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尊嚴與我

伸手緊握着杯子，我習慣從這裏往外望，看着行人來來去去的，端視着每一個過往的人的表情，靜靜的發著呆，竟然也能讓我覺得舒服。

我，越來越喜歡只守在自己的世界裏看着外面的一切，那都與我無關的一切。

“小姐，你點的餐來了。”一個笑容很甜的女子給我送上了一份牛扒飯，然後客氣的轉身而去。

凝視着那份簡小卻要高價所得的牛扒飯，我忍不住揚起諷刺的唇。

三年前，我們是從這裏說分手的，我的初戀在那一刻變得不再重要。對他，像一點都不重要，因為分手二字他就是那麼輕易帶過，像在談再平常不過的話題。

那一年，我剛好讀大一。

“宛柔，下個星期我便會跟姐姐一起出國，也許會很久都不回來。”他說得很輕，手上的動作如以往一般拿着湯匙輕輕的搞着面前的羅榮湯。

相戀兩年，他都是這樣的人，什麼都是他說了算，從不曾想過要問我的感受。也對的，像他這種出身於富裕家庭的人太習慣主宰一切了吧！

我一僵，望着他那精緻到無可挑剔的五官，良久后才喃喃的低問：“去多久？要我等你嗎？”

“不必了。”淡淡看向窗外，他拒絕得很輕。

輕得就像在說著一些並不重要的事，不重要得讓我無法開口多說一句話。

也許我早就該習慣這樣自把自為的他，可是那一刻我的心真的很痛，一向都那麼霸道的他在那一刻深深的傷害着我。

分手，他怎能說得那麼輕鬆自在呢？兩個在一起的人要分手，他怎能霸道的一個人決定下來？他根本沒有去想過我會不會接受。

可是都決定要跟我分手了，他又怎需要管我接受不呢？

在那一刻，我不得不相信在他的心中，也許我從不曾重要過。

“哦！”

我不記得當時的自己是何般費力的應那一聲，只是當我轉身而走的一刻，我知道眼淚是如何流出的。

那是我第一次戀愛，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年，可是當時單純的我真的把所有感情都用在他身上的。

而到分手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是那麼的少，我竟然連他的全名也不知道，只知他叫嚴憶，是有錢人家的兒子。而關於他其他的事，他從不曾主動開口跟我說過，而我也不曾開口去問。

自嘲的彎唇，那不堪的初戀讓我想笑。

三年後的現在，我依然喜歡來這裏，不只是因為這裏讓我失去人生必經的一場初戀，也是因為這裏改變了我的人生，我的尊嚴。

其實，尊嚴在我心中已什麼都不是了。

同一年，我父母雙雙自殺死去，原來他們因為賭而輸得一無所有，還欠下了一身的債，連唯一的房子都抵壓給了銀行。當得知這一切的時候，我還來不及悲傷便被人追債不斷。

只記得那一天我也是被人在追，他們說再還不起錢便要將我拉去賣，說要帶到夜總會去接客。當時我什麼也不管，悲傷不懂，害怕不來，只懂得拚命的跑，最後來到這間餐館之前，也顧不了一切便跑了進來。

是他，現在正包養着我的男人。是他救了我，為我還清了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所欠下的債。

代價就是把自己賣掉了，把我曾自以為清高的尊嚴及我的身子都賣掉了。

我依然記得，當日的我錯跌在他坐着的那桌子上，那些追債的人捉住了我，硬是要將我拉走。而失去方向的我只能緊緊的捉住了最接近我的他，無助的哭着哀求他救救我。

當時，我只知道自己絕不能被那些人捉走，不管如何。

那時候的他很冷，只淡淡的衝著那群人問為什麼捉我？欠了多少錢？

然後，他都還清了，條件是當他的情婦三年。

情婦？也許在很多人眼中是很低賤的職業。可是在那一刻，我只能選擇點頭，因為身子交給一個男人，總比交給數不清的男人來得更好。

現在回想，原來尊嚴對無能為力的人來說，真是這麼不值錢的。

尊嚴，真的不算什麼了，我就是一個沒有尊嚴的情婦，一個情婦而已。

可是我的情婦生涯很快要斷了，因為他替我還的債始終是個數目，有數目便總有還得清的一天。

懶散的伸手將糖倒進奶茶里，我淡淡的笑了，從坐位看向窗外，依然笑得開心。

三年了，我們分手三年了。

三年了，我當了人家情婦快三年了，還有五個月，我的情婦合約就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