歲貢較往年多了不少,煜在此謝過各位了!”赫寧候向著眾門客行禮。

“恭喜侯爺!賀喜侯爺!此乃我等分內之事!”眾門客齊聲道。

“侯爺食邑四千戶,既然有此難得的機會,侯爺何不把貢賦提一提,為我們的大業再添一把火”?門客靳辛開口說道。

“是啊!是啊!”眾人皆附議。

赫寧候笑了笑,示意眾人安靜,然後轉身問向宮宿仲:“先生覺得如何?”

宮宿仲皺了皺眉,起身行禮:“老朽覺得不妥。”

“迂腐之輩!”

“膽小如鼠!”

“大司馬年邁,此時西宮羽翼漸豐,老朽不覺得此時引火燒身是明智的選擇。”宮宿仲沒有理會眾人的嗤笑。

赫寧候漸漸隱去了笑聲:“先生也說了,他羽翼漸豐,那煜還要等到何時?等他真正大權在握的時候么?”見宮宿仲沒有答話,“此事,就這麼定了。”

沒有人注意到,此時,一個在窗外立了許久的人影漸漸隱去。

再過不久,便是月夕,得益於舊封地的富庶,攢了不少家底,所以赫寧候素來鋪張,今年更不用說,早早的就請了赫寧郡有頭有臉的人十五來參宴,那天還要大肆祭月。

張敬在自己府中聽說這個消息時也是十分無奈,這個赫寧候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什麼叫蟄伏,什麼叫韜光養晦。即便自己與他是故交,這次也是有心無力,事情鬧這麼大,張敬只得如實上報。

“吩咐下去,到月夕那幾天,就說我病了,閉門謝客!”張敬對侍從說道。

轉眼就到了月夕,與安璟想像中的門庭若市不同,一個人都沒有來。這樣的情況完全在情理之中,即使衛軍撤去,普通商賈、地方官員也不敢輕易和這位“廢帝”走的太近,這可是今上最忌諱的,是要殺頭的大事,沒人會以身試法。

赫寧候等了好久,天漸漸陰了起來,烏雲密佈,完全看不到圓月。

氣氛也如同這天氣,漸漸的陰沉起來。席上的門客,無一人做聲。就連平日毫無規矩的重康,也是靜靜的坐着。

赫寧候十分惱怒的將案上的禮物掃了下去,然後大袖一甩,退了席,站在門外的安璟卻看得清楚,那禮物是自己從丹州特意帶回來的。

微風輕起,帶着秋天的涼意,隨風而來的是淅淅瀝瀝的雨。安璟就這樣在雨中走着,完全沒注意到越來越大的雨勢,只是暗自想不明白,為何父親如此討厭自己,自己給他準備的禮物,他連看一眼都會勃然大怒,這到底是為什麼?

想着想着,就迷糊了起來…

等安璟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你醒了?”宮宿仲見安璟醒了,關切的問道。

安璟覺得頭昏沉沉的:“夫子,我這是怎麼了?”

宮宿仲遞過來一碗葯:“你昨天淋了雨,暈倒了,是莫不諾送你回來的,晚上就發高熱了,先把葯喝了吧!”

“這可是宮先生親自熬的,喝了自然好的快。”周大娘看着唇色發白的安璟,心中亦有幾分不忍。

安璟點點頭,接過葯碗,一飲而盡。身子實在是虛弱,而後便又睡著了。

宮宿仲揉了揉眼睛,昨天熬藥半宿沒睡,眼下也是困極了,交代了幾句,便回去休息了。

傍晚的時候,安璟醒了,夫子的葯果然厲害,睡了許久,現在一身輕鬆。打開房門站在廊上,遠處的暮陽映紅了西邊雲彩。迎面撲來的微風中還殘存着些許雨後的泥土清香。安璟聞着舒服極了,不由得伸了個懶腰。

莫不諾一上樓,印入眼中的,是安璟染了暮色的側臉,睫毛輕顫,微風襲來,髮絲飄動。

“公子,天暗下來了,還是添件衣服吧。”莫不諾定了定神,將披風遞過來,“夫子想着你快醒了,肚子也該餓了,周大娘忙於府中的事,便讓我送些吃的過來。”

安璟道了一聲謝,回身看向屋裏。

方桌上擺了幾碟小菜還有一碗清粥。

安璟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些菜送入口中:“莫不諾,你說,父親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

“你怎麼不說話呀?”安璟頓了頓。

莫不諾看着廊外的夕陽,想了想:“或許……公子可以問問宮先生。”

安璟頓時興奮了起來:“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夫子說不定知道些什麼。我現在就去!”說著,就要起身。

“公子勿急,還是明日再去吧,先生昨夜照顧你,熬了半宿,況且你也還沒好利索。”莫不諾攔住安璟。

安璟聞言,緩緩坐了下來:“都是我不好,害夫子為我擔心了……”

“夫子對我這麼好,可父親……”

安璟用筷子一下一下的戳着碗裏的粥。

莫不諾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開口。

“子璟,身體可好些了?”蘇彧見安璟進門,關切道。

安璟笑了笑:“吃了夫子的葯,已經大好了,子彧無需擔心。”

“夫子!”蘇彧見宮宿仲從門外進來,行禮道。

宮宿仲似是有心事,皺着眉頭,不時的嘆着氣。

蘇彧和安璟相視對方,一頭霧水。

蘇彧上前問道:“夫子,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唉!老夫曾多次勸說,可侯爺聽信那群門客的胡言亂語……今日一早聖旨就到了,如今赫寧候只採邑千戶了,被削去了大半。”

赫寧候一貫性格乖張,剛愎自用,宮宿仲原以為他經歷了十幾年的事會成熟一些,懂得遠離朝堂。沒想到才幾年他便沒耐心了,最近更是動作頻頻,歲貢是祖制,可這赫寧候偏是膽大包天,在歲貢上做手腳。明面上的守兵撤了,可暗裏的暗樁眼線不曉得有多少,赫寧候卻根本沒在乎這點。

安璟聞言大驚:“只余千戶?”

“看來今上定是大怒了!”蘇彧踱了幾步又道,“如此一來,侯爺之前沉迷酒色縱聲犬馬的戲,也就幾乎白做了。”

“毀於一旦。”宮宿仲又嘆了一口氣。

“父親他……為何要這樣做?”安璟疑惑道。

宮宿仲環顧四周,又示意莫不諾關上門窗退下,這才斟了杯茶道:“因為……意在朝堂。”

“……”

原來如此,原來父親的目標,一直都是那高位,可這是謀逆,是一條不歸路……

可即便如此,父親又為什麼要討厭自己呢?

略微定了定神,安璟又問道:“那夫子可知,父親為何厭惡我?”

宮宿仲執杯的手頓了頓,微微咳了一聲:“此事……現在還不是時候,待時機成熟,你自會知曉。”

“還請夫子告知!”安璟跪下行了大禮。

宮宿仲見狀趕緊去扶:“你快起來。”

安璟的態度很堅決:“還請夫子告知!安璟不願如此糊裏糊塗的活着,夫子若不告知,安璟便長跪不起!”

“你!……”宮宿仲有些為難,“你可想過,或許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年幼的你能承受的?”

安璟沒有回答。

宮宿仲見狀,看向了蘇彧。蘇彧意會自己應該迴避,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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