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有多長時間的活頭

到底還有多長時間的活頭

生氣嗎?

楊玉瀟已經記不起上次生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在被禁足承乾宮的時候,還是在被剝奪管理六宮權利的時候?

“生氣算不上,只是有些意外,父親這次竟然袖手旁觀,這個可不像他的作風。”楊玉瀟懶得去追究那麼久遠的事情了,反而對楊立旭這次的行事有些懷疑。

論身份尊卑,繼夫人不如母親家裏勢大,整個劉家的身後可是太后在撐腰。

太后如今保養得宜,整日裏吃齋念佛修身養性,身體也算是康健,楊立旭沒必要這般行事,這不是硬生生的打太后的臉嗎?

到底有什麼原因,才會讓自身利益為大的楊立旭這麼放肆,甚至不惜與太後作對?

“阿姐,你今個都已經是第五次出神了,你弟弟在你面前晃來晃去你都看不到!”楊言軒撇撇嘴,委屈巴巴的說,阿姐自從醒過來,就出神出神再出神,還能不能好了!

楊玉瀟抬眼看去,“準備筆墨紙硯,我要修書一封向家裏借點人,好好養病。”

沒有得到回應的楊言軒乖乖的去準備這些東西去了,不多時就已經備好。

“阿姐,你這封信會不會寫的太直白了些?就這麼直接的父親要人,我怕他會不同意。”楊言軒一邊磨墨,一邊瞅着楊玉瀟寫的信。

聞言,楊玉瀟並未停筆,還是那麼寫了下去,不多時,家書已成。

“既然讓我好好養病,那時間就不會短了,我要我院子裏的人有什麼錯處。”楊玉瀟一點也怕別人反對,因為楊立旭根本不可能會一次次的觸及她的底線,他不敢更不能!

不憑別的,單憑她這個人!有一個巨大的靠山――太后。楊玉瀟把話和他說了。

“阿姐的意思是拿太后壓制父親?”楊言軒停下磨墨的手,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楊玉瀟。

總算是聰明了一回。

楊玉瀟輕嘆了一聲,她這個蠢弟弟呦,“梧桐苑是太后親自提筆,裏面的人大多數是太后親自挑選出來的,我不開口也就算了,我要是開口了,你覺得父親還敢不放人嗎?”

她病了這麼多天,陳情那邊竟然連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楊玉瀟搖搖頭,但願不是她想像的那個樣子,不然,她一定不會罷休的。

楊言軒點點頭,又搖搖頭,“可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我朝素以孝道治天下,阿姐我害怕。”

倒不是害怕自己,而是害怕阿姐被牽連,“不如阿姐在落款上題上我的名字。”

這可真是一個餿主意。

楊玉瀟一下子就拒絕了這個提議,“放心,我一不入朝為官,二不進宮選秀,三不嫁入世家,名聲與我,不過是虛名而已。”

最重要的一點,她這輩子不想嫁人。

不過這個想法太過驚世駭俗,楊玉瀟也沒有大搖大擺的說出來,有些話自己心裏明白就好,公佈於天下再被打臉,想想都可怕。

“不嫁入世家這一條是不可能的,我們這樣的人家除了高門世家和天潢貴胄,根本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不過阿姐放心,我一定會幫阿姐擦亮眼睛,找一個心疼阿姐的姐夫!”楊言軒信誓旦旦的說,可惜他不曉得自家姐姐根本沒把心思放在這些情愛之上,否則不得氣到昏厥。

楊玉瀟將書信拿起,對着嘴輕輕的吹了吹,筆墨微干後放置在一旁。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是你我說了就算的。”白了一眼楊言軒,兩個人明明是一樣大的年紀,可楊言軒就像一個小孩似得,總說些不着天際的話。

楊言軒嘴裏念叨着“非也,非也”,從書桌上的小匣子裏面取出一個信封。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記住用蠟封好,找個妥帖的人給京城那邊送過去。”楊玉瀟拿帕子擦了擦手,“趕明把那群人帶回來,對了,別忘記把這群人帶走,一個用不上不說,白吃白喝我也不管,可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還在背後變着法的詆毀我,這是盼着我病好,還是打算讓我早一點超脫啊。”

超脫二字一下子就讓楊言軒變了臉色。

“阿姐,別這麼說自己!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楊言軒忍不住握緊拳頭,那天阿姐蜷縮在地上的樣子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是第一次察覺到阿姐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看到楊言軒變臉,楊玉瀟聯想到這連日裏的事情,心下也是明了。

一大早陳情等人就浩浩蕩蕩的從京城裏出來,楊玉瀟起了一個大早,由着丫鬟們伺候了后就坐在了鞦韆架上晃悠,眼睛一直盯着院門口看,坐等陳情她們的到來。

“婢子給大姑娘請安,大姑娘萬安。”陳情等人陸陸續續的進了院門,待看見楊玉瀟們,齊刷刷的給楊玉瀟跪了下去。

呃,這次怎麼這麼大的陣仗。

楊玉瀟給夙依一個眼神,由着她把鞦韆固定住,下來的時候把手搭在了凌婭的手腕上,“做什麼這麼大陣仗,你家姑娘我可沒多少體己,可拿不出這麼多的壓歲銅錢,都起來吧。”

氣氛終於得到緩解,陳情是個心大的,一聽這話就起來了,“大姑娘,你還好嗎?婢子在鳳棲院可擔心死了!恨不得即刻趕來,奈何有個算命的,說咱們鳳棲院的人恐怕會有沖星之兆,老夫人下令,把我們全給禁足了。”

出不了府,又被嚴禁與院外的人接觸。

楊玉瀟對於陳情的話但笑不語,“凌婭,院子裏的人還是和往常一樣,一切照舊,另派幾個小丫鬟安排在屋裏伺候着,你,陳情,夙依身邊再各派一個小丫鬟伺候,人選你們自己定,月例從我的份例里扣,全部按照二等丫鬟的份例給。”

一聽這話,眾人皆喜,要知道大姑娘身邊可是沒有二等丫鬟的,都是一些三等丫鬟和僕婦,最多的就是些粗使丫鬟。

“是。”凌婭應了一聲,就下去處理去了。

楊玉瀟回到屋裏就老老實實趴在了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看上去很是嚇人。

“大姑娘!大姑娘你沒事吧!”陳情立馬去端水,楊玉瀟哆哆嗦嗦的接過水,淺啜了一口,“沒事,若是有事夙依那邊應當是最先慌得,她都不怕,你怕什麼。”

像是算準了夙依的反應,楊玉瀟根本沒有多大的慌張,“放心,這會子好多了,若是往常,我這個時候就該暈過去了。”

這句話並沒有起到什麼安慰的效果,反而讓陳情更加慌了,“大姑娘平日裏也沒有什麼心悸的毛病啊,怎麼出了一趟遠門,就得了這個所謂的心悸?”

對了,她之前好像沒有心悸的這個毛病,楊玉瀟靈光一閃,直楞楞的盯着夙依,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像是期待着什麼。

如果是中毒,夙依就一定會有辦法解毒的,總算夙依沒法子,天下之大,能人異士多了去了,但凡是毒,就肯定會有法子解,藥物相生相剋,必有解毒之法,可若是身體裏的暗疾,那可就麻煩多了。

鑒於楊玉瀟的注視實在是太過炙熱,夙依搖了搖頭,“不是毒,是暗疾。”

失望,透頂。楊玉瀟知曉夙依的本事,擅毒用蠱都不在話下,若是有人想要害她,給她暗中下催命的葯,夙依肯定會有法子的。可若是暗疾,老天爺做主想收了她的命,那麼這件事,就很難善了了。

楊玉瀟嘴裏一陣發苦,眼底爬上了一層痛苦。前世的她雖然體質虛弱,可身子並無大礙,所以她才會有此一問,可自打她重生以來,心悸的毛病漸漸顯露出來,楊玉瀟心裏已經有了盤算,這隻怕是她重生一次的代價。

閉上眼冷靜了一會,“我現在這個樣子,多活一刻都是賺的。你們幾個,只當不知道就好,我會儘快給你們安排一個好的將來。”

話音未落,陳情就跑去給夙依跪下了。

“求求你救救大姑娘,婢子曉得您與尋常人不同,更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但總歸和大姑娘主僕一場,求求你救救她!我可以拿我的命換,求求你!”陳情剛要給夙依磕頭,就被夙依一下子給提溜起來了。

“夠了陳情,夙依是我的人,自會對我盡心儘力,你先下去冷靜一下,此事除了你們三個,不許讓其他人知曉。”楊玉瀟冷聲吩咐道,可若是細細觀察,就能發現她的手指深深潛入了手心。

還沒來得及多說些什麼,楊玉瀟的心臟就跟被人僅僅攥住了一樣,一種鑽心的疼痛讓她在一瞬間白了臉。

一旁的夙依也不曉得從哪裏變出了一套金針,“我需要儘快給你施針,陳情,你必須儘快冷靜下來,和凌婭守住外面的門,別讓楊府那些有心人看到些不該看的。”

夙依把楊玉瀟一把抱起,為了儘快施針,直接撕裂了楊玉瀟身上的衣裳,後背一片雪白直接映入夙依的眼睛,“可能會疼,你忍着些,記住絕對不能暈過去,一旦暈過去再次醒來的幾率就會很小,你的身體也會越來越差。”

楊玉瀟的額頭已經出了好些汗,疼痛已經讓她無法出聲,只能幹點了一下頭。

一針一針又一針,不過是轉瞬的功夫,楊玉瀟的後背上已經插滿了金針,整個人也是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不過還好,還沒暈過去。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夙依的額頭上也漸漸出了好些汗漬,“馬上就要好了,別暈,千萬別暈,想想楊言軒,他還只是個孩子,心智尚未開,你要是暈了,就再也沒人護着他了,等繼夫人生下嫡子,那楊言軒又該如何自處?”

楊言軒,軒兒。

楊玉瀟迷離的意識在慢慢的聚在一起,牙齒碰到牙齒,楊玉瀟狠了狠心,那麼怕疼的她一下子把自己的舌頭咬破了口子,濃濃的血腥味充斥在自己的嘴裏,意識可算是回來了。

“呼,好了,凌婭快去準備熱水,這會子不能停,需得立刻進行葯浴。”夙依吩咐了下去,熱水一下子就備好了。

楊玉瀟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被夙依抬到浴桶。

楊玉瀟醒了,眼睛裏面紅紅的血絲還有些瘮人,可看到這一幕的夙依卻明顯鬆了一口氣。

醒了就好,只要醒了,就說明這場賭博,她和老天的賭博,她再一次的贏了!

“我這隻怕不是普通的心悸吧。”楊玉瀟縮在浴桶,有氣無力的說道,敢這麼篤定的說就是因為上輩子她直到死都沒有得過這種暗疾!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夙依又說不是中毒,楊玉瀟眼神微眯,不知道在想什麼。

夙依把手放進浴桶里試了一下溫度,又親手往裏面加了一瓢熱水,“是心悸,不過你這心悸藏得太深,讓人察覺不出。”

若不是親眼瞧見楊玉瀟犯病的樣子不似作假,夙依都要懷疑是不是楊玉瀟在裝病了,“你的脈象根本顯示不出你有心悸這個問題,更可怕的是,你現在心悸犯得太頻繁了。”

楊玉瀟不懂醫術,只是平日裏愛看一些雜書,什麼都明白一點,什麼又都不精通,雖然她不明白夙依的話是什麼意思,可是這並不代表她聽不出問題的嚴重性。

“你說你有沒有可能是中毒,打娘胎里下的毒,長大之後毒和身子共存,我才會有了這個毛病?”楊玉瀟恨不得自己中毒,最好還是日子長的毒。

可惜夙依再一次讓她失望了。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我還能再過多長時間。”楊玉瀟給自己算了一下,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已經犯了數次心悸了,且一次比一次難受的厲害,照這樣下去,只怕是活不過半年她就得疼死。

夙依聞言,又把手探入水中,在水中替楊玉瀟把脈,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夙依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所以,到底還有多長時間的活頭,夙依?”

楊玉瀟再一次發問,眼睛慢慢地閉上,只等一個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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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后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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