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個好消息
鄭重地接過見面禮，谷夢初做了做心理準備，張口打算告知正事。
偏偏這時，之前下通知單的那位護士風一般現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谷夢初身前的姚媽媽。
“姚子軒家屬你終於來了。”
護士沖姚媽媽招手，“你過來一下，關於姚子軒病情的變化我們主任要跟您詳細說一說。”
要不要這麼不給機會！
谷夢初的內心幾乎要化身咆哮怪，這位大姐您時間也卡得太准了！
“子軒病情變化了？”
果不其然，一聽是跟姚子軒有關的事，姚媽媽頓時緊張起來，“他是要……要……”
“不是，您別擔心。”
護士連忙對姚媽媽搖頭，“我們主任說目前病人的狀況已經出現好轉。”
谷夢初：？？
不是我說，這位姐姐剛才您跟我可不是這麼說的呀！
“總之你們先來辦公室一趟吧。”
護士姐姐沖姚媽媽一伸手，示意她們跟着她走。
“那小初，我們一塊兒過去吧。”
姚媽媽抓住谷夢初的手，透過交疊的掌心，谷夢初能感覺到她的緊張。
“好。”
谷夢初回握住姚媽媽的手，跟她一起往辦公室走去，“阿姨別怕，大夫都說了是出現了好轉。”
這話不單是說給姚媽媽聽，還同樣說給自打進不去身體后就一直在不定時抽風的姚子軒。
“對對，是好轉了。”
姚媽媽用力點頭，彷彿一個即將上戰場的士兵在給自己打氣。
實際上，當真正見到姚子軒的主治醫生——一位年過半百身形清癯的老大夫后，姚媽媽跟谷夢初才終於知道所謂的好轉到底意味着什麼。
“病人開始恢復對外界反應了。”
老大夫知道病人家屬最想知道的是什麼，因此也不去說些詰屈聱牙的專用詞彙，只用最簡單易懂的方式來使兩人最快了解姚子軒目前的狀況，“我們以為這是即將蘇醒的先兆，而且內臟出血的情況也沒繼續出現，簡而言之，如果照這個勢頭恢復下去，大概半個多月就能醒來。”
老大夫說完撫了撫眼鏡，“當然這是最好的預期，也不排除有病情惡化的可能，但只要不發生感染併發症，一般問題不大。”
“謝謝！謝謝大夫了！”
姚媽媽激動地當場落淚，要知道最開始她趕來醫院時，醫生幾次三番告知她不要抱太大期望，當時她已經在心裏做下最壞的打算了，誰想得到事情還能出現轉機呢？
“當然有一件事我必須要額外提醒你們家屬。”
老大夫話鋒一轉，“剛才病人出現過一次不明原因的抽搐，經過緊急會診后已無大礙，但我擔心病人將來可能會出現癲癇，這在車禍後遺症中算是比較常見的一種，是由顱腦損傷引發的。”
“癲癇……這個病要不要緊？能治好嗎？”
姚媽媽剛放下的心又一下子攥緊，“會不會有什麼很嚴重的後果？”
“癲癇能通過吃藥治療。”
老大夫語重心長道，“只不過需要一個周期，而在痊癒之前，你們最好多注意一下病人，盡量保證他身邊時刻有人陪伴，以免突然發病得不到及時救治。”
“癲癇就是羊癲瘋，這病不要緊的阿姨，就是吃藥，身邊最好也別離開人。”
谷夢初聽姚媽媽問的話就知道她沒想明白這病到底是啥，於是給她補充了一句，當然她心裏是明白的，姚子軒根本沒有癲癇，會全身抽搐……還是他自己搞的鬼。
“哦哦原來就是羊癲瘋……”
姚媽媽總算反應過來，“原來車禍還能撞出這毛病來呢……”
“目前只是推測。”
老大夫也不把話說死，“看他短期內有沒有反覆發作。”
谷夢初隱晦地瞥姚子軒一眼，這人目前正坐在老大夫辦公桌上，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看起來正在思考事情。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時，窗外天色已經擦黑。
“小初，我這兒沒什麼別的事，醫生也說了，子軒正在好轉，你回家休息吧。”
姚媽媽開口要谷夢初回家。
“阿姨，我來就是想幫您分擔點兒，你今天白天就沒睡，晚上再接着熬身體肯定扛不住的。”
谷夢初當然不能叫姚媽媽在這邊值夜班，白天本來想叫她補個覺，結果人家跑回家一趟給拿了個見面禮回來，相當於根本沒休息，“這樣吧阿姨，你在這裏待一會兒，我去吃個晚飯，回來后你去酒店睡一覺，明早上過來換我回去，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說完也不等姚媽媽反駁，轉身就鑽進樓梯間跑遠了。
當然，姚子軒也一塊兒跟了下來，一來他留在那裏也沒什麼用，二來，他無法離開谷夢初太遠。
“叫我說，你跟自己得身體呆一塊兒還是有積極意義的。”
跟來時不一樣，谷夢初現在心情輕鬆了許多，出了醫院往東五百米有條步行街，裏面有不少美食，她決定去那裏犒勞一下自己的肚子，“雖然暫時回不去也不用太擔心，說不定等你身體好些就自動把你吸進去了。”
“借你吉言吧。”
姚子軒點點頭，在聽完醫生的分析后，他對活下去這件事也擁有了更多期望。
“……”
谷夢初這時才留意到自己今天步伐異常沉重，回頭一看原來姚子軒這混球仗着能碰觸到她，居然拽着她的后領子讓她帶着他飄。
“撒開！你遛狗呢？”
谷夢初伸手到后脖子處使勁揮動，“煩不煩啊！”
“別動別動。”
姚子軒笑着躲開谷夢初的手，“叫別人看着會以為你在抽風的。”
“我不抽風。”
終於抽出自己的領子，谷夢初咬牙切齒回頭沖姚子軒揮手，“我要抽你！”
“別衝動，我跟你說附近有人在看你了，她們偷偷拿出手機了！誒你小心被偷拍！”
姚子軒哈哈大笑着躲閃谷夢初的攻擊，“好了好了我認錯還不行？”
“哼。”
谷夢初扭過頭不搭理他。
十八歲姚子軒的聲音隨着初夏傍晚的涼風傳來又倏忽飄遠，只餘下一縷尾音，乾淨而清透，叫谷夢初一瞬間覺得自己彷彿也回到十八歲那年。
那時候當真是年少無憂，恰如三毛筆下的詩——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
而今時光匆匆過，他們都長成了當初無法理解的成年人，每日裏依舊過着平凡重複的日子，早忘記當年細數夢裏花落的情懷。
“喂喂，魂兮歸來啊。”
姚子軒的呼喚拉回谷夢初隨着記憶飄遠的思緒，她抬眼看他，“喊我幹嘛？”
“你不想吃雞翅包飯跟小龍蝦嗎？”
姚子軒沖她身後指指，“走過頭了。”
“……”
谷夢初臉頰騰一下子紅起來，“誰說我想吃雞翅包飯跟小龍蝦！”
“不想吃你剛才念叨什麼？”
姚子軒一臉“我早就看透”的表情，嘴角還帶一抹壞笑，“我都聽到了好嗎，雞翅包飯、小龍蝦、焦糖瑪奇朵、草莓雪媚娘、流心蛋黃酥——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天天吃這麼多還不胖的？”
谷夢初沒有回答，只對着姚子軒露出和善度百分百的微笑。
然後一腳把他踹到天上去！
這人怎麼這麼欠揍呢！
“喂……咱能做個約定嗎？”
從天上努力自由泳回來，姚子軒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能動口就別動手好嗎，我飄回來很費勁的。”
谷夢初看着晚風中的少年，忽然笑出聲來。
“姚子軒。”
谷夢初背着手與面前的姚子軒擦肩而過，“我突然想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什麼秘密？”
姚子軒的目光隨着谷夢初緩緩挪動。
“想知道啊？”
谷夢初側過臉來沖他一樂，“我不告訴你！”
姚子軒：……
“哈哈哈哈！”
對方臉上的吃癟神情極大地取悅了谷夢初，她開懷笑着邁開步伐朝前跑去，渾然不顧路上其他行人投過來的各種目光。
如果姚子軒能順利醒過來，那就挑個黃道吉日向他告白吧。
谷夢初如此想着。
在她身後，還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姚子軒只能緊跟着賣力奔跑，並時刻祈禱不要起風，免得他被吹上天。
這瘋丫頭，等他醒了一定要儘快用戒指把她拴起來免得跑丟！
姚子軒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