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何意濃轉淡 惹誰憐3
()林落白從後面轉出來,看到秦琳琅,兩人一時沉默。
蘇絮兒滿臉欣慰的笑,將兩人拉到身邊如從前那般左擁右抱着,還開玩笑地說:“絮哥哥我今兒又坐擁佳人了……走走,喝酒去喝酒去,今天不醉不歸!”懶
果然是夠上檔次的酒店,想必蘇絮兒來的次數也不少,熟門熟路地領着她倆來到一家十幾層頂樓的旋轉餐廳,點的是西餐洋酒,用她的話說,是什麼貴點什麼,千萬別省着。
秦琳琅膩歪在蘇絮兒身邊,唧唧咕咕地說笑着,不停地盤問蘇絮兒是不是找了個有錢男人。
蘇絮兒笑得有些僵:“是啊。”
秦琳琅的眼神立刻有些不對勁兒,笑的時候說不出是鄙夷還是艷羨:
“那你男朋友做什麼生意的?多大年紀呀?不會是有老婆的吧……”說罷還捂着嘴笑。
林落白心中不爽,淡淡打斷:
“絮兒,你哥哥還好吧?”
蘇絮兒點了一瓶軒尼詩,喝了一杯之後直皺眉,罵道:
“媽的,這洋玩意兒還真喝不習慣,服務生……給我換瓶五糧液過來。”
“我哥呀,他整個兒一藝術青年,畢業之後陪女朋友到大西北教山區的孩子畫畫去了,說要把青春獻給祖國最需要的地方……”蘇絮兒吭哧地笑着,搖搖頭道:蟲
“搞得自己跟熱血青年似的,聽說今年又跑到西藏了,在林芝墨脫,說那裏美的像天堂。”
林落白把目光投向秦琳琅,卻沒在她臉上看到半絲異樣,好像十四歲那年的下雪天,那個和她手挽手地跑到鎮文化館去看蘇莫若畫油畫,痴痴戀戀地買下他所有作品的單純少女,並不是她。
有些人,性子裏天生薄情,愛的時候不顧一切,濃郁,強烈,不擇手段,而一旦不要,則比誰忘卻的都乾脆凜冽,彷彿那曾經,那往事,與她無干。
林落白想,有誰能如自己這樣呢,傻氣到因為忘不掉那個人,所以拒絕觸碰與之有關的任何記憶。
糾糾纏纏,轉轉繞繞,給自己結了一張網,別人已經遠在萬丈之外,而自己還固守着當年的星光,一個人,固步自封,畫地為牢。
她低頭,心裏湧上來的是起起伏伏的憂傷,蘇絮兒唏噓地濕了眼角,拿起五糧液給各自跟前斟滿,放下酒瓶,自己先端起酒杯,微笑出了明亮的淚光:
“時隔快五年,我們終於重逢,很幸運,我們各自還遵守着當年的誓言,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好姐妹,落落,琳琅,我這個姐姐做人很失敗,沒文化,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有的只是一顆心,只要你們不嫌棄,我會一直在這裏。”
“我先自飲三杯。”蘇絮兒微笑,抬頭,三杯白酒已然下肚。
素白的臉上立刻飛起兩團緋紅,林落白坐着,悲喜交加,蘇絮兒那麼執着地相信着她們三人的友情,她也只好幫她維持着,維持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陳年的友情。
某一瞬間她竟覺得慚愧,覺得自己太小氣,當年的蘇絮兒為了她寧可親手把心愛的少年狠揍一頓,而她,到今天都原諒不了秦琳琅的橫刀奪愛。
“來,這一杯,我們仨幹了,做一輩子的好姐妹。”
蘇絮兒有些癲狂了,暈紅着雙頰高高舉起酒杯,目光清亮。
秦琳琅卻在接電話,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聲音甜膩地令人渾身發麻:
“哎呀,人家在外面喝酒,和誰?故人……呵呵,怎麼,緊張了?喝的什麼酒……五糧液,你要來?哎呀不方便吧……”
“你非要來啊……”
秦琳琅自顧自地聽着電話,綿綿低語,捂住聽筒,笑吟吟地問蘇絮兒:
“我男朋友要過來,歡迎嗎?”
說罷貌作不經意地輕掃了林落白一眼,蘇絮兒哈哈大笑着:
“臭丫頭,我說和誰說話這麼膩歪,原來是男朋友,來來,讓他來,姐姐今天非把他撂翻了不可。”
秦琳琅對電話里所謂的男朋友撒着嬌:“好吧,你要半小時之內趕到哦。否則我要被她們灌醉死了。”
林落白舉起面前的白酒,默默一口飲盡,想起十四歲那年的春夜,合歡樹下,暮色深沉,還是這樣的三個女孩,圍着一瓶五塊錢的二鍋頭,喝的豪情萬丈,也是那一夜,她第一次,遇見他。
合歡樹下笑容清淺的少年,我們彼此間最美好的一段,也是只是上天放錯了的一段流年。
不知不覺,她自斟自飲已經喝了好幾杯,喉嚨里火辣辣的,身上卻依舊冰涼冰涼。
直到蘇絮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來攔她的酒:
“落落,不開心嗎?”
林落白搖頭,笑,醉眼流轉波光:“開心,太開心,絮兒,我太開心了,這一年來,我再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過了,我們都還在,還在的,是嗎?”
是啊,我們還在光陰里,只是那個少年,他已不再風裏面。
蘇絮兒擁着林落白,喝着酒唱起歌,喧鬧吵嚷的聲音引來了服務生禮貌的勸阻,說這是高檔西餐廳,請不要吵到其他顧客用餐。
林落白喝的有點多,趴在桌子上哈哈地大笑着,笑得眼角全是淚水。
蘇絮兒借酒耍起流氓,拍出幾張鈔票調戲起面容俊秀的服務生。
秦琳琅冷眼旁觀着,不時從鼻孔里輕嗤出不屑的笑。
蘇絮兒說:“他媽的,沈陌錦真是個混蛋,不要我就罷了,為什麼連林落白這麼好的女孩都不要,真是瞎了他的狗眼……除非他以後別找女朋友,否則我非把那女的廢了不可……不對,是連他一塊,把這一對狗男女統統廢了……哈哈,落落,我要替你出氣……”
林落白拍着桌子,臉伏在手背上,明明是笑,卻帶着哭腔:
“別提了,別提了……”
淚水洶湧地淹沒心底,憑着最後的理智終究沒有湧出眼眶來,林落白想,一年前沈陌錦那麼絕情,她都沒在秦琳琅跟前流眼淚,今天這場面,她又怎麼示弱?
於是只是喝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並不想醉,只是想讓自己麻木一些,好抵抗接下來即將要面對的疼痛。
“親愛的你怎麼才來?”秦琳琅一聲嗲嗲的嬌嗔令蘇絮兒抬了頭,準備好的那杯酒已經端了出去,猛然看到的,卻是一張刻骨銘心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