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活動要參加
雖然規劃好了下一步的計劃，辭職信也寫好了躺在郵箱中，但辭職事宜暫時還不能提上日程，至少在將手下的實習生培養出來之前，喬佳妮是走不了人的。
將剛剛修訂完的合同仔細再審了一遍，喬佳妮喊來手下一個叫田佳的實習生，叫她將合同打印裝訂好送上九樓去——至於之前那個姓王的小姑娘，現在見了喬佳妮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恨不能貼着牆邊走，喬佳妮也懶得搭理她，心裏打定主意等實習期過，給她寫個實習鑒定就將人打發走。
在工作之餘閑聊八卦不是錯，錯就錯在看不清形勢，別人八卦她喬佳妮，就算被發現了也不痛不癢。而她這個在喬佳妮手底下討生活的實習生也有膽跟着八卦，這不是上杆子跟自己過不去嗎。
“喬姐你聽說了嗎？咱們公司下周要組織戶外活動呢。”
田佳性子活泛，一邊打印着合同一邊跟喬佳妮閑聊。
“戶外活動？燒烤嗎？”
喬佳妮現在對這種以公司為單位的活動都不是很感興趣，因為她實在不想見到陸逸閔。
“有燒烤，不過這個安排得挺靠後了。”
田佳一臉賊兮兮的笑：“前面有不少節目呢。什麼男女混合趣味賽跑之類的，反正全都是男女搭配的。”
喬佳妮無語了一瞬，男女混合趣味賽跑？誰這麼腦缺想出這種活動來？
“這活動誰搞出來的？”
“不是誰搞的，上面直接下的通知。”
田佳抬起手指指了指頭頂：“下周國外主公司的高管要來考察，上面腦子一抽就搞起這麼個活動。”
“還真是抽大了啊……”
喬佳妮搖頭嘆氣，開始考慮起活動當天請假的可行性。
“喬姐你去後台看看，上面應該有詳細通知的，我還沒來及看，光聽策劃部李娜她們念叨了。”
田佳已經把合同打印裝訂好：“我去送合同啦。”
“去吧去吧。”
喬佳妮沖她揮揮手，等田佳出了辦公室。她才點開對方口中的“後台”，果然有個新帖子飄紅置頂，標題寫着“下周（9月7號）戶外活動相關安排”。
點開帖子，喬佳妮一條一條看下去，這活動安排得還真是像田佳說的那樣，從頭到尾基本都是男女搭配，她簡直不知該如何吐槽這種比起戶外活動更像相親的策劃了。
完全可以預料到，如果在這種活動上跟陸逸閔對上臉，或者陸逸閔跟張婧搭上組，那麼她又可以承包公司里接下來一整個季度的八卦談資了。
這感覺真是叫人分外不爽。
正打算關掉頁面，最後一條附加條款撞入了喬佳妮的視線：“已婚同事可攜家屬參加。”
她眼睛一轉，眉毛一挑，忽然笑了起來。
與此同時，九樓的辦公室里，氣氛也十分詭譎。
“這活動誰策劃的？”
陸逸閔煩躁地關掉活動通知界面，抬手鬆了松領帶。
“你問我嗎？”
張婧無辜地攤開手：“我怎麼清楚？這種事情又不歸我管，怎麼，看你這樣子，是不打算去參加活動？”
“哦，我去參加活動，然後再給別人提供下半年的八卦談資嗎？”
陸逸閔沒好氣地說，在這一點上，他跟喬佳妮倒是十分同步。
“可你不去的話，明年的深造名額說不定就要易主了。”
張婧好整以暇地用小勺攪動着眼前的咖啡：“放輕鬆點好嗎，現在早已經不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年代了，放下一些無所謂的尊嚴跟堅持，也許你會發現，自己過得比之前輕鬆多了。”
陸逸閔聞言沉默了一瞬：“這是你的切身體會？”
“也可以這麼說吧。”
張婧笑着抿了一口咖啡：“如果這樣能叫你心裏好受一點。”
陸逸閔抬手耙了耙頭髮：“所以當初你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出國，到了英國才跟我打電話說分手，是因為你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就是你所說的‘無所謂的堅持’？”
“那倒不是。”
張婧放下咖啡杯，用口紅精心塗抹過的雙唇抿出一道好看的曲線來：“我只是從來沒把感情當作最大的寄託而已，當初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說完，她曲起食指與中指，輕叩了一下咖啡杯的邊緣：“謝謝你的咖啡，還有，別忘了我的提議，活動時，我希望你能做我的搭檔。”
到了下午五點半，唐凱的車準時出現在喬佳妮公司樓下。
“我們公司組織了個極二缺的活動。”
一上車，喬佳妮就開始跟唐凱吐槽：“好端端的戶外活動，整得跟相親大會似的，幹啥都要男女搭配。策劃這活動的人簡直是五行缺二。”
“怎麼想起來要搞這麼個活動啊？”
唐凱聽喬佳妮說完那些項目之後也忍俊不禁：“兩人三足？托球賽跑？策劃的人是幼教出身嗎？”
“項目蠢就算了，還強制員工必須報名參加兩項。”
喬佳妮抬手揉着後頸：“我三思之後，報了雙人障礙跑跟兩人三足，一個距離短，只有一百米，一個技術要求低，反正我不需求名次，能挪到終點就行。”
“那你搭檔選誰啊？”
唐凱可沒漏聽喬佳妮剛才說過的話，男女搭配什麼的。
“搭檔啊。”
喬佳妮一轉臉，兩眼直勾勾看着唐凱，嘴角的笑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
“這不就在眼前呢嗎。”
唐凱：“……”
“你們公司這活動攻擊範圍這麼廣啊。”
唐凱話裏帶着幾分無奈，但更多寵溺的笑意：“連家屬都不放過嗎？”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吧。”
喬佳妮聳肩：“公司裏面男女比例一比三，花多葉少，只能允許外帶了。”
“嗯，好吧。我很榮幸被選定外帶。”
唐凱十分上道地接話。
“前面那個‘好吧’真是充滿了欲說還休的氣息。”
喬佳妮壞笑着斜睨唐凱：“我可提醒你一下啊，那個障礙跑，需要你抱着我做十個深蹲再一路抱着跑完的。”
車內空氣一時安靜了下來。
唐凱趁前面紅燈，抬手抹了把臉問：“障礙跑，是一百米那個嗎？”
“不啊，一百米的是兩人三足。”
喬佳妮搖頭。
唐凱頓覺眼前一黑。
“障礙跑只有5米。”
喬佳妮在一個大喘氣之後把後半句說完。
唐凱的世界再度迎來光明。
還好只有5米……
唐凱長出一口氣。
“怎麼，哥們兒，心裏發虛啊？”
把唐凱全程神色看在眼裏的喬佳妮故意逗他道。
“那怎麼可能？”
紅燈過去，唐凱啟動車子，嘴裏連連否認：“要知道我可是廚子。廚子你還不知道，臂力發達可是基本功。”
“可障礙跑考驗的恐怕不只是臂力。”
喬佳妮摸着下巴，目光大喇喇下移：“腰力也很重要呢呵呵。”
唐凱臉一黑，十分嚴肅地開口：“喬佳妮同志，你這就不厚道了啊，我腰力也是很好的你信不信，不信我回去就證明給你看——我可是十年駕照老司機。”
“我信，我信。”
喬佳妮“撲哧”一下樂出聲來，怕話題再進行下去要少兒不宜，趕緊喊停：“腰力拔群的老司機同志，現在正值下班晚高峰，好好開車吧你。”
“你等着，早晚我給你好好展示一下我的車技。”
唐凱沖喬佳妮齜牙。
喬佳妮笑倒在副駕上。
“對了，我跟一哥們兒聯繫過了，他家有這方面的關係。我托他給介紹了一位美院教授，姓盧，這周末我就帶你去盧教授家坐坐。”
等喬佳妮笑聲歇了，唐凱才提及正事。
“這麼快。”
喬佳妮聞言心裏有些驚喜，又有些忐忑：“人家教授不會到時候看不上我這個學生吧？”
“這個你不用擔心。”
唐凱微微一笑：“我把你的情況都跟那邊詳細說過了。連帶那本畫冊也傳真了過去，教授在看過畫冊后才同意教你畫畫的，周末就是去拜師加認門。”
“那，學費大概多少？”
喬佳妮接着問。
“不要學費。”
唐凱笑着瞥了喬佳妮一眼：“到人家教授那個級別的，還是託了關係找上門去的學生。就不講究學費這一說了。”
“不要學費，那也不可能白教啊。”
喬佳妮才不會被唐凱矇混過去：“說吧，你到底給了人家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一幅畫。”
唐凱見蒙不住了，只能坦白：“皮埃爾的畫，那教授特別喜歡皮埃爾，光一副《春光》就臨摹了四百多張，正好我以前拍到過一張皮埃爾的畫，就投其所好。”
“這‘投其所好’也太昂貴了。”
喬佳妮思忖了片刻嘆息道，拍賣到的名畫，不問也知道價值必定不菲。
“昂貴，但是值得。”
唐凱嘴角微揚：“畫得到了知音，你得到了踏入夢想的門，而我也達成了自己的願望，花一次錢，做了三件事，多值得。”
“反正說來說去總是你有理。”
喬佳妮已經懶得跟唐凱多費口舌，自從兩人的關係出現改變之後，從前總是伶牙俐齒絕不吃虧的她似乎漸漸落了下風，常常被唐凱說得無言以對。
“那是因為真理一直與我同在。”
唐凱將車停在公寓樓下。道路兩旁的福榕樹正值花期，一朵朵絨傘狀的小花帶着清幽香氣打着旋兒隨風飄落，跌在車前窗外，滾了幾下又停住。
碎光搖曳的樹蔭下，花香四溢的晚風中，喬佳妮聽見唐凱壓低了嗓音說。
“妮妮，我能吻你嗎？”
而後，她聽見了自己的笑聲，笑聲中有着她溫柔的回應。
她說，好啊。
唐凱會問出這句話。喬佳妮並不覺得突兀。
從他表白那一刻開啟，兩人之間的關係就一直在慢慢地從好朋友往愈發曖昧的方向融合，直到此時他說出這句話，一切都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到像是本該如此。
逐漸接近的距離讓雙方都可以清晰感受到對方漸漸加快的呼吸，在嘴唇相互接觸的那一刻，喬佳妮緩緩閉上眼。
呼吸重合的一瞬間，她看到眼前有星光。
直到五分鐘過後，兩人才結束了這一次親吻，喬佳妮癱在椅背上，用力地呼吸着新鮮空氣，最大的感想就是口好渴。
親吻竟會讓人覺得渴，這對喬佳妮來說是十分新鮮的體驗。
而唐凱此時的狀態也不比喬佳妮好多少，他深深覺得自己在車上提這個要求是極大的錯誤，喬佳妮身上的每一處細節都在對他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柔軟的唇瓣、揮發到尾調的香水味、帶着薄汗的臉頰、還有泛着水光的眼睛。
如果繼續放縱下去，恐怕是要犯錯誤的。
唐凱咽了口唾沫，從身後摸出瓶純凈水擰開灌了幾口，一伸手把水遞給喬佳妮：“喝嗎？”
“嗯。”
喬佳妮接過水一口氣喝下去小半瓶：“回家吧。”
“好。”
在這樣的氛圍下聽見“家”這個字眼從喬佳妮嘴裏說出來，唐凱覺得心弦又被撩撥得輕顫。
原來兩情相悅就好似醉人的美酒，讓人不自覺就沉溺其中，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