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 花裙綷縩步秋塵
第七百二十七章花裙綷縩步秋塵
想當年,祁安帝昏庸無道,朝廷上下積怨已久,宋佑淳辛辛苦苦把一個被丟到偏遠縣城的王爺接回來,又將其扶上皇位。
原想着自己好歹也算勞苦功高,總能得個榮華富貴,過好下半輩子吧,可是結果呢?
代昭上位后不久,就開始顯露出要奪自己權的意思,到了代越這裏,更是明目張胆的扶持謝無琊,藉此來打擊自己。
一父一子,都那麼可惡!!
宋佑淳怎麼能忍?
所以他表面上對代越效忠,但背地裏,則不斷給代越搞事,之所以會和亓晚書合作,就是因為亓晚書和他一樣,對代越恨之入骨。
亓晚書很聰明,在對付代越這件事情上,他曾不止一次的為宋佑淳提供了許多可行的計劃,且有一定成效。
比起之前宋佑淳的小打小鬧,亓晚書甚至一度動到了代越的根基,這讓宋佑淳更加確信,亓晚書對代越,是存在恨意的。
所以他更想不明白,為什麼亓晚書最後會倒戈向代越。
宋佑淳一直試圖搞清楚亓晚書突然倒戈的原因,流放路上他在想,被屬下解救后,修養時還在想,可就是想不出來理由。
他派李三鬼去抓於淮音,就是想藉此把亓晚書引出來,可惜李三鬼失敗了,還折了一個王韌,宋佑淳氣的呼吸都不順暢了。
這樣也就算了,李三鬼和王韌雖死,可他也得知了代越彼時不在長謠的消息,他一邊把這個消息透露給禁宮裏有野心的人;
一邊沿路設下埋伏和襲擊,想着在代越回京之前,把代越幹掉,然而,就在快要成功的時候,亓晚書手下的人又來搗亂。
宋佑淳簡直想生吞了亓晚書的心都有了。
醉別亭建在官道上的一個小山丘上,小山丘不高,因而醉別亭也成了長謠城外的一個景點,時常有人在此擺一壺酒,溫一壺茶,以裝風雅。
今日的風有些大,醉別亭四周垂掛的竹簾被風吹的搖搖擺擺,亓晚書一側身,對宋佑淳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笑着道:“太師裏面請,晚書已經溫好了酒,就等太師了。”
宋佑淳不動,他看了看亭子四周的黑衣護衛,然後把目光投向亓晚書,眼神譏諷,他別有深意的道:“殿下這是要請君入甕?”
亓晚書道:“哪裏,太師說笑了。”說完,轉身對身後的赴十三使了個眼色。
赴十三明白亓晚書的意思,可是他不放心,要是把附近的護衛都撤走,萬一宋佑淳想做點什麼,那亓晚書豈不是很危險。
他想說點什麼,可是又想起剛才亓晚書讓他別說話,只得不情不願的向涼亭周圍的黑衣護衛做了個撤離的手勢。
護衛們得令,紛紛撤離。
不一會兒,醉別亭前,就只剩下了宋佑淳和他身後的黑衣男子,以及亓晚書和赴十三。
亓晚書再次做出邀請,仍是笑着:“太師,請吧。”
宋佑淳這回終於動了,他一揮袖子,“哼”一聲,抬腳進了涼亭,身後的黑衣男子抱着劍緊隨其後。
亓晚書注意到跟在宋佑淳身後黑衣男子,直覺好像在哪裏見過這人,他眨了一下眼睛,但面上絲毫不顯,而後帶着赴十三跟上。
兩人在涼亭內的石桌前落座,火爐內的炭火依舊通紅炙熱,燒的架上的烈酒噗噗冒熱氣,酒香飄出來,不需要細聞就能嗅到。
亓晚書作為發出邀請的人,也就成了這場會面的東道主,他從桌上的茶托里,取了兩個倒扣的酒杯,又藉助工具從火爐上取出溫好的酒來。
然後一邊斟酒一邊道:“這是我讓十三從西邊弄來的,名叫青稞,據說和我們平日裏喝的酒味道大不一樣,晚書不擅品酒……”
燒開的青稞酒從壺裏傾倒出來,淅淅瀝瀝落入酒杯,如珍珠落玉盤,接着他將倒好的一杯推到對面的宋佑淳面前。
宋佑淳先看了一眼面前的酒杯,然後掀起眼皮去看對面的亓晚書。
亓晚書好似看不見宋佑淳對自己的防備,一派天真的笑着,接着剛才的沒說完的話,說:“……聽說太師對酒頗有研究,試試?”
宋佑淳不試,他冷眼看着對面笑意盈盈的亓晚書,只覺得生厭,他一點兒也不想和這人繼續打太極了,於是直言,說:
“亓晚書,我們倆個之間,就不要玩這些虛的了,說吧,你這次又想做什麼?是還想害的我不夠,想幫着代越繼續對付我?”
亓晚書此時已經給自己也倒好了酒,他拈着手上的酒杯,也不看對面的宋佑淳,只道:“我既然請太師過來,自然不會無緣無故。”
說話間,他將視線落到宋佑淳身上,意有所指的問:“我想問太師,您是否還和之前一樣,想要代越的命?”
宋佑淳一聽這話就氣笑了,他道:“聽殿下這話,是還想與我合作,一起對付代越?”
亓晚書點頭,“晚書正是此意……”
他話音還沒落下,就見對面宋佑淳“蹭”的一聲站了起來,大手猛地拍在石桌上,發出好大一記聲響。
在他身後的黑衣男子見狀,當即把劍從劍鞘里拔出來,赴十三目光一凜,也隨即拔劍,兩道白光一前一後在四人眼前閃過。
涼亭內頓時殺意四溢。
宋佑淳指着亓晚書的手都在顫抖,滿是皺紋的臉上掛着怒氣,眼裏好像在冒火,他吼道:“亓晚書,你別太過分了!!”
因為宋佑淳站着,亓晚書只能微微仰起頭才能和宋佑淳對上視線,他滿臉的無辜,道:“太師這是什麼話,晚書是真心想與太師合作。”
宋佑淳不信,他怒瞪着亓晚書,道:“你剛開始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可結果呢?亓晚書,你害的我好苦,你以為如今我還會上第二次當?!”
亓晚書聞言,終於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他放下一直拿在手裏的酒杯,酒杯與石桌相擊,發出一聲脆響。
他道:“太師這話錯了。我們之前的合作,難道不是因為太師先違背了我們的合作嗎?怎麼現在反過來,卻怪晚書了?”
宋佑淳被亓晚書顛倒黑白還能如此面不改色的反應給驚呆了,他指着亓晚書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你、你……”
亓晚書沒等他把後面的話說完,他抬眸,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宋佑淳,說:“太師是否忘了,我們最初達成合作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宋佑淳聞言,愣了一下,然後順着亓晚書的話,回想了一下,那個時候,他們好像是約定好了,說,如果彼此有單獨的行動,一定要先通知對方,以免不經意,衝撞了對方的計劃。
而自己,也確實瞞着亓晚書暗中行動了幾次,可是並沒有破壞亓晚書的計劃啊。
但到底是做了,嚴格意義上來說,確實是他違反了兩人最初的約定,他有些心虛,心裏的怒氣也因此減少了不少,只是宋佑淳不覺得自己錯了。
他道:“好,就算我瞞着你做了些什麼,可是,明明只差一點,朝廷就能分崩離析,明明只差一點,長謠就會大亂,可你偏偏……”
……偏偏在這個時候,亓晚書對他倒戈相向了。
亓晚書不答,舉杯淡然飲酒,青稞酒性烈,確實與中原的酒味道不同,他不是喜酒之人,除了味道,也品不出來更多了。
他抿了一小口,然後放下還剩半杯的酒杯,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漬,給出自己的回答,他道:“我說過,我不喜歡別人瞞着我做事。”
一更。
晚書奉行絕不認錯宗旨;“是我的錯,我也要扣在你腦袋上,不是我的錯,我要你哭着向我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