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過往(一)
溫蘊倚着車窗,思緒不由飄回到五年前。
高中時代的溫蘊是個與周邊同學格格不入的怪胎。
無關於性格和長相,只是因為身份。
在帕丁格尼私立高中讀書的學生大多都是富二代和官二代,只有溫蘊是個小三生的私生女。
溫蘊最討厭的就是在姐姐溫月筱被司機送去學校后,她一個人忍受着炎炎烈日在站台等車。
除了烈日,更讓人難以忍受的就是同學嘲笑的目光。
但溫蘊頭一次與陸靖言產生交集也是在這裏。
那天溫蘊照常在站台等公交,站台在十字路口不遠處,剛巧遇上紅燈,來來往往的車輛都停了下來。
一輛寶藍色的蘭博基尼就停在溫蘊眼前。
她一眼就認出了是同班同學蘇珊家的車。
與此同時,車窗突然下降,一張明顯就精心打扮過的臉隨着車窗的緩緩下降展露在溫蘊面前。
“呦,這不是溫家的二小姐溫蘊嘛?怎麼這麼可憐在這裏等公交啊?”蘇珊見到她,嘴角一勾就嘲笑出聲。
溫蘊臉色飛快地漲紅,她本來臉皮就薄,更何況被人在大庭廣眾下這樣嘲諷。
蘇珊見狀笑容更大,她充滿惡意地舉起手機,不等溫蘊做出反應就對着她的臉一陣亂拍。
“你幹什麼!”溫蘊一手遮臉,憤怒地揚聲問。
“不做什麼呀。”蘇珊得意地晃了晃手機,“我還是頭一回看到有人穿着帕丁格尼的校服在這兒等公交,當然要拍照給其他人看看。”
“嘖,真給我們學校丟臉。”
“你!”
這件事明明已經人盡皆知了,可為何總還有人翻來覆去地嘲諷!
溫蘊攥緊校服的衣角,死死地咬緊牙關,才勉強壓下了心頭的委屈,只一雙微微泛紅的眼睛還不屈地瞪着蘇珊。
蘇珊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陣惱火,就要藉機發作。
這時,一道低沉的男音制止了她。
“好了,別鬧了。”
溫蘊這才發現蘇珊身邊還有一個面部輪廓深邃的男生,他的臉隱在交錯的光影里,看不太清楚。
蘇珊明顯是有點怕他,撒嬌着喊了幾句“表哥”得不到回應后,她惡狠狠地瞪了溫蘊一眼。
恰巧這時紅燈滅了,司機一腳油門,蘭博基尼瞬間揚長而去。
溫蘊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幫她解圍的那人是陸靖言,她姐姐溫月筱的青梅竹馬。
陸靖言留給她的印象很少,只有一張異常俊逸的臉和冷漠的性格。
這是因為他雖然常常來溫家,但更多的只是找溫月筱出門,並不會留在溫家作客。
而她待在溫家的時間裏,幾乎都是留在房間,輕易是不會出門的。
另外,陸靖言比她大上一歲,在帕丁格尼里,分為兩個校區,高一與高三一個,高二單獨一個。即使校區是相鄰的,幾個年級的學生也很少隨意走動。
所以,溫蘊自始至終都沒怎麼和陸靖言有過交集,就連見面都少之又少。
就是因為他們一開始太過陌生,後來發生的事情才會顯得那麼虛幻縹緲,且一發不可收拾。
在溫蘊高一下學期的時候,溫月筱和周家的少爺,周子易交往了。
也就是在那時,陸靖言開始強勢又頻繁地出現在她生活里。
先是強迫性質的一起回家。
陸靖言根本不給她留有任何餘地,放學鈴剛剛響起,就堵在她班級的門口。溫蘊所有的拒絕都被卡在了喉嚨里,只能任由男生牽着她的手帶她穿過竊竊私語不懷好意的人山人海。
只是剛剛走出校門,彎腰鑽進了車內,男生就會嫌棄地鬆開手,之前的一切都是做戲罷了。
溫蘊很清楚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無非就是想噁心她姐姐溫月筱。
她委屈得不行,不願意作為他賭氣的棋子,但陸靖言依舊我行我素。
她的謾罵和哭訴只換來了一波又一波的欺凌。
而始作俑者陸靖言卻一次都沒有為她出頭。
直到有一次溫蘊被一夥女生堵在天台。
為首的女生就是蘇珊。
“你們幹什麼!”溫蘊被兩個女生抓住了胳膊,動彈不得,只見蘇珊滿懷惡意地勾起一邊的嘴角。
“幹嘛?我當然是要替月筱姐好好教訓你一下,讓你恬不知恥地勾引我表哥。”說著蘇珊揚手扇了她一個巴掌,將溫蘊秀麗白皙的臉蛋生生打腫。
“嘖,皮真厚,打的我手都疼了。你們幾個給我好好教訓她!”蘇珊晃了晃手,指使另外幾個女生圍住溫蘊,扯頭髮的扯頭髮,扒衣服的扒衣服。
一直延續到午休結束,溫蘊才拖着傷痕纍纍的身子在學生指指點點的目光里回到教室。
放學時,陸靖言一如既往地來找她。
見她慘不忍睹的模樣也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英俊的臉上一貫維持着冷漠的神情。
溫蘊苦澀地勾了勾嘴角,淚水斷了線地從臉上滑落。
是她痴心妄想了,以為他會有那麼一絲不忍的。
她縮在班級的角落裏死都不肯和陸靖言一起走,男生被煩得不行,突如其來得,捏着她的下巴粗暴地吻住了她,將她所有的委屈與悲傷都封在了那一個吻里。
溫蘊動心了。
在這段逢場作戲的感情里,就因為這不知出於什麼目的的一個吻,她忘記了先前所有的委屈與怨恨。
就像骨子裏天生就帶了犯賤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