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作坊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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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額頭如火燒,用手觸之,十分燙手。
床上薄薄的被子中,裹着一個瘦弱的身子,少女長發亂散,眼珠緊緊的閉着。旁邊的丫鬟拿起了手帕,輕輕的擦過了少女的額頭。
這少女人在病中,周圍服侍的兩個人都是一片愁色。
那旁邊站着的兩個人,一老一少,皆是女子。年紀大些的婦人正是這司家主母雲氏的心腹陳嬤嬤。至於躺在床上的少女,則是那雲氏的長女司容兒,只因為生病的關係,已經在床上躺了一月有餘。
大夫也來看過,只說這病得有些兇險,倘若能轉醒,倒還是有一線生機。
雲氏聽了,心如火燒,昨天看顧了女兒一夜,今天早晨才被丫鬟婆子勸去睡覺。這陳嬤嬤是個精細的夫人,知道雲氏一向疼愛這個伶俐的女兒,故此照顧的時候,不敢怠慢。
“水……水……”司容兒人在夢中,突然喚渴,旁邊的小丫鬟又驚又喜,急匆匆的倒了杯水過來。那丫鬟只因為太心急了些,還險些將手中的水撒去小半。
陳嬤嬤雖然也覺得驚喜,可到底比這個小丫鬟鎮定多了。
她接過水之後,手指一捏,只覺得觸手冰涼,不覺呵斥起來:“小姐人在病中,如何能喝這冷水?”
那丫鬟急忙從大壺裏倒了熱水,沖得不冷不熱,溫溫的正好,送到陳嬤嬤的手上。
陳嬤嬤檢驗過後,方才小心的送在了司容兒嘴邊,喂她喝水。
司容兒眼睛雖然沒有睜開,卻明顯能自己吞咽了,她似渴得厲害,滿滿的一杯水,很快就喝光了。陳嬤嬤心中也暗暗的稱奇。
昨天司容兒氣若遊絲,彷彿已經不成了,所以陳嬤嬤才多了個心眼兒,勸走了雲氏。雲氏多愁善感,又是最愛子女了,倘若眼睜睜看着愛女咽氣,只恐怕會大受打擊。夫人年紀也不小了,合該好好保養才是,否則豈不是讓老爺身邊那個小妾秦氏佔了莫大的便宜?
陳嬤嬤忠心耿耿,隨了雲氏多年,也是雲氏的心腹了,自然萬事要為雲氏考慮。可是如今看來,司容兒的病,是大有起色。
司容兒眼皮輕輕的顫抖,在陳嬤嬤期盼的目光之下,終於睜開了眼睛。
那眸子微黑,隱隱蒙上了一層朦朧之氣。
平時的二小姐,是個十分要強的女子,如今大概因為人在病中的關係,卻是不由得多了幾許迷茫柔和。
“天見可憐,姑娘總算醒了。”陳嬤嬤眼見司容兒睜開眼睛,不由得十分歡喜,又急切的去叫她娘親雲氏。司容兒身邊,一名丫鬟湊上前去,一雙眼睛裏似會說話一般,轉動之間,顯得靈巧異常。
如今那丫鬟眼中分明帶了濃濃擔切,又帶了幾分欣喜。
顯然她是真心擔心司容兒,故此表情才會這樣豐富。
“小姐你總算清醒了,大夫也說過了,只要你醒過來,這個病就不打緊。”
司容兒嘴唇勉強勾動,露出了一絲笑容,笑容之中,卻帶了幾許諷刺。
“小如——”她聲音沙啞。
司容兒這樣試探之後,卻聽見小如應了一聲。
“小姐,你也別難過,方公子只是忙於小考,故此,故此方才不能前來。”
是嗎?司容兒現在當然知道不是,卻也無意反駁。
實際上,真正的司容兒已經死了,現在的她,卻不過是佔據了這個身軀^/class12/1.html的一抹幽幽魂魄。
前世,她陳容只是個初入社會的大學生,在某珠寶學院畢業,成績優異的她,考了GIC證書,畢業后也在某珠寶公司找了一份屬於自己的職業。
但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穿越到這個司容兒身體中,並且獲得了司容兒的記憶。
還記得自己渾渾噩噩,因為車禍一抹芳魂融入虛空之際,愕然見着一名古裝少女,美艷無比,神色猶自帶三分凌厲,卻用一種極為悲哀的眸光看着自己,再朝着陳容盈盈一擺。
隨即無數記憶湧入了陳容的腦海之中,陳容方才知道事情來龍去脈。
司容兒雖然沒有說什麼,陳容卻將她那一拜,當做拜託自己。
實際上,司容兒本來因為這場病死去,死前更是滿懷傷心和憤怒。
陳容現在心裏是亂糟糟的,她更無法思考,自己應該做什麼。她的心中卻驀然嘆了口氣,既然已經穿到了司容兒身上,那現在她自然也只能叫司容兒了。
雲氏卻是遲遲未到,小如在一邊噓寒問暖,司容兒也答不上一句。
小如也只當她病中醒來,神智還有些不清楚,也不以為意。
陳容眼珠子往房間一掃,這古代女子的閨房,她還是第一次見着。卻也不如電視劇里拍的那樣佈置精緻,面積並不大,光線也不好。
不過司容兒身為女子,這房間也佈置得太素了些。
這從司容兒,雖然是女兒身,卻是巾幗不讓鬚眉,從來不花心思在這些小地方,這房間看上去,自然不免素凈了些。
至於身邊的小如,樣子雖然清秀,卻是粗手粗腳,舉止也不見優雅。
可以能看得出來,這不過是個普通鄉紳女兒的閨房,卻和那豪門大家沒有半分干係。
雖然可以衣食無憂,但是身份地位也上不得檯面。
或許有的女子,就喜愛一些平靜的生活,對這樣的處境,也還是滿意了,只是司容兒顯然就不是這樣的女子。
她心氣高,心眼兒也大,和她父親是一個性子。
故此,司容兒才會落得這個地步。
這時候陳容肚子咕咕的叫了一聲,是有些餓了。
好在小如已經準備好了粥,不過大夫是囑咐,司容兒若是清醒了,只能少量進食,也並不能吃得太多。
陳容暫時也不想想太多,還是讓肚子填飽了再說。
喝了一口粥,陳容想到了一件事情,隨即說道:“小如,你快將鏡子拿過來。”
“小姐,還是不要看了吧。”小如有些遲疑的說道。
“不可以,小如,你將鏡子給我拿過來。”陳容的聲音非常的堅決,而從前的司容兒也是個性子要強的人,小如向來不敢違背司容兒的吩咐,所以如今小如還是聽從了陳容的吩咐,將那個鏡子給拿出來。
鏡中的女子,形容十分削瘦,頭髮也落了小半,看着端是有些駭人。
非但和花容月貌沾不上邊,而且也能算得上有些醜陋。
陳容記得司容兒的那個鬼魂,實在是很美的,可見之前的司容兒,是個很美的女子。但是現在因為生病,變得不人不鬼了,想必司容兒也是很受打擊的。
陳容沉默不語,小如還以為她為之傷心,便連忙說道:“小姐,等你的身子給養好了,這樣子自然會變得跟過去一樣,那也不必如此傷心的。”
陳容其實並沒有太傷心,雖然說實在話,女孩子看自己變成這個樣子,都會大受打擊的。可是陳容卻是有所準備,畢竟根據司容兒的記憶,她已經知道司容兒生病變醜的事情。
雲氏遲遲未來,卻是有她的理由。
這時候卻聽見雲氏身邊的慧兒,蹦蹦跳跳的走過來,臉上還滿是喜氣。
那慧兒穿着一身綢綠色的襖子,臉上粉里透紅,帶着喜悅之意。
“二小姐,二小姐——”聽她聲音清清脆脆的,顯然滿是歡喜。
陳容卻打了一個激靈,一個想法頓時湧上了她的心頭。莫非,今天正好到了那個關鍵的時候。
如此算來,自己如今是在司容兒死前一個月這個時間。
“慧兒,看你這樣兒,到底是作甚?”
那慧兒臉蛋紅得跟蘋果似的,笑嘻嘻說道:“小姐,方公子來看你了。”
陳容心中一涼,卻也果然到了這個時候了。
她非但沒有半分喜悅,反而一股涼意涌到了心頭。
那個司容兒,便是如此死的。
論身份,司家可以說是典型的暴發戶,司容兒的父親司北,本來不過是一名極普通的村夫,卻也不甘平凡,多年努力,在這鎮上開了一家金銀作坊,專門做各樣精緻首飾。
這金銀行本來就是暴利的行業,那金銀首飾,貴就貴在了做工和手藝上。
一分本錢,炒出百倍的利潤也不足為奇的。
司家也在這鎮上修了府邸,家中女眷一身綾羅綢緞穿金戴銀,也有丫鬟伺候了,可是到底沒有大家的氣象。
至於這方公子,卻是鎮上方家的一名嫡子。
方家雖然算是不如司家這樣闊綽,可那也是書香門第,還是豪門旁支,當今的方丞相,也還是和這鎮上的方家有幾許親戚關係的。
這規矩自然是多,眼光也是極高。
偏偏方老爺曾經受過司北的大恩,故此說下了兒女親事。
說到底,小鎮上這個方家的旁支,是有些沒落了。若非如此,就算是為了報恩,也斷然看不上這個商人之女。
那方珣宇又有幾分才名,如今也有了功名在身,鎮上百姓也都禁不住猜測,說不定方珣宇以後是會做官的,也不免多高看這個方公子幾分。
司容兒也是個高傲的人,普通的男子,她也是不看在眼裏。
故此也是一心一意,想做方珣宇的妻子。
平時方珣宇雖然有些高傲,不過還是極愛惜司容兒,這也不免讓司容兒心裏甜滋滋的。
雖然明明知道,自己嫁入了方家有很多的不方便,但是司容兒是個要強的性子,也自認為能應付過來。
可是她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尚未嫁給方珣宇,就已經為方珣宇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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