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中
洞穴幽深而綿長，三人一路前行，時不時遇到遊盪的石妖，因着地形限制，這些石妖並未成群結隊出現，最多一次也只有三隻。
雖然並未出什麼亂子，但三人也不算走得很順。
因為洞穴內岔路開始變多，走錯路的情況時有出現，叫韓情頭疼不已。
“你方才探知消息的時候沒把洞穴內的路徑探清楚嗎？”
又一次走進死胡同當中，韓情忍不住向墨言投去滿懷希望的目光。
“我探知消息靠的是外面的靈植，這裏面能有什麼東西給我提供訊息？”
墨言也迷路迷得很無奈，他隨手指了指腳邊正在散發微弱熒光的菌子，“指望這些連靈氣都吸取不了的小玩意兒嗎？”
他能探到的消息到竟司出手將人擄進洞穴后就戛然而止，對於洞穴內的情況，同樣兩眼一抹黑。
“我現在懷疑等咱們找到人時。已經被竟司吃的沒剩幾個了。”
韓情苦笑着搖頭調侃，正欲轉身，腳底忽然踩到一樣東西。
“嗯？”
韓情立時挪開腳，低下頭一看，發現自己方才踩到的是一塊殘破的玉塊。
“這東西有點眼熟啊。”
他把那玉塊撿起來端詳片刻。遞給陸子涵，“子涵，你識的這東西嗎？”
“傳訊令牌。”
不止陸子涵，墨言也分辨出了那玉塊的原身，“這是天水門弟子佩戴的傳訊令牌，只是被擊碎了。”
“傳訊令牌都是貼身佩戴，會掉落此處，至少證明它的主人來過這裏。”
韓情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走到石洞盡頭去用靈力探知了一下，“然而這後方的的確確是條死路……”
靈力反饋回來的消息讓他確認。這石牆後方全是結結實實的岩石，連土都沒有幾兩。
等等……
韓情忽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後方行不通，那下方呢？
洞穴並不一定只有一層！
這般想着，他立刻將神識往地下探去，這一次總算有了發現。
“下面還有一層洞穴！”
韓情屈起食指輕叩地面，“兩層洞穴間相隔距離約有一丈。”
“看來竟司是用傳送陣將人帶到下層去了。”
墨言也用神識往下探了探，眉心微微一蹙，“嘖，真是葷素不忌。”
原來就在這洞穴正下方堆積着不少屍體，有人類修士的，有妖獸的，甚至還有受傷石妖的，看死狀都是竟司下的手。
“找到地方就好說了。”
韓情掏出一張流沙符往地上一拍，原本堅硬的岩石頓時鬆動開裂，變作一坨散沙向下方漏去，一丈來厚的岩石不到兩息功夫就盡數被流沙符蝕穿，地上出現了一個足有十來尺寬的大窟窿。
陸子涵捏緊寒光映月率先從窟窿里跳下去，墨言第二個，韓情在原本的這一層洞穴中排布了幾張陣盤，而後才拍拍手跳下第二層。
剛一下來，就差點被屍體腐爛的臭氣熏個倒仰。
“我了個乖乖，這地兒是竟司的拋屍房嗎？”
趕緊掐法訣屏蔽了嗅覺，韓情看着四下里慘狀感嘆道。
這裏面堆積的屍體都不是新近丟進來的，腐爛程度比較嚴重，妖獸石妖先不去管，單看那些修士身上的穿着打扮，可以判斷出基本都是散修。
這裏與頂上那層洞穴一樣，也是個死胡同，既是拋屍之地。對屍體的擺放自然也沒什麼講究，橫七豎八堆疊在一起，地上隨處可見腐敗的肢體與烏黑髮臭的血跡。
“先離開此處。”
縱是冷心冷情，陸子涵仍舊被眼前慘狀看得心頭火起，“此姬不除，必成大患！”
“有夢想是好事，但實現夢想需要實力。”
韓情小心翼翼避開腳底各種屍塊往前走，“所以前輩，等下這個偉大的夢想就交給你了。”
孤月君竟司的修為相當於人類修士煉虛期大圓滿，比之前被他坑死的黎源周還要高，之前韓情敢跟黎源周硬碰硬，一是吃准他輕敵大意，二來是趕鴨子上架不打不行，如今竟司既然身上有傷，斷不會犯輕敵這種錯誤。
他可不想舍了大好性命去當竟司的食糧。
快走到岔路口時。屍體的構成出現了變化，妖獸與石妖不見了，全部都是修士的屍體。
甚至還出現了一具天水門弟子的屍體。
屍體臉朝下伏着，韓情腳下一頓，走過去將那名天水門弟子的屍身翻過來。
這名弟子有着一張很年輕的容顏，事實上他也的確年輕，他比韓情晚入門，但天資不錯，上次靈竹府秘境中他也有參加，韓情與他一共見過三面，每一次這個年輕人都會很規矩又很靦腆地沖他招呼一聲師兄。
修真者總是擁有着遠超常人的記性，韓情甚至連這個年輕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卻記得那三次會面時每一個小小細節，哪怕它們只是些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無足輕重的記憶。
而此刻，命運並未因為這年輕人的靦腆知禮而眷顧於他。他的雙眼圓睜着，已經擴散開的瞳孔中還透着死去前感受到的絕望。
“師尊認識他？”
因韓情凝視的時間有些久，陸子涵忍不住開口問。
“只是見過幾面。”
韓情搖搖頭，懷着一種自己都說不清的心情，伸手將年輕弟子的雙眼撫上。
修真之道大多如此，誰都不知道腳下的路下一秒是登天之境，還是斷崖絕途。
再往前，便是岔路口，墨言叫另外兩人停下，自己走到前面去。指揮着菀草先爬出去，過不多會兒傳音給韓情他們，“外面的石妖比上面那層多不少，還有許多傀儡，竟司的老窩應該就在這層。”
傳音過程中，墨言外貌也開始變化，原本妝容精緻的面孔變成一張線條堅毅冷峻的容顏，一頭銀髮隨意束在腦後，連個發冠都不戴——伴隨着男相出現的，還有一抹令人膽寒心驚的極致威壓！
那股靈壓中沉浸了無盡殺機與埋藏幾千年的憤怒，縱使墨言一瞬間就將它收攏回去，陸子涵仍舊被激得提劍錯步，將韓情護在自己身後，看向墨言的目光滿是戒備。
“不得了呀。”
韓情拍拍陸子涵肩膀示意他不要緊張，“不愧是當年威震冰海的北溟之主。果然氣勢驚人。”
墨言的男相不僅繼承了功體，還繼承了更多墨言原本的性情，並沒有女體那麼聒噪，聽韓情這樣子誇他，也只是抿唇說了句過獎。轉過身直接走出岔路口，一言不發在前頭開路。
“我與他有契約在身，他不會傷我，你不必憂心。”
韓情沒想到墨言這性別說換就換，未免造成誤會還是跟陸子涵囑咐了一句。
“嗯。”
陸子涵其實早就知道兩人簽訂契約一事。但知道歸知道，在韓情有可能受傷害時，想要保護他只是下意識的反應。
走出岔路口，外面果然聚集着為數不少的石妖與傀儡，墨言雙瞳變為金色，只一揮手，這群石妖傀儡便被無形之刃瞬間切做無數碎塊，死得比陸子涵出手還要快上數倍。
清理完石妖與傀儡，墨言將面前新出現的兩條岔路各自觀察一遍，指着右邊說道，“這邊妖氣濃郁，你們走左邊。”
說完，墨言抬腳就往右邊走。
“前輩且慢。”
韓情連忙喊住他，同時從儲物袋中把之前整理出來的幾件首飾與靈竹府內得到的香囊盡數取出來送到墨言面前。
“不需要。”
墨言斜過目光掃一眼那幾樣首飾，冷冷道，“你自己收好。”
“並非需要不需要的問題。”
韓情沒有照他所說收回那些首飾，“這些飾品法寶都是胡悅所贈，我之前答應過要將它們送給你，而香囊更是另一個你千叮萬囑要求交給你保管的，還請前輩不要嫌棄。”
胡悅……
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叫墨言忍不住皺起眉頭。他非常不喜歡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但與女體少數的共有記憶叫他明白現在並不是回憶兒女情長的好時機。
“多謝。”
最終，他收下了那幾樣首飾與香囊，轉身離開。
“我們也開始行動吧。”
見陸子涵捏着劍盯着墨言背影出神，韓情拍了他一下，“墨言與竟司對上的話，恐怕整個洞穴都會被波及，我們要儘快找到還活着的人將他們帶走。”
“嗯。”
陸子涵收回目光，趕了幾步，在韓情前頭走進左邊洞穴。
剛一進去。迎面就走來三具傀儡，這三個傀儡都是拿北溟低階魔族製成，有着藍色皮膚以及暗紅的犄角。
“低階魔族的皮肉骨骼異常堅硬，尋常法寶奈何不了他們，不過他們身上皆有一處弱點，那便是左邊第三根肋骨下方，那裏是他們的死穴，唯有以快劍攻擊此處，才可將這種魔族迅速殺死——當然，今天這幾個已經是死的，但道理一樣，竟司用來控制他們的傀儡核就藏在那根肋骨下方。”
韓情取出一團細絲，“竟司慣愛給傀儡萃毒，一會兒我幫你牽制住傀儡的手腳，你用最快的速度將他們的傀儡核擊破。”
“我知道了。”
陸子涵緊了緊握劍的手，迎着那三具傀儡走過去。
“師尊，你別忘了小心防護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