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林間低語的雪
聽着謝朗與加布的對話，路易斯心中一動。
凡人喜歡的是那種不需要魔力也能做得極好的工作，天賦不高的超凡者則喜歡不需要多少魔力也能獲得尊敬的行業。魔藥師算一個，醫師也算一個，法陣大師也算一個，但這些行業的門檻基本讓人不可觸及，即使有着各自的學院，也有着嚴格的師徒傳承，想要自學成材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謝朗能從醫學院畢業，絕對在這方面有着相當高的天分。
正想着這些，他聽見謝朗說道：“我們學院這一批的學員，都到了基爾霍茲支援……”
路易斯心中微微一驚，整批醫學院都過來支援，這樣的調度下自治會依舊採用着計劃配給，基爾霍茲城上戰爭的烈度可能比他想像中要高得多。
4連偵察連連長福利特瞥了眼2連連長加布，轉頭向路易斯問道：“你們說，史蒂文是被魔獸困住了，還是……被什麼人給暗害了？”
“你什麼意思？”加布感到了福利特話語中的意思，皺着眉鬆開了攬着謝朗的手，瞪向福利特：“我是那種人？”
“誰知道呢……”福利特勾起嘴角，臉上的皺紋顯出古怪的笑意。
“有動靜。”路易斯把輔助行走的登山杖扔到了一邊，抽出了轉輪。
加布和福利特也立刻噤聲，與手下的士兵一齊結成了防禦陣型。
在風聲中，遠處零星冒出幾個黑影，再不斷變多，最後足足湧出了幾十道黑影。
加布也不顧先前的矛盾了，直接向福利特問道：“你能用法術看到那邊的情況嗎？”
福利特知道此時不是嗆人的時候，手上一道藍色光芒向上發出，升到幾十米高的空中，這種主動暴露自己的行為讓路易斯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麼，他的視線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幾個人形黑影，能早些看清狀況也是好事。
好在藍色光芒很快迴轉，遙遠處的景象驟然清晰地呈現在了眼前。
路易斯仔細辨認一會，終於放鬆下來：“是騎兵連。”
眾人也鬆了口氣，加快腳步向前。這時，背後卻傳來了巨大的能量波動，路易斯回頭，只見一道火紅色的光芒劃過天空，直直向著北方。從形狀上，路易斯能夠分辨出，那是之前在基爾霍茲外見過的大獅子，他們稱呼它格里芬。
福利特就在一邊感嘆道：“那是阿娜斯塔夏小姐的格里芬。裏面封印的是毛奇公爵三十年前擊敗的聖階魔獸，釋放出現相當於有着一個聖階幫忙，這可是基爾霍茲今年最大的保險。”
加布也在一邊感嘆：“不知阿娜斯塔夏小姐這是要去做什麼？”
“想必是去解決某些高階魔獸吧。”福利特收回了目光：“還是早點把騎兵連接回去吧，阿娜斯塔夏小姐這樣出動，我們回去路上可就輕鬆不少了。”
這樣巨大的能量波動，一整片區域的魔獸恐怕都能被牽引走，確實是難得的時機，路易斯便領着士兵加快了腳步。
但騎兵連走近后，路易斯發現他們並沒有一匹馬匹，而是互相攙扶、用武器支撐着蹣跚前行，不僅身上的物資全部丟失，人數也比離去時少了近一半，只剩下六十多人。就這六十多人，也疲憊到了極點，甚至有士兵見到救援到來，心中的勁頭一松，直接昏迷過去了。
而他們預料中的史蒂文，卻並不在隊伍之中。路易斯不禁思考起他們遭遇到了什麼事情，才會出現這種傷而不死的狀況。要知道，史蒂文可不像那種為了手下士兵甘願犧牲自己的人，作為騎兵連內實力最強的人，他活下來的可能性遠遠大過這些普通士兵。但他甚至連副連長都沒有看見，排的編製也像是徹底渙散了，可以說，史蒂文這騎兵連現在已經完全毀了。
控制得這樣完好，確實不像魔獸的作風，反倒確實像是人類的做法。
謝朗打算當先走過去救助，路易斯一把拉住了他，對他輕輕搖了搖頭，才越過他遠遠看向這六十多人：“你們先停下，讓你們軍銜最高的人出來，拿出確認身份的物品。”
有些不解的加布和福利特頓時恍然大悟，看着騎兵連的目光也頓時驚疑起來。
短暫的騷動之後，一個軍銜為中士的排長走了出來，從懷中緩緩掏出了軍官證，像是知道他們的警惕，遠遠地拋了過來，落在雪面上。
經過一番包括靈覺在內的確認，路易斯等人確認了他們的身份，這才敢讓謝朗上前查看那些昏迷的士兵，他們三個連長則是看着那僅剩的排長，加布按捺不住性子，直接就問了出來：“你們這是怎麼回事？人數怎麼少了一半？史蒂文那馬臉呢？”
那排長咽了口唾沫，才有些艱難地說道：“我們遇見了，變成人的魔獸……史蒂文連長，還有其他的人，都已經叛變了！”
加布一愣，臉上立刻浮現起了更大的憤怒：“你在胡說些什麼！變成人的魔獸，那是聖階才能做到的事情吧！有那樣的魔獸在，你們怎麼可能逃出來！”
路易斯也是心中驚訝，但加布當先表達出憤怒之後，他反而冷靜了下來，他拉住加布：“別著急，我們先往回走一段，然後找個駐紮的地方休息吧，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弄清楚這件事情。”
……
阿娜斯塔夏乘着格里芬破空而起時，基爾霍茲里傳來了一陣驚呼。
但她沒有回頭，後續的安排都已經做好，等她吸引走城下的魔獸，便可以開始再一輪的反擊。
身前的空氣被格里芬壓縮到了極致，不斷響起令人耳疼的轟鳴聲。
離天黑只有一兩個小時了，不過從基爾霍茲往北，即使是白天，那種灰濛濛的天空也是昏暗無比，極難看清遠處，她五年前就習慣了這一切。
不過從基爾霍茲出去，向北飛行近百里，這是她的頭一遭。
她神情漠然地看着不斷臨近的目的地，那是一大片湖，昏暗的天空讓湖水顯得有些黑，彷彿深淵，也彷彿即將降臨的夜色。
這本身便是最大的異常，荷爾斯的寒冷基本讓凡人告別了生存的可能，這樣基爾霍茲北面的湖泊，應當早就凝結成冰霜才對，但這湖面卻完全化開，寒風呼嘯間破碎成一層層波瀾。
湖邊環繞着數百隻巨獸，巨獸腳下躺着獸潮形成的黑色海洋，那數百隻巨獸的身影，像環繞着湖泊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