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門的臉，不打白不打
“是真是假，你一查便知，消息給你了，我的人是不是也該還回來了？”明明看的通透，心裏的酸澀卻怎樣都止不住，楊玉瀟沒有轉過身去看秦皓逸，強忍着眼淚和情緒。
秦皓逸眉目微蹙，總感覺這一幕好像在哪裏發生過，“那個人渾身是血的帶着信尋到我的府上，我已經派了人照顧她，很可惜，到現在都人事不省。”
“是我妄想了，我以為他最多會把我軟禁，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陳情受傷的事，楊玉瀟大體已經猜到了，只是不願意相信，她不曉得趙姨娘到底給爹爹灌了多少迷魂湯，才會這般待她。
楊玉瀟轉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秦皓逸沒有客氣的入座，“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別騙我，你知道我的手段，查清楚只是時間問題。”
說話間不帶半絲情意，哪怕楊玉瀟曾經救過他，他也不在乎，大不了日後多照拂一下，如今將軍府不太平，這份恩，多早晚都能還，沒什麼好想的。
“我說是做夢夢到的，你會信嗎？”三份假七分真，楊玉瀟笑的有些凄涼，在認清了她只是一個附屬品的事實之後，心裏就是止不住的酸澀，可小九不能不救，重來一世，她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小九去死。
聞言，秦皓逸起身就欲走，楊玉瀟這個樣子肯定是問不出來什麼，“等一下，你記得要小九小心皇后，她沒有看上去那麼和善！”
還有，好好照顧自己。
這句話，楊玉瀟硬生生的咽下去了，小九算是她的朋友，她不能越過小九和秦皓逸在一起，更何況，現在的秦皓逸，根本不會把她放在眼裏，這份感情，真的該斷了。
和楊玉瀟想像中的一樣，秦皓逸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徑直的離開了。
就像是沒看到楊玉瀟一樣，淚，從臉頰上無聲滑落。
原來有些事，真的不是想改變就改變的，原來他和她，是註定不能在一起的，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皆是一殤一無意，情深緣淺，大抵說的就是如此了吧。
如果說之前的楊玉瀟還帶一絲僥倖心理，那麼現在的她，則是看清了自己。
從最開始的默默流淚變成了嗚咽，“出去，不要進來。”
凌婭聽到什麼問了一句，卻被楊玉瀟喝住了，她現在整個人都很亂，如果說沒有小九，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讓秦皓逸愛上她，可……小九還在，她做不到，做不到！
不曉得哭了多久，等到楊玉瀟推開門出來的時候，凌婭和一眾小丫鬟都呆在門外等候着。
“快，快去把熱着的銀耳蓮子粥端到屋子裏，大姑娘平日裏最愛喝的，這會子肯定饞了。”凌婭假裝看不到楊玉瀟通紅的眼眶，趁着吩咐小丫鬟的間隙抹了一把淚，出來就好，出來就好。
楊玉瀟沒有說話，凌婭是為她好，她不至於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可惜，她現在真的吃不下了，“去把我的琴取來吧，就和在鳳棲閣一樣，搬到涼亭里。”
凌婭應了一聲是，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怎樣，她總感覺今日的大姑娘很頹廢，就像是沒了生機的花草，頹敗的無路可退。
芊芊素手撫過琴弦，楊玉瀟閉上眼睛，腦海里閃過一點一滴的回憶，原來不知不覺間，那個人已經藏在了心底，親手挖出一份情，連根拔起的是心。
“再彈下去，只怕是會死人的。”
楊玉瀟睜開雙眼，發現來人也是故人——墨如沛。
好魅妖的眼睛，可惜裏面有太多的哀傷，硬生生把那份魅妖給壓了下去。
墨如沛不喜歡哭哭啼啼的美人，多數的時候更是反感，他厭惡人的哭啼，更厭惡眼淚這種不可言說的東西。
“臣女見過墨王世子，給世子殿下請安。”墨如沛和楊言軒是好友，兩個人最開始的時候好的能穿一條褲子，他們三個相敬如賓，為了阿軒，墨如沛在宮中也對她多加照拂，可是後來，阿軒為了她鎮守邊疆，墨如沛對她漸漸地起了厭惡之心。
楊玉瀟福了禮沒等墨如沛說話就起身離開了，有蘇氏皇朝向來民風彪悍，男女七歲不同席，閨閣中不能私見外男也是皇后前不久提出效仿古訓才盛行的。
在將軍府人多眼雜，她避着些就算了，可現在是在別莊，整個院子裏都是她的人，就沒什麼好怕的了，再說了，她現在可不想見墨如沛，她可不會忘記，墨如沛暴怒非要她給他一個交代的情形。
“大姑娘既然知道我是世子，你說，我還沒來得及讓你起身，你就起了，算不算不敬？”墨如沛今個好像是成心和她過不去一樣，直接擋了她的去路，一旁的凌婭剛想上前一步，就被楊玉瀟的眼神給制止了。
送上門的臉，不打白不打，當日她就發過誓，多早晚要收拾了墨如沛，“從品階上來看，我是太后親封的永安郡主，您是墨王世子，我是差了些，可太后自幼眷顧我，就連她老人家都不許我行大禮問安，不知世子此舉，墨王爺可曉得？”
楊玉瀟不卑不亢的說道，眼神中沒有一絲的波動，彷彿眼前並沒有人存在一樣，“凌婭，我想吃飯了。”
懟完人心情就會自然而言的好，對楊玉瀟來說，這不是她第一次懟墨如沛，熟能生巧這種事多來幾次就好。相反，對於墨如沛來說，楊玉瀟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多年之後，楊玉瀟再次回想到今天的場景，心裏不由得懊惱，這種不成熟的事情，真的是不該做的。
時間匆匆如流水，轉眼就到了楊玉沫大婚的日子，哦，不對，是她成為側妃的日子，原定的楊玉瀟為正妃然後坐享齊人之福的蕭景宇算盤落空，現在的三皇子正妃是柳丞相的二女柳淺妍。
“大姑娘，您這禮未免也太貴重些了，一整套的紅寶石頭面就這麼給二姑娘當陪嫁，她不說感激你，只怕會更加厭恨你，畢竟升米恩斗米仇，您可要想清楚。”凌婭平日裏大大方方的，唯獨在對待楊玉沫的問題上絲毫不讓。
天曉得這幾天凌婭為了這個問題在她耳朵邊嘀咕了多少句，可那一套紅寶石頭面早早地就派人送出去了，她楊玉瀟再怎麼不濟，也不能在自己的庶妹大婚之日派人去取回自己贈與她的添妝吧！
“凌婭，今個陳情就要回來了，你派幾個人去門外看看，總是要接一接的，院子裏也不必留人了，我心裏有結，今個不想見人。”這個時候只能靠轉移話題來拯救自己了，楊玉瀟把手倚在榻上，半眯着眼，昏昏欲睡的說道，不知為什麼，自打那日秦皓逸離開后，她的精神就越發的不濟了。
凌婭見到這樣的楊玉瀟，懊惱自己多嘴，又戳中了自家大姑娘的傷處，今日本該是大姑娘風光大嫁給三皇子為正妃的日子，若不是，若不是二姑娘從中作梗，欸，大姑娘也是個可憐人，她的良人又在哪裏呢。
看到凌婭唉聲嘆氣的走出去，楊玉瀟緩緩的睜開眼睛，龜速行駛到院子裏的鞦韆架上。這是前幾日小弟怕她無聊特意安排人給做的，可她一次都沒有坐過。
今日不曉得發了什麼瘋，就非要坐上嘗試一下不可，乍一坐上，楊玉瀟還有些不適應，可沒過多久，她又一個人自顧自玩嗨了。因着今日是楊玉沫大婚的日子，她給院子裏所有的小丫鬟放了假，如今除了一個凌婭，她身邊再無旁人，這樣的時候反倒是更方便了那些有小心思的人。
比如那個墨如沛，成日裏就喜歡藉著和楊言軒商討功課的由頭來她這裏蹭飯，偏偏楊言軒這貨又讓他唬旳團團轉，一天到晚的圍着話本子看個沒完，若不是她非要強迫阿軒來梧桐苑吃飯，這個孩子不餓死也得脫層皮！
而墨如沛就不一樣了，這會子還沒到飯點呢，墨如沛便麻溜溜的趕過來了，手裏還提着兩罈子好酒。
“阿軒不能喝酒，你忘了？”看到越走越近的墨如沛，楊玉瀟下意識的皺眉，自從那一日秦皓逸醉酒後，她便厭倦了酒這個東西，哪怕世人皆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她也不以為意，甚至是嗤之以鼻。
酒這個東西，喝多了傷身，醉醒了傷心，倒不如不喝，也省的在一次次希望之後陷入絕望。
墨如沛衝著她搖了搖酒罈，不曉得從什麼地方變出了一碟花生米，兩個碗，再加上石桌上放的一盤桂花糖蒸栗粉糕，真真是湊齊了。
“要不要一起喝兩杯？小爺我今個心裏憋屈，得找個人傾訴一下。”就連墨如沛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想到楊玉瀟，更別說楊玉瀟自己了。
要知道，這些天她對這個閻王可都是處於愛搭不理的這種態度，生怕哪一天被他看中，然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着，那不得憋屈死。
想到此，楊玉瀟搖了搖頭，為了不讓墨如沛覺得自己是在欲拒還迎，她乾脆把話挑明了，“出了這個院子，十八里衚衕那裏有一個小的怡紅院，那裏的姑娘雖比不上豪門大戶里的大家閨秀，酒量卻是一等一的好。”
聞言，墨如沛噗的一聲就笑了，“言軒每次都說自家阿姐懂得多是因為看書的緣故，我倒是不知哪本書里有怡紅院的位置。”
楊玉瀟瞪了墨如沛一眼，徑直走向石桌前，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在墨如沛詫異的目光下，又給自己滿上了。
有些事從始至終都由不得她。
就像她再不喜歡墨如沛，都需得小心的伺候着。不為別的，就為他以後會成為繼秦皓逸之後的朝堂第一人。
楊言軒和墨如沛關係是極好的，她作為姐姐的也不可能同他勢如水火，雖然搞事情還是要搞的，但是前提是幾個人處開了。楊玉瀟想到這一點，眉目不經意的一撇，把胳膊枕在石桌上撐着手臂，臉上微有些泛紅。
“你這是醉了？言軒說你的酒量不錯啊，難不成是我這酒太好了？哦，對了，肯定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墨如沛自言自語的說道，眼珠子卻始終沒離開楊玉瀟的身子，生怕她搖搖晃晃的掉了下去，倒不是心疼美人，而是怕楊言軒那貨回來找他算賬。
姐控這種人，惹不起啊惹不起。
自打身子虛弱了之後，她做什麼都顯得嬌弱些，“你的臉皮未免太厚了些，雖說這裏是別院，不必太注重男女大防，可隔牆有耳這四個字你也該明白的。”
說完這句，楊玉瀟的頭又順着手腕低了低，墨如沛怕她的臉磕在石桌上，連忙把手遞了過去，給楊玉瀟墊着臉，她的臉，觸及之時是一片柔軟，“喂喂喂，別喝了我的姐！明明是小爺找你喝悶酒來了，怎麼反倒是喝了個沒完，別喝了別喝了。”
墨如沛現在真想一巴掌呼死自己，他做什麼不好，非得把酒放到楊玉瀟面前，今天本該是她和蕭景宇成親的日子，結果讓自己的庶妹給截胡了，嘖嘖，這下問題大了，等楊言軒回來，看到他姐姐這幅模樣，非得揍死他不行。
“拿開你的大豬蹄子，我要姑姑！我要姑姑！蕭景宇你這個混蛋！姑奶奶早晚要扒了你的皮！你欠我的，我會連本帶利的找你討回來！”楊玉瀟從桌子上站起來，眼波流轉魅色如初，趁着墨如沛不注意拿起了他的佩劍，自顧自的耍了起來。
墨如沛剛開始只是看熱鬧，後來卻發現楊玉瀟的舞劍招招都帶着殺意，每招每式都是殺人技，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可以會騎馬，可以會射箭，唯獨不可能會殺人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