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奇怪的秘密(1)
林非白的運氣一向不錯,從那麼高的山崖下跌落都能被人救起,相較而言,去尋人簡直易如反掌。
果然,在鄴城的酒樓中,看到了憔悴的沈琳。
林非白喜出望外,趕忙跑上前打招呼,誰知沈琳卻是理也不理。
林非白在沈琳面前揮了揮手,道:“沈姑娘,沈姑娘?”
沈琳嗤笑一聲,喃喃道:“果然喝醉了,這是幻覺嗎?”
林非白看着臉上毫無血色的沈琳,又瞟見了桌上已經空了的兩壇酒,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他輕輕拽了拽沈琳的袖口,關切地望着她。
毫無徵兆,沈琳一隻手突然摸向林非白的面頰,在觸及到的那一刻,沈琳瞪大了雙眼,下一刻淚如泉湧,模樣好不狼狽。
林非白道:“我被人救了,休養了一段時間,沒來得及找人告訴你,抱歉。”
沈琳撇着嘴,死死地咬着牙,也不管桌上那些酒罈和酒盞,一把推開桌子,撲進林非白懷中。
懷中溫軟的淚人就像一隻小貓一樣,死死地賴在懷中抽泣,林非白看着沈琳這副模樣,不由得想到了秋娘淚眼婆娑的樣子,細細看去,二人的身影彷彿在眼前重疊起來。
淚水打濕了衣衫,沈琳抽泣的聲音慢慢變成嗚咽,再往後變成了輕輕鼾聲,看來這段時日沈琳真的太累了。林非白無奈地笑了笑,生怕自己稍微有動靜吵到沈琳休息,竟直挺挺地站在那,直到沈琳醒來。
過了許久,沈琳悠悠醒來,四目相對,沈琳的臉上不禁泛起了紅暈,趕忙向後退了兩步,低下了頭。
林非白此刻只覺得雙腿有些麻木,輕輕活動了一下,不料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害羞的沈琳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笑了出聲,這笑聲也沖淡了尷尬的氣氛。
林非白問道:“還是沒有令尊的消息嗎?”
沈琳搖了搖頭,道:“家父的事,慢慢再說吧。你沒有事真是太好了。”
林非白摸了摸頭,道:“其實我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人救下,裏面的細節以後告訴你。眼下有一件非常要緊的事,一位婦人知道南山派的秘密,當初走得匆忙,忘了這件事,我想再去尋她,看看那秘密能不能成為我對抗南山派的助力。”
沈琳的眸子有些黯淡,道:“關於南山派的事,你為什麼會這麼執着?”
林非白有些奇怪,道:“他們三番兩次欺騙於我,借我的手為他們辦事,後來還要將我除去。而今不論我是否視他們為敵,他們都會把我當作眼中釘。所以對付南山派,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再說,朋友有難,怎能不管?”
沈琳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二人趁着天還沒黑,匆匆上路。
一路上,沈琳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林非白認為她是在擔憂自己的父親,也沒有打擾她。
就在兩人並肩而行之時,沈琳忽然問道:“林公子,如若有一日,南山派不存在了,你會怎樣?”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林非白有些摸不着頭腦,隨口道:“不知道,師父應該會讓我去柳家復仇,可我已經不想追究那些了,孰對孰錯都是上一輩的恩怨,即使我報了仇,那以後會不會有人又來找我尋仇,如此這般,怎麼能活得瀟洒。”
沈琳道:“你有沒有想過娶妻生子什麼的。”說到此處,沈琳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林非白甚至沒有聽清。
林非白道:“你說去過安穩日子嗎?哈哈,還沒有想過,自從我下山以來,發覺江湖中有着各種各樣的奇聞異事,也見了形形色色的人,這江湖有趣的地方太多,我還想再多了解一些。再者,祖上的家業都不在了,娶妻生子恐怕還得賺些錢再去考慮,畢竟不能讓姑娘家過着顛沛流離的生活。”
沈琳低着頭道:“假如沒有南山派這些事,你覺得秋娘如何?”
林非白哈哈一笑:“怎麼聽你口氣像是在給我說媒。也罷,不怕你取笑我,其實我從十一歲開始就跟着師父在上山修行,其他人一個也沒見過,男女之事不太明白。不過說起性情,她是個活潑機靈的女子,和她相處的時日還是比較輕鬆的。
沈琳輕輕咬着嘴唇,問道:“那你願意與她經常相處嗎?”
林非白瞧着沈琳這副模樣有些不明所以,害怕說了什麼話惹得沈琳不喜,含糊道:“我和她應該也算是朋友,與朋友相處都是一件開心的事。”
時光在兩個人談笑間飛逝,單論趕路,還是一個人效率高些。幾日之後,林非白和沈琳回到了小鎮,在那間熟悉的房間中,看到了面帶笑意的醜陋婦人。
“林公子讓奴家好等。”
林非白乾笑一聲,道:“抱歉,那日走得突然,忘記了問你那個秘密。”
婦人掩面輕笑,雖然此時她戴着那張極其醜陋的面具,可一顰一笑間的氣質,盡顯雍容華貴的感覺。
沈琳看着婦人遲遲沒有開口,自己輕輕地退了出去,幫二人掩上了門。
婦人招呼林非白靠近,輕聲在林非白耳邊道:“南山派在很早的時候就建立了,它存在的時間應該比你的年紀還大。門派創立的初衷是為朝廷效力,執掌門派的人,名叫阿星。”
林非白一驚,道:“阿星?我聽過這個名字,和柳家有些關係。”
婦人點了點頭,道:“我丈夫告訴我的只有這麼多,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你。不過阿星很早以前就消失在江湖中,很多人都認為他已經死了。”
林非白道:“也就是說,如今執掌門派的不是阿星。”
婦人道:“對,因為近些年來南山派太過反常,自從阿星消失了十幾年之後,南山派就開始了在江湖中的野蠻生長。換句話說,阿星這個名字,在南山派還有些影響力,不過你不要往死人身上寄予太多的希望。”
林非白點了點頭,心裏牢牢記下了阿星這個名字,表面上婦人所述的消息在當下無關痛癢,可林非白隱隱感覺,這消息背後,隱藏着更深層次的秘密。
在婦人的招待下,林沈二人在小鎮上住了一段時間。既然南山派有所圖謀,江湖中必然會有風聲,與其摸着石頭過河,不如先等南山派出招,隨後后發制人。
林非白同意沈琳的策略,只是多拖一天,沈盡就多一份危險。沈琳似乎不擔心這件事,林非白自然沒有再開口。
表面風平浪靜的江湖,內里暗潮洶湧。南山派在江湖上廣發英雄帖,邀請江湖中的各方豪傑,共同選舉武林盟主。
林非白得知消息是在酒樓上,無意間聽到來往群雄的閑聊,距離所謂的盟主推選還有半個月左右的時日,各方豪強隱隱摩拳擦掌,因為盟主的獎勵太過誘惑——誰當選武林盟主,誰就能得到劍神劍譜。
如果說過去十年讓人印象深刻的門派是南山派,那這十年中讓婦孺皆知的人就是劍神沈盡。這個名字就像一個時代的信仰,是所有江湖中滿腔熱血少年的奮鬥目標。一個人,一把劍,從小有名氣開始,一直毫無敗績。不論用劍與否,只要是習武之人都希望能瞻仰一下劍神的風采,如果有幸能得其指點一二,想必會得到莫大的好處。
南山派擴張速度如此迅猛,行事雷厲風行,手段毒辣,卻不敢染指沈家,足以見得沈盡的影響之大。不過就在林非白出山之年,江湖傳聞沈盡與一人比武,被打成了殘廢,這才讓一個時代的神話消散。
有人信了這傳聞,因為南山派對沈家動了手;有人不信這傳聞,他們認為這些都是沈盡想要金盆洗手,從而讓人杜撰這故事。
信與不信,武林盟主大會,一去便知。
又過了幾日,林非白詢問起沈琳何時動身,沈琳卻並不急着走,據她所言,如今不知南山派有什麼居心,貿然前去,萬一被南山派眼線察覺,恐怕二人處境不妙,不如等到最後幾日,等江湖中人聚集得七七八八,再去渾水摸魚。
小小的鎮子早就被他們轉了個遍,百無聊賴之際,只得坐在酒樓喝酒,聽着來往江湖人士的閑聊,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大哥,俺要是真當上了武林盟主,你說俺娘臉上多有光啊!”坐在林非白桌旁,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道。
在他身邊有些瘦弱的漢子用筷子敲了敲他的頭,道:“小點聲,也不怕人笑話,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想這樣的美事,你當人家南山派是做施捨的,心甘情願把劍譜給你?”
這時,角落裏一位書生模樣的漢子開了口:“兄台所言極是,這南山派不知安的什麼心思,還是小心為上。”
瘦弱的漢子朝着書生點了頭,衝著書生舉杯,一飲而盡。
忽然一位身披斗篷的漢子道:“非也,這劍譜還真是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