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涅丹
一大清早，太陽還沒有完全從東邊的山峰探出頭，露宿山頂的小虎就被一陣清脆的鳥鳴吵醒。泡-書_吧（)
懊惱的拂去臉上的露水，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
眼珠子咕嚕一轉，小虎陰陰一笑：“賊鳥，是你先吵到我的，莫怪小爺無情！”
醞釀一下氣息，猛的仰天發出一聲非人的乖怪嘯。
“嘩——”，那些還在偷懶或是剛剛打“夜”食回來的鳥獸，一下子全被驚醒，半片山林一時間鳥飛獸走，好不熱鬧。
小虎哈哈一笑，騰身而起，向著村子的方向飛奔而去。
炎族所在的山脈只能算是大山的外圍。沒見到有太厲害的禽類妖獸出沒，谷口又有守衛，一般來說，谷內還是比較安全的。所以獵虎夫婦對於小虎在外露宿也不十分擔心。
跑了一段路程，徹底活動開身子。小虎的速度逐漸加快，體外開始泛起淡淡的紅光。紅光溫暖祥和，並不受小虎的控制，但帶來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每當有紅光閃現，小虎就會感到身體裏憑空多出幾倍的力量，速度也大為增加，好像換了個人一樣。小虎體內彷彿有無窮精力，不揮霍出去就很不舒服。開始時一歩一丈，頻率也不是太快。到了後來，一歩邁出，已是兩丈，五丈，七丈……腳尖輕輕點地，身體就衝出好遠。而腳尖點過的地方，立刻就會變成一個大坑，小虎雙腿擺動的頻率越來越快，一路上土石飛揚，飛沙走石，好不壯觀！
當小虎奔到村口時，速度已達到極至。早起的族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道殘影從身邊掠過，耳邊這才響起一聲夾雜着驚恐和興奮地警告：“快讓一讓！沒剎車啊！”搞的炎族之人，又是驚奇，又是疑惑。
一路衝進村子，惹來一陣雞飛狗跳。最後，小虎一頭扎進村子中間的河水裏，才算停了下來。
“小虎哥，一大早就洗澡啊，小心着涼啊！”一陣清脆的笑聲，不用問，調皮的紅鴉開始調侃起倒霉的小虎哥了。“對呀，對呀，光屁股洗才痛快小虎哥光屁股洗澡咯”周圍的幾個小屁孩也抓住良機，開始起鬨。
當一身湯水淋漓的小虎走進自家屋子時，看到瘦巴巴的族老已經坐在自家火塘邊，獵虎妻正忙着給老頭張羅早飯。獨臂的獵虎炎靜靜坐在火塘另一邊，沉默不語。
“小子，一大早就洗澡啊，還穿着衣服？！恩，不愧是我們炎族的天才，果然不同凡響！”族老臉沖門坐着，看見小虎一臉狼狽的走進來，張嘴就沒好話。說完還故意“嘖嘖”兩聲，似乎意猶未盡。
“虎子，這是怎麼了，弄成這樣？”獵虎妻趕忙找出一件干皮袍，讓兒子換上。
不理會為老不尊的族老，跟父親打過招呼，小虎接過干皮袍換上。
換過衣服，小虎從火塘上抓下一塊熱乎乎的麂子肉，大口啃了起來。
族裏的日子不好過，出外狩獵的族人一日兩餐，其他族人，除了打到大獵物的時候，一般只有一頓早飯。飯食以烤肉和山菜湯為主。湯里放着各種野菜，還有山菇、木耳、竹筍等山珍，採到什麼吃什麼。再加入少量白石熬出的咸汁或是帶鹹味的獸血。飯食沒有點鹹味，哪會有力氣打獵？炎族還不知道有食鹽的存在，只是用先人傳下來的方法代替。
雜七雜八的東西放在一起，熬成的菜湯卻也鮮香撲鼻，十分美味。
吃了幾塊烤肉，又喝下一大碗菜湯，這才拍拍肚子，沖族老說道：“走吧！”
族老揚揚稀疏的眉毛，說道：“臭小子，你還記得今天有大事啊！”
族老在前，獵虎一家三口在後，一行四人朝族老的石屋走去。
族老進去取了幾樣東西，把隨身帶着的皮袋撐的鼓囊囊的，看起來有幾分沉重。
小虎一臉不情願的走過去，接過袋子背在身上。葯老贊道：“好小子，算你還有幾分眼色！”
小虎臭屁的仰起臉接道：“那是！”
“虎子，不得對族老無理！”獵虎炎看不下去，訓斥兒子道。
過了片刻，族長赤風炎、女鹿炎夫婦，和族中僅有的四名強體後期好手都到了。出發前，白狼和紅鴉不知從哪裏得到消息，非要跟着過來觀禮。族老拗不過紅鴉倚小賣小地胡攪蠻纏，只好答應讓他們兩個一起去。
紅鴉沖小虎吐吐舌頭，拉着隊伍中一位婦人的袖子，蹦蹦跳跳的在前走着。白狼則沉默的跟在眾人之後。
這次，炎族可謂精銳盡出。獵虎炎受傷后戰力下降，姑且不論。赤風炎和女鹿可是實實在在的恃武境界高手，也是如今炎族中僅剩的兩名恃武境了。為保萬全，族老還把族中全部四名強體後期高手都叫過來。木良炎是個木訥的中年男子。狼蹤炎是個粗豪大漢，一臉絡腮鬍根根如刺，分外搶眼。紅鴉的母親后華炎則是一位二十七八歲的女性，也是炎族女性中僅弱於女鹿炎的第二高手。風奇炎只有十七歲，是族中小一輩的最強者，聽說最近已經開始準備衝擊恃武境了。
這次儀式是為了激發小虎血脈中已經引動的傳承力量，好讓這種力量可以完全為他所用，那時，小虎將變成一個真真正正的修者！一個強大的修者對於如今的炎族來說是何等重要！說是關乎整個部族的存亡也不為過。
所以，這個儀式，不容有失！
小虎很好奇這個儀式是怎麼樣的。炎族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修者了，獵虎炎對這個儀式也不清楚。問族老，老頭盯着小虎看了許久，長長嘆了口氣，說道：“到時你就知道了。”搞得神神秘秘的。
小虎更好奇了。
半晌，眾人來到山谷盡頭巨大的瀑布跟前。銀龍一樣的瀑布飛流直下，遮掩住了大半面山壁。
族老上前幾步，走到水潭邊停下。雙手攏起，口中念念有詞。
紅鴉湊到白狼和小虎跟前，一臉興奮地道：“我媽說咱們炎族的族地就在瀑布後面哎！”兩個男孩並不感冒，反問道：“那又怎樣？”
紅鴉鄙視地瞪了他們一眼：“族地在瀑布後面，沒有路我們就進不去！你們說，族老會不會施展仙術，從瀑布中間開出一條路讓我們進去？”
“就他？”小虎對族老的能力很不信任，白狼則不置可否。嘴上如此說，嚇唬的眼睛卻緊緊地盯着族老的一舉一動。
族老就站在幾步之外，雖然瀑布轟隆作響，孩子們的話語還是被他聽得一清二楚。老頭臉皮狠狠抽動幾下，停下嘴裏的念詞，雙手高高揚起，似乎要結什麼玄妙的手印。
“要來了！”紅鴉興奮地大叫一聲。三個孩子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族老。
族老的雙手舉得更高，臉色凝重，身後眾人似乎意識到歷史性時刻就要到來，無論大人小孩都不禁屏住呼吸。只見老頭高舉的雙手飛快地揮下，大吼一聲：“孩兒們，跟我沖！”佝僂着身子，一馬當先衝進了瀑布，留下眾人，一臉愕然。
小虎跟着父母，頂着水流的巨大衝擊，艱難走進瀑布。
瀑布後面是一根巨大的石筍，擋住了水汽。繞過石筍，一個幽深的石洞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裏，就是大人們口中無比神秘的炎族族地了。
族地是每個部族中最重要也是最神秘的所在。部族中的重要典籍和傳承之物通常都保存在族地裏面。所以，一般都有森嚴的守衛或是強大的機關、禁制保護。
小虎一臉好奇，第一次來到炎族的重地，有些小興奮。可是，小虎失望了，又有些憤憤。
炎族族地是夠神秘的，可是，也着實太簡陋了吧？難怪藏着掖着，原來是沒臉見人？！
寬闊的石洞中空空蕩蕩。
洞中地面上一個寬約丈許的方形池子，池中注滿了墨綠色的粘稠液體。池子表面不時冒出出一個個氣泡，轉瞬又破滅了。池水散發出一種十分精彩的味道，惹得小丫頭連忙捏着鼻子，連呼好臭。
池子旁邊立着一個兵器架，上面插着幾把石刀、骨棒。
石洞深處靠牆擺放着一個石台。木良炎取出燧石點燃了牆壁上的油燈。藉著火光，幾人看清楚，石台上擺放着的是幾塊粗糙的石板和薄薄的獸皮。
這就是，眾人期盼中的，神秘無比的炎族族地的所有家當。
“咳”，族老乾咳一聲，似乎不想讓眾人四處打量。部族重地竟然沒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寶物，臉上無光啊。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十幾年前部族遷到這裏時，唯一的一位修者也已犧牲，想佈置個防禦結界都不可能。之後，整個部族不停地在存亡之間掙扎。當初從母族帶出的幾件寶貝都已經消耗殆盡，又哪裏有能力重新搜羅寶貝？更重要的是，部族直到現在還沒有徹底穩定下來，要是有什麼不可抵擋的妖獸打上門來，隨時都準備欠遷走的！花大力氣建族地？傻了不是？！
你們嫌寒酸？我自己還嫌丟人呢？！做人難啊，做人族的族老尤其難！
族老也不多說，乾淨利落的掏出幾味藥草丟進池子。又接過小虎手中的皮袋，把袋內的東西統統倒在地上。卻是一塊塊閃着紅色、青色、土黃色光澤的靈石。這麼多靈石，看得眾人眼花繚亂。看來族老是把族裏剩下的靈石都帶過來了。
族老是要孤注一擲！
小虎忽然感覺嘴唇有些發乾。
把靈石按顏色分成三堆，逐塊嵌進池子周圍的凹槽里。當最後一塊靈石嵌入，所有的靈石突然一起大放光華。各色光華交織在一起，斑斕耀眼。隨後，光華匯聚，在池子周圍組成一個青、紅、黃三色的巨大符咒。
光符看似只有幾條線條組成，卻是十分玄奧。紅雀盯着光符多看了兩眼，竟然感到微微目眩，吃了一驚，連忙轉過頭不敢再看。
符咒一成，半封閉的石洞中忽然狂風大作，無數條肉眼可見的各色靈氣紛紛從地面、洞壁、洞口狂涌而入，打着旋，投入到洞底巨大的符咒中去。符咒光芒更盛，一邊吞下海量各色靈氣，一邊吐出濃郁的無色靈氣注入池子。
池中粘稠液體一時間冒出大量氣泡，整個池子彷彿沸騰開來。
“藥丸吞下去……你快給我下去吧……”族老將一顆漆黑的藥丸一把塞進小虎嘴裏，隨後不由分說，一腳將他踹盡了喧騰的池子裏。
“啊”小虎嘴裏發出一聲慘叫，四肢瘋狂抖動，好像掉進了熱油鍋的蛤蟆，拚命撲騰着想要掙扎出去。
葯老抬腳又是一腳，將抓住池子邊緣要往外爬的小虎再次揣進池子。焦急地喊道：“小子，你給我聽好。給你吃的藥丸叫做涅槃丹！是老子這輩子見過的唯一一枚三品靈丹，珍貴無比。要是浪費了，我剝了你的皮！不要再撲騰了，記住，不準昏迷！你給老子挺住了，炎族，就靠你了……”
族老緊張無比的盯着池中的獵虎崽，眼睛一眨不眨，額頭涔涔流下的汗水都顧不得擦。
看着痛苦掙扎的小虎，眾人十分緊張。尤其是獵虎妻和紅鴉，眼裏水光閃閃，強忍着才沒哭出聲來。
獵虎炎伸出左手輕拍着妻子的肩膀，獵虎妻“嗚”的一聲，趴在丈夫胸膛上痛哭起來。
紅鴉小臉發白，啜泣着問道：“族老爺爺，這池子裏是什麼東西，為什麼，為什麼小虎哥哥會那麼痛苦？”
“千年月華，洪荒星核，極陰極陽，混合為引，誘發九九八十一種毒妖血液中的毒性。中者立斃，非仙人不得免！”
“哇——你要害死小虎哥哥，死老頭！小虎哥哥，嗚嗚”紅鴉哇的大哭起來，揪着族老的鬍鬚哭罵不已。
獵虎妻一聽，直接在丈夫懷中昏了過去。堅毅沉鬱的獵虎炎臉色刷的慘白，左手不住抖動，只是出於理智，強忍着沒有做出出格的舉動。
族老的鬍鬚被紅鴉揪下大大一縷，老頭卻恍若未覺。緩緩說道：“洪荒奇毒，唯有涅槃丹方是一線生機。涅槃，涅槃，非生即死！我們合族只分得這一枚丹，一份毒！小虎生，炎族存，小虎死，炎族亡！聽天由命吧！”
孩子，別怪爺爺狠心，明年，獸潮又要來了！上次獸潮，炎族有一個修者和半數族人的性命來擋災，這次呢？我們什麼也沒有了！難道，我還能看着炎族的傳承就此斷絕？！
非生即死！！
媧皇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