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長裙當壚笑,為君洗手作羹湯。

自此長裙當壚笑,為君洗手作羹湯。

可他內心裏還是向著楊玉瀟的,畢竟小傢伙也算是在他身邊找的。

因為念舊嗎?

秦皓逸垂着眸子,看着宮內高高大大的梧桐樹,思緒不由得飄回那一天的初見,哪怕再不想承認,秦皓逸也不得不承認。那天,楊玉瀟的笑,笑進了他的心扉,如同一縷斜陽照進人心所屬的黑暗領域。

他不敢相信,世間競有如此純凈的笑臉,就連那眸子也是純凈見底,哪怕深處藏着一團他都看不懂的迷霧。

“皇上,我和她是不可能的,就長遠看來,墨如沛比我更加合適。”秦皓逸頓了一下,略帶自嘲地說,“而且她對我很防備。如果不是大婚那幾天她昏昏沉沉的,早就想辦法退了這婚事了。”

秦皓逸一點也不懷疑楊玉瀟的本事,能在宮裏生存那麼久,怎麼可能一點謀算都不會。

那個人,是真的被自己的身子給拖垮了。等病好清醒后。剛好嫁到世子府,時間安排的如此緊湊,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太後下的套了。

“話朕也說了,你可以不聽,但看在太后和朕的面子上你必須給足瀟丫頭的體面,那種半夜三更把人拖到屋頂受寒的事就不要再做了。”皇帝瞪了這個傢伙一眼,平時看上去那麼冷酷無情的人。竟然還會有這般的惡趣味,也是絕了。

這邊秦皓逸被皇帝抓着上政治課,那邊的楊玉瀟也到了慈寧宮的小廚房。“好不容易到了宮裏,主兒你怎就一點風聲都不透露給太後知曉?世子他待您並不好,您在世子府……”陳情的話被楊玉瀟一個眼神給截住了。

深宮之中,最忌諱的就是多嘴多舌,那些不平、怨恨、責難甚至是委屈,都需自己捂好了,不能輕易讓人知曉。

“若是這點苦都吃不了,太后她老人家怕是會更擔心吧。”楊玉瀟洗凈手,直接把陳情推了出去,她喜歡一個人在小廚房的感覺。

自此長裙當壚笑,為君洗手作羹湯。

看着一桌子的菜,太后喜笑顏開。一旁的掌事姑姑澤欣一邊幫着布菜,一邊說,“太后這幾日食欲不振,對吃食提不上心,婢子回回都要好生勸着才肯動一筷子。可世子妃一來,這胃口就全回來了。”

“瀟丫頭不愧是皇額娘一手調教出來的,朕隔着宮牆都聞着味了,皇額娘不介意兒子來這裏蹭個飯吧。”皇帝帶着秦皓逸一同進來,看着楊玉瀟的目光里滿是欣慰,雖然楊玉瀟不是他的孩子,但因着是在慈寧宮待過,也算是相熟些。

楊玉瀟福了福身,算是給皇帝請安,“皇上誇讚,阿瀟愧不敢當。”

這句話倒是引起了秦皓逸一聲嗤笑,在楊玉瀟不善的注視下成功收住了,“你難得還有這般文靜的時候。”

一句話讓楊玉瀟臉色一僵。

狠狠的瞪了一眼秦皓逸,她在太後面前一向以乖巧懂事的面貌出現,要是讓秦皓逸給破壞了,她!她!她非得咬死他不成!

“既然皇帝都說了,哀家也不好拒絕。羌族進宮的那兩套暖玉堇色碗筷,哀家一直收着沒用,今個拿出來給皇帝用,也省的讓人說哀家小氣。”太後接過楊玉瀟手中的碗,拉着她的手,讓她坐到她身邊來。

楊玉瀟嘴角微抽,那套暖玉堇色碗筷她也見過,用來觀賞還可以,放到手上把玩也是極好的,只是用來吃飯……可能會有點小。

皇帝看着澤欣姑姑帶着宮人進來,那兩套碗筷玲瓏剔透,煞是好看,放在手心之中不過半個巴掌大小,“皇額娘這是心疼兒子吃的多了?”皇帝覺得有些好笑,他這個皇額娘平生沒有什麼愛好,就喜歡研究吃,可又不喜歡那油煙味,難伺候的很。

當初把楊玉瀟接到皇宮是因不忍閨中密友都到了這個年紀還為那點兒小事兒煩心,且這孩子打小孤苦,她就心軟了。可真正讓楊玉瀟留下的是她自己。

世家貴女大多是琴棋書畫,寫詩作賦的一把好手,雖說不是樣樣精通。但隨手拿出來糊弄個人還是可以的。楊玉瀟反其道而行之,在慈寧宮五年,除了琴和做菜,她不曾擺弄過其他東西。

“這些年哀家吃慣了瀟丫頭的手藝,你就別和哀家搶了。現在想想,若不是議親這件事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哀家還真不捨得……臨了還是秦皓逸有福氣,白撿了一個天大的好處。”太后說了一半,看向秦皓逸的眼神有些許不滿。

白撿了一個好處不說,還不曉得珍惜。

察覺到太后隱藏的慍怒,楊玉瀟眉間舒展,太后她老人家到底是惦念着她的,這不過一會兒就給秦皓逸上眼藥了。

就是不知道這眼藥會不會起相反的作用,畢竟秦皓逸這個人不能以尋常人來度量。

“太后若是提前問過阿瀟的意見,阿瀟便能給太后做一輩子的飯了。”楊玉瀟嘟着嘴,假裝不開心的說,可眉宇間的笑意卻是隱藏不住。

太后見狀,摸了一下楊玉瀟的頭,一臉寵溺的說道。“傻丫頭,高門世家的女孩子哪有一輩子不嫁人的,哀家只願你嫁得好。便心滿意足了。”

最後還是四個人一同用膳,這頓飯比想像中的更容易解決。

沒有想像中的宮斗,沒有楊玉沫的挑釁,甚至沒有九公主——自她成親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九公主了。

“我想去找小九。”不知道什麼時候,楊玉瀟人後不再以妾身自稱,秦皓逸對此也沒有說什麼,自己順嘴一起改了過來。

秦皓逸還沒來得及說話皇上身邊的李公公就跟過來了,說是皇上宣他有要事相商。楊玉瀟安安靜靜的呆在邊上,坐等秦皓逸交代完了,頭也不回的就去了舒貴妃的翊坤宮。

由得小宮女進去通傳一聲,楊玉瀟和陳情就進去了,“你留在這裏等我,沒有吩咐不要亂走。”

陳情有些擔心的看着楊玉瀟,“主兒,還是讓婢子陪您進去吧。”

舒貴妃可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仗着皇上疼愛就連皇后都不放在眼裏。

“這是宮裏,主子們出了事尚不能全身而退,更何況是你。”楊玉瀟給了陳情一個安撫的眼神,才跟着宮人進去。

剛踏入門內,就聽到了舒貴妃不陰不陽的話。“呦,這不是永安郡主嗎?怎麼突然想到上我們這翊坤宮來了?”斜倚在塌上,舒貴妃面色頗有些不善。

一旁的宮人聽了這話,連聲附和道,“娘娘怕是忘了,如今瀟主兒可不是什麼永安郡主了,瀟主兒現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秦王世子妃。”

說話的那人正是舒貴妃面前的紅人符溪。

楊玉瀟斜睨了一眼符溪,成功的堵住了她的嘴,舒貴妃輕哼了一聲,“世子妃好大的架子,都擺到我翊坤宮來了。”

眼中閃過一絲瞭然,這舒貴妃只怕是把賜婚的事記恨到她身上了,如果沒猜錯的話,舒貴妃是想把九公主許給秦皓逸的。畢竟秦皓逸是有蘇氏皇朝的異形王之子。

而整個有蘇氏。只有墨王和秦王兩個異姓王,墨如沛那個傢伙又極為不靠譜,平日裏是青樓勾欄里常客。雖然長相俊美,引得無數少女傾心,可真正心疼閨女的人家,是不會歡喜這門親事的。

那樣的話,就只剩下秦皓逸一人了。楊玉瀟白得了這個便宜,被人眼紅被人記恨,是常事。

“給舒貴妃請安。臣婦病了許久,甚是想念九公主,不知舒貴妃娘娘能否讓臣婦見九公主一面?”楊玉瀟垂下眸子,乖巧的說。

舒貴妃接過符溪遞上來的茶,聽了楊玉瀟說的話,嘴角掀起一絲詭異的弧度,“這是羌族新進貢的茶,阿瀟可願替本宮來嘗一嘗?”

都是在宮裏混過的人,楊玉瀟要是還不明白舒貴妃才是腦袋讓驢踢了呢。無非就是想假裝手滑把茶杯打碎,要麼濺她一臉,讓她受些皮肉之苦;要麼就是弄髒她的衣裙,讓她在路上出醜。

見楊玉瀟不上她的當,舒貴妃嘴角浮起一絲的冷意。“阿瀟口口聲聲說是自己對九兒甚是想念,看來也不過如此嗎?”

“臣婦只是不想讓貴妃娘娘當了別人手中的利刃。”唇瓣勾了一下,楊玉瀟毫不客氣的直言。直接把舒貴妃氣的夠嗆,也不用楊玉瀟過來了,她直接從榻上站起,把茶杯里的水直直的澆在了楊玉瀟的頭上。

楊玉瀟眼眸中帶着殺氣,別說這個舒貴妃不是九公主的生母。就算是,這般折辱於她,就真的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滾燙的茶水從頭上緩緩澆下,楊玉瀟一步都沒有退,任由舒貴妃把茶水澆在她的臉上。屋子裏一陣抽氣聲,就連舒貴妃都沒有料到楊玉瀟這般硬氣。

“世子妃口出狂言,行跡瘋癲。羞辱本宮在先,來人吶,給我把她拿下,杖責三十,就在這翊坤宮內行刑。”舒貴妃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反正在她的認知里,皇上偏疼她,就算知曉了也不會把她怎麼樣的。

前幾天她和皇后杠上,皇上也只是訓斥了幾句而已,緊接着就讓內務府送了羌族進貢的茶葉和一些上好的玉石。楊玉瀟哪怕再厲害,也不過是一介命婦而已,難不成還能比皇后更得聖心?

想到欣貴人說過的話,舒貴妃心裏又有了底氣。“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動手!”

隨着話音落下,一眾宮人都跪倒在地,除了舒貴妃身邊的符溪,舒貴妃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也是,楊玉瀟畢竟貴為世子妃,杖責確實過分了,不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符溪,去替本宮賞世子妃十個巴掌,也讓她長個記性。”

十個巴掌,嘖嘖,這個舒貴妃是真的腦子有坑啊。

可惜這麼好看的一張臉,被硬生生安在了一個蠢貨身上,還真是有點暴斂天物。

楊玉瀟感嘆了一下,符溪就走到了她的面前。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來,就被楊玉瀟一下子抓住了手腕,手上暗中使勁,一下子把符溪推在了地上。

“好啊,在我的宮裏還敢這麼放肆,你們兩個,去,把她給我捆起來!”舒貴妃出身市井,憑着一腔孤勇成為了皇上的妃子,腦子是沒有了,可她沒有,不代表其他人沒有。

被她點到名的兩個小宮女連忙跪下,“貴妃娘娘恕罪,貴妃娘娘恕罪啊!”

“既然你們都護着她。那你們就滾吧!我翊坤宮不留廢物!符溪,去把本宮的鞭子拿來,本宮要親自教訓這群吃裏扒外的東西。”舒貴妃嘴上說的是宮人,可那個眼睛一直對着楊玉瀟。

“一個世子妃而已,仗着自己母家就不把本宮放在眼裏,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舒貴妃擼起袖子,一點都沒有皇室風範,倒像是潑婦罵街。

楊玉瀟眼眸微眯,她是真的不知道皇上到底看上這個舒貴妃什麼了,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這滿宮裏的人沒一個敢動手的,就她一個吵吵的起勁。

看着舒貴妃還是一臉不忿的樣子,楊玉瀟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難言的怒火,“誰敢動我!我的哥哥楊言旭為國戰死沙場,我的弟弟弱冠之後立馬要去駐守邊關,為國盡忠。我楊家世代為有蘇鎮守邊關,皇上太後為此也對我頗為注重,你一個貴妃,憑什麼越過皇后對我用私刑!”

“就憑本宮是這宮裏唯一的貴妃,皇后之下就是本宮!皇上已經允了我協理六宮之權,你就算有母族撐腰又如何,有本事讓你們楊家的將士們打到這紫禁城裏,替你出氣才叫本事。”舒貴妃被氣得跳腳,正好符溪拿了鞭子過來。

舒貴妃手握着鞭子,卻被楊玉瀟一個充滿殺氣的眼神制住了,“舒貴妃,你可知剛才的話,句句是誅九族的大罪!你擔得起,我楊家,和守衛邊疆的將士們擔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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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后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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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台言古言 毒后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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