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的佳公子

錦衣夜行的佳公子

車隊一共行駛了七天七夜,才進了雲鼎的國界。

雲鼎昌華繁盛,是如今最強大的國家。接壤的大業和漠琅族都臣服於雲鼎,往昔年年歲歲都有進貢珠寶和美人。

在我父君的那一代,他生性剛愎自用,見不得雲鼎壓在自己的頭上,拒絕了朝中老人的提議,將送去雲鼎的美人佔為己有。為此,兩國時常戰亂,兩國交界之處所的百姓皆是苦不堪言。

現如今我的父君死了,溫懷遠上位登基。當初他藉助了雲鼎派出的支援,現如今,就該是還債的時候。

蟬衣與我一同坐在馬車之中,如今背井離鄉,前路渺茫,她的臉上有着顯而易見的害怕和迷茫。

耳邊已經傳來城池裏百姓的交談聲。

蟬衣掀起帘子往外一看,城門上寫着偌大的三個字——常春城。

來來往往的百姓都好奇地站在道路兩側指指點點,蟬衣望見他們與大業完全不同的衣飾,心裏一沉,說不出的害怕。

馬車搖晃着進了城門,檢查的兵甲繞着馬車走了兩圈,與雲鼎使者交談了一番,這才放了行。

馬車裏點着熏香,白狐裘毯上擺着桌几,上面盛着水果點心,我閑着無事吃了瓣橘子,蟬衣便低聲道:“公主,你一點都不怕的嗎?”

我看着她緊張得手發抖,平靜道:“你若心裏緊張,便剝個橘子,我正渴得緊。”

蟬衣緊張得都要哭了。

父君將我送去溫家,說是教授我詩賦利益,本想將我熏陶成知書達理溫柔恬靜的大家閨秀,卻不知道溫如儀是教得太過頭了還是太想籠絡我這個最得寵的公主,竟然將畢生所學全部授予我,連這樣泰山崩於面前都不動聲色的性子一併讓我學了去。

溫如儀是個大奸臣,做事刁鑽辣,下手快准狠,他們溫家三代為奸臣,臉皮上極端壓得住。聽說溫如儀最後被溫懷遠活活氣死的時候,臉上都沒帶憤恨表情,一副安然仙去的神情,他們溫家的本事由此可見一斑。

在他溫家人里,溫懷遠實在是一個異類,聽多了保家衛國拋頭顱灑熱血的仁義道德,棄筆從戎一心為國,連他爹一點舞奸弄權的皮毛都沒學到。

當年溫如儀可惜我是個公主,若是我是個尋常男兒身,怕是註定了要繼承他們溫家世代為奸的優良傳統,並將蛀空國庫呼風喚雨的本事發揚光大。

我心裏倒也是憂愁,但我愁的是,若我真的嫁給了雲鼎國的那二皇子蘇揚瑜,我就不是在深宮中鬱鬱而終了,而是須得和十九房小妾明爭暗鬥、操勞一生。都說女人善妒,更何況是共侍一夫的一群女人。我倒是想優哉游哉地在後庭之中孤獨終老,卻不知道哪日端來的一碗湯藥都能讓我的餘生戛然而止。

我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疼,愁得都要生白髮了。

蟬衣見我依然不動聲色地吃着橘子,情不自禁地呢喃道:“公主真是好定性。”

說罷,她也不抖了,擦了擦眼角,像是拾掇了信心,堅定地說道:“我知道公主聰慧隱忍非常人可比,只要公主不怕,奴婢也沒什麼好怕的。”

說罷,挑了個橘子開始專心致志地剝起來。

使者說,迎親的車隊已在路上行駛了七天七夜,馬和人都疲憊不堪。常青城依山傍水,城中治安也不錯。當地的府尹興高采烈地攜了一堆侍衛來替我洗風塵,他同使者商議,想將我迎進了府中,讓我就此洗漱,好好打扮一番,儀仗隊也好休息一晚。

我點頭應了,儘管明白使者這問話不過是在走走過場罷了。

常青城府尹的家宅修得有些氣派,四處假山亭台、水軒廊坊,轉角處垂花簾下掛了只偌大的鸚鵡,羽毛綠得發亮,見人來了眼皮都不抬一下,專心致志和它碗裏的果子較勁。庭院裏,一行人入住之後,昌林和蟬衣是大業的人,被安排在我房間兩邊,其餘人則是按號各自住下。

此時已是春夏交替之時,家府修得清雅,後院綻着荷花,假山青苔,流水亭台一樣不落。我推了窗扉,便看到院子下水池裏俏生生的白菡萏。

蟬衣和昌林怕我觸景生情,蟬衣入了我的房門侍立一側,昌林則是隔着屏風,同我絮絮叨叨,盡扯些奇聞異事。

昌林見多識廣,走了幾年江湖,去過不少地方。他由景入情,不知怎的又談起了常青城附近的九娑神山。

他說,常春城旁邊緊挨的城驛名為古綢居,距古綢居往東八十里,有一座高山,名喚九娑神山。山高千刃,刀劈落崖,高聳入白雲間。

山巔之上,有一處道觀,名曰九娑仙門。

道觀修于山巔,仙氣氤氳,終年雲霧不散,白雪皚皚。傳說九娑仙門是天命師的根據地大本營,歷代天命師都從這座山上學成天命,領悟道法,成為合格的天命師之後再繼承九娑這個名字。

天命師是雲鼎最神秘的人物,能夠窺探神冥的旨意。他們以己身的生命為代價,參破天機,點石成金,有逆轉乾坤、生死人肉白骨的力量。

傳說在領悟道法之前,他們須得去人間渡過六劫,參破天機。而在歷經六劫之後,或是隕落,或是重生,全憑他們一念。

這樣的人,無論走到哪裏,都很受歡迎。

可惜天命師幾乎都是看破紅塵的高人,除了在歷六劫的時候會出現於世,其他時候基本不會出現在任何地方。三百年前天命師九娑曾成功警戒雲鼎皇族一場足以滅國的天災浩劫,她在窺破天機后毅然決然地說出預言,下一刻便倒地死去。

雲鼎舉國上下由此逃過一場天災浩劫。

自三百年前的九娑死去后,再沒有天命師出現在這個世間。

蟬衣對這個故事很是感興趣,聽得全神貫注。

蟬衣說道:“那天命師定然只是個哄人的傳說,不然怎只有三百年前有?莫不是那九娑死後,天命一脈便斷絕了。”

昌林看她一眼,搖搖頭:“雖然天命師一直都沒有出現,但是九娑神山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聽聞雲鼎每一年都有無數人聚集在九娑神山之下,妄圖等到那個傳說中的天命師下山撈個油水,小至下次賭庄下注壓大壓小,大至功名利祿一人之下,這樣的人,誰不能眼紅?

“莫說雲鼎的四大家族,就連皇族,皆是派了人駐守在下面,古綢居為此物價飛漲,房舍的價格都翻了數倍,青樓畫舫遍地開花,城中富饒,堪比皇都。

“四大家族都是京都之中的名門望族,各自勢均力敵,誰若是得了天命師,不僅家族鐘鳴鼎食、香火興旺,指不定族中子弟還會坐上王座。”

看着昌林說得一本正經,我情不自禁道:“也許那天命師本來是有的,只是剛要下山,見到山腳下這麼烏壓壓一片人,嚇得半路又折回去了。”

昌林頗為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說道:“皇族本嚴令不許任何人在山下擋着了天命師的道,卻又攔不住百姓們也信這傳說,一股腦都堵在門口,法不責眾,索性皇家也派駐了人守在山下,再加上四大家族和各路民間勢力,一下全都在這裏扎了根。

“但是各個家族的人都是心高氣傲,佔據的地盤又挨得緊,時常有幫派之間摩擦生事,由此古綢居之中時常有不知名的俠客組團大規模械鬥,金戈交錯,刀劍之聲不絕於耳。

“有時候甚至會從早打到黑,或是從古綢居打到常青城。”

使者不知何時進了門,掀了珠簾。興許是他在門外也聽到昌林的話,一邊進門一邊補充道:“若是夜半聽到了屋頂之上有刀劍交錯之聲,無須擔心,那可能是打入迷了的俠士們一時盡了興,忘了已經互追了百十餘里。”

我對他們之間的血海深仇深表震驚,能追出對方百八十里路的仇怨哪裏是佔了地盤這麼簡單,就算殺了人家全家也不過如此了。

接着,使者進了門,朝我一笑,行禮道:“昭容公主,這麼晚了還沒歇下?”

昌林和蟬衣連忙朝他行禮。

我望着他,總覺得這使者有哪裏不對勁。

先前這使者老是擺着一副畢恭畢敬的表情,每每看到我都低眉順眼,鮮少有直視我的時候。現如今他不卑不亢地平視我,墨發淋漓,眼似潭水,一眼望不盡。

我望着他,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臉還是那張臉,只是人卻不是那個人了。

蟬衣還沒察覺什麼,只是怯怯地侍立一側。昌林察覺出了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只是將他瞅着。

使者走到我的面前,朝我行了禮,笑道:“公主好興緻,臣以為樓上燈火通明,秉燭夜談,不知說的該是何等要緊事,卻只是坊間些無關緊要的談資。”

我朝他一笑,燭火搖曳間,靜靜道:“那可讓使者你失望了,本宮就愛聽些坊間八卦,畢竟,空穴不來風。”

他笑得溫和,一雙眼如黑曜石一般,燭火處搖曳生輝,淺笑道:“曾聽聞昭容公主不僅容貌嬌艷,才情更是動天下,曾是重臣溫如儀的閉門弟子。想必您有此才情,該是飽讀詩書敏而好學。公主既然對古綢居有興趣,那耳聽不如眼見,臣倒是願意帶公主往古綢居走一遭的。”

話音剛落,燭火猛地躍動,劍意帶起疾風,暖黃的燈光顫了顫,又恢復到了平靜。

昌林不愧是大業皇都禁軍的總領,出劍又快又穩,劍意凌然,別在使者的脖子上,映出使者臉上吟吟笑意。

我的脖子上也擱着道冰涼的東西,不消說,便知道是把劍。

還是把殺人如切菜的好劍。

旁邊的蟬衣嚇得一愣,還沒來得及尖叫一聲,那扮作使者的男子卻是慢慢抬起手指,極為玩味地比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蟬衣被他這個動作嚇得連尖叫都吞回了肚子裏。

那把劍擱在他的脖子上,再進一分,便要血濺當場。他卻不慌不忙,一副氣定悠閑的神情,朝着蟬衣讚許似的點頭:“對,就這樣,別吵着了旁人。”

他看着我,散漫一笑:“趕了這麼多天的路,好歹讓他們安安心心睡一晚,你說是么?”

蟬衣喉中的尖叫斷成了兩截,吞了兩口口水,打着哆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背後繞出一道影子,一個冷淡的女聲在我耳後響起:“昌將軍,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昌林望着我背後,憤恨不已。

顯然挾持着我的這個女人是他的熟人。

一時間,我有些弄不清楚這人到底是衝著我來的,還是昌林。

那使者的脖子上擱了道劍,也不慌不忙,朝我眨了眨眼睛,笑吟吟地說道:“公主可沒被我嚇着吧?”

這下倒是懂了,還真是衝著我來的。

我朝他矜持地搖了搖頭,表示這點程度的驚嚇還不算什麼。

他似乎很是欣賞我現在的樣子,抬起手,手指別在昌林的劍上,敲了敲,笑吟吟道:“我知道這是把好劍,不過昌將軍,你還是收起來吧,你這劍若是不長眼,傷了我,落下來的怕就是你家公主的腦袋了。”

昌林恨恨地看着他,道了一聲“卑鄙”,最終還是撤了劍。

看來昌林以前在這個女人面前也吃過虧。

我很擔心照昌林的性子,他會不會跟我背後這個女人討價還價,諸如此類“你放了我家公主”“不,你先放了我家公子”“那好,一起放”的話,看到他這麼痛快地撤了劍,我挺欣慰。

我背後的女人也放下了劍,劍鋒入了鞘。

大家都很有信用。

昌林握着劍,蟬衣在旁邊瑟瑟發抖,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那使者朝我走過來,停在我面前,背對着燭火,問道:“都說百聞不如一見,既然公主想聽古綢居的事情,倒不如親眼去看看?”

我一笑:“剛剛你也說了,夜深了,我若是出行,打擾到別人多不好。”

那使者故作若有所思,聲音卻還是溫和:“公主可真是體貼。不過臣和公主今夜都是徹夜難眠,那就索性做個伴,一同去古綢居看看也好。”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顯然故意變了音調,讓人聽不出他真實的嗓音:“就你我二人,公主說,可好?”

我很想說“不好”。

可背後的女子忽又閃身挪到了蟬衣的旁邊,手裏握着銀絲,在她的脖子旁比劃。

燭火映出她俊俏的臉蛋,手裏的銀絲纖細,細細一線。她望着我,目光狡黠。

使者看着我,眼裏光芒乍現:“臣不勉強。”

才踏入雲鼎城池,第一天便鬧出這麼些么蛾子,看來我在深宮之中鬱鬱而終的美夢鐵定是要破滅了。

我朝昌林看了一眼,後者正拎着劍,手指關節發白,皺着眉頭,等着我一聲令下。

他是昌鸛的後代,生就剛正不阿、視死如歸,動不動就要同歸於盡。

死了一個昌林,對大業來說毫無影響,死了我一個公主,對大業來說也沒什麼。

只需要一把大火,這裏的一切都會化作灰燼,溫懷遠不可能追究雲鼎的責任。

而這個易了容的使者,誰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可能是大業的人,也有可能是雲鼎的人,更有甚者,他只是個屬於浩然天地間的某個江湖俠客。

死,我倒不怎麼怕,我只擔心我會不會死得沒價值。

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太可惜了。

昌林還在等着我一聲令下和他們同歸於盡,我卻沒有如他所料大義凜然義憤填膺,反倒點了點頭,笑了笑:“那就有勞使臣了。”

昌林一下握緊了劍,他低聲憤恨道:“公主殿下!你何必委曲求全?只要你一聲令下,昌林就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護你周全!”

我擺手道:“夜深了,聲音小點,別打擾到了無關的旁人。”

昌林憤然將劍入了鞘。那俊俏女子朝他抿唇一笑,極為得意。

那使臣笑了笑,朝我比了個手勢:“請。”

剛一出門外,轉過折廊,迎面走來一列巡夜的侍衛。

外面院子裏挑着紙糊的燈籠,高高懸在屋檐四角。這一列侍衛訓練有素,黑衣黑甲,右手按在劍柄上的動作,一看便不是什麼養着充門面的白飯膿包。

使臣長身玉立,轉過迴廊的剎那,和來的這列巡邏侍衛打了個照面。

我站在他的背後,被他的背影擋住。他朝我轉過身來,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展開黑色的披風,忽然將我擁進懷裏。

我一時愣住了。

雖說我和溫懷遠從小青梅竹馬私定終身,可是卻從未有過摟摟抱抱的舉動。溫懷遠胸懷天下,覺得成家立業這個詞非常的離譜,他一向都覺得,若大業未成,何以為家?

他覺得我是個公主,就該十里紅妝、鳳冠霞帔將我明媒正娶,再親一親芳澤。我與溫懷遠青梅竹馬近十年,做過最出格的事情,不過就是年少不懂事時拉一拉小手。

現如今這個扮作使臣的男子一把把我擁入懷中,這一時冒犯的親昵舉動竟然讓我有了些慌亂。

這還是我頭一次和一個男子接觸如此之近。狀態之親昵,讓我不由得感覺到一絲害怕和尷尬。

我正欲掙脫,他已經伸了手,按在我的頭上,用力將我按在他懷裏,披風遮住了我的身形,聲音清冷,像山澗清泉,泠泠一線:“公主也不想誤傷無辜吧?”

他身形高大,懷抱寬闊,卻帶着肅殺的寒意。我的臉抵在他的胸膛,抬起來抵在他腰間的手指觸到一個溫暖堅硬的圓形環狀事物,當即不動聲色地摘了下來。

他站在陰影下,朝那列巡邏的侍衛寒暄似的一笑。

那列巡邏的侍衛站在幾步開外,看着他懷裏擁了個人,還是個身姿嬌弱的女子,腦袋裏不知腦補了什麼風花雪月,瞭然似的對他一拱手:“使臣大人好興緻,這麼晚了竟還有和佳人相伴的心思。”

這使臣身子搖晃了一下,做出一副醉態,俯首作親吻狀,嘴裏嘟嘟囔囔道:“去去去,別嚇着我的小美人了!”

他的吻沒落在我的額頭,但在旁人眼裏卻是真真實實地在和他懷裏的小美人調情。這男子身子雖然搖晃着,但按在我腦袋上的力道卻加重了一分。

幾個侍衛言笑嘻嘻地看着他,和他打趣了幾句。這個男子將使臣的語態學了個惟妙惟肖,我在他懷裏,頭抵在他的胸膛處,聽着他聲音沙啞,一副醉得不成語調的樣子,不出幾句,便打發了這群巡邏的侍衛。

我聽着那群侍衛同他調笑了兩句,繼而掉了個方向,整齊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等到腳步聲再聽不見,他鬆開我,剛剛醉態一去不返,眼裏深潭一般望不盡。

真是好演技,就連當年大業第一奸臣溫如儀來了,估計都要自愧不如。

我甘拜下風。

他朝我一挑眉,聲音淡淡:“公主是不是拿了臣什麼東西?”

我故作天真,無辜地望着他。

他眉一挑,伸手便捉住我放在背後的手,兩隻手指在我的手腕處一摁,便是一陣劇痛。

吃痛之下,我手一松,那玉佩便穩穩噹噹地落進了他的手裏。

他將玉佩重新別在腰上,端端系好,又對我展顏一笑,淡淡道:“公主真是臨危不亂,從容不迫。”

我揉着吃痛的手腕,他望着我,像是思慮了片刻,才慢慢說道:“臣與公主有許多話要談,但卻不是在這裏。”

也不知道他剛剛按着了哪個穴位,現如今我的手腕劇痛,如同要斷掉一般。

我心裏又氣又怒,卻還是一臉平靜地看着他,矜持淡定地點頭:“我為魚肉,你為刀俎,刀俎何必對魚肉客氣呢?”

他笑了一笑,稍微彎了腰,將我打橫抱起,足尖一點,便輕盈地躍上橫樑,飄上房頂。

身體騰空,我一驚,下意識地伸手,想也不想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在和他調情,這人想必來頭大,不然哪裏敢這樣大搖大擺地將我抱上屋頂。

越過他的肩頭,背後月朗星稀。漫天夜幕如黑色絲絨,月亮宛若銀盤,掛在天邊。

涼風習習,空氣中帶着些花香。

他低聲含笑,說道:“公主怕不是魚肉,而是世間最傷人、最鋒利的刀。”

我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問道:“是殺人如切菜的好刀嗎?”

他點頭,月光下,他的眼如黑曜石一般,其中幽光深不見底,映入眼底的月光華光搖曳,連帶着臉上掛着的這副使者臉皮都熠熠生輝。

他望着我,淺笑着說道:“公主,你真是愈發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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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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