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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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蘭兒一路狂奔,近至城門時,她偷偷躲至城牆腳下,將方才那男子的錦袍換上。
她身材嬌小,而那男子的衣裳實在太大。無奈之下,她只得從頭上取下數枚發卡,將衣裳肩處以及腰身處別住,衣擺挽起,又將原本自己的腰帶繫上。
夜色很濃,乍一看倒也能混的過去。
接下來,她反手將自己的長發挽成男子髮髻,拿着令牌便去叫開城門。
不一會兒,崇武門城樓上有人小跑下來,一見霜蘭兒衣着華麗,不敢怠慢,“這位小爺,深夜出城,可有令牌?”
霜蘭兒取出遞上。
那人一看,立即恭敬正了正身,“下官馬上開城門,請稍等。”
霜蘭兒心中一喜,看來這令牌主人權限很大,她忙拉住那衛士,“對了,跟你打聽個事。檢校郎李知孝,你可認識?”
那人又看了霜蘭兒一眼,覺得她細聲細氣,不似男人,心下有些疑惑。可轉念一想,這宮裏不多的是這種細聲細氣的太監么,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立馬堆笑道:“哦,檢校郎可不是什麼大官,不知這李知孝長的啥樣,你形容一下,也許我能想起來。”
長得啥樣?這下子倒是問住了霜蘭兒。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檢校郎李知孝是經由媒婆上門提親,父母同意,她順從嫁了。自己從未見過他的面,只聽說五官端正,為人忠良正派。自己家中一貧如洗,上有哥哥不學無術,下有弟弟妹妹尚年幼,父親重病卧床,全靠母親平日給人洗衣服,以及她在醫館做工賺錢養家餬口。能找到這樣條件優厚的夫家,她已經感激上蒼了,所以也不曾去在意李知孝究竟生的是啥模樣。
夫君長相是如何?霜蘭兒正在兩難時,不知如何開口回答。
衛士突然拍一拍腦門,“哦,我想起來了,是不是那個今日成婚的檢校郎李知孝?”
“嗯嗯。”霜蘭兒雙眸一亮,點頭道。
衛士疑惑道:“他今日成婚,又怎麼會跑來執勤呢。”
霜蘭兒一愣,“可婚宴禮成之後,崇武門派人來傳,說是今日下令關閉其餘七座城門,只余崇武門放行,人手不夠,特調檢校郎李知孝前往臨時值守,戌時前可換班回家。”
“可沒這回事啊,今日上陽八處城門皆開。”衛士摸不着頭腦,撓了撓耳後根,不解道。
“那讓我先出城罷。”
“嗯。”衛士應聲,打開銅閘,用力推開了厚重的城門。
霜蘭兒閃身出城。
此時她已然明白,整件事一開始就設計好了,禮成之後將他夫君騙離家中,又劫持了她。目的應該就是剛才桂嬤嬤所說的,強行納她為妾,要的是她的處子之血。
她越跑越快,嬌影在黑夜的浸染下,只呈現出陰翳。
也不知何時起,她的髮髻全亂了,發卡全部掉落,滿頭青絲隨風飛揚,似張揚的隱怒朝黑暗伸去。
她家中並不富裕,靠雙手勞動養家雖然辛苦,可她的日子過得踏踏實實。
可從今以後,她平靜的生活將被徹底打破。
心中,尚有一絲不甘心。王妃重病,生死各有天命。王侯將相,為了一己私利,豈能如此草菅人命?
她知曉崇武門外有一處地方,常常用來處死犯人,她曾經和師傅受人之託前去收屍過。
現在,她便憑着記憶拚命地向那跑去。
雖未曾謀面,可拜了天地就是她的夫君,她不能明知他有危險卻置之不理。
風,呼嘯而過。捲起紛紛揚揚的落葉,漫天嗚咽着。
她跑得太累太累了,漸漸體力不支。
驟然,身後傳來馬兒一聲長鳴,聲音悠遠,浩蕩雄渾。
旋即,是鋪天蓋地地馬蹄聲如奔雷般席捲而來。
待霜蘭兒反應過來時,只見黑夜中,馬蹄釘掌揚起雪亮的銀色,飛一般地將她團團包圍。
黑壓壓的駿馬,高高在上的滿是身穿盔甲的衛隊,壓迫感層層襲來。
霜蘭兒一瞧這陣勢,心中立刻陷入了絕望。
她,逃不掉的。
她漠然望着面前噴吐着熱氣的馬兒,只覺自己都要被這熱氣熏暈了,整個人軟綿綿地倒了下去,伏在地上,脆弱無助。
馬兒拉開一條道,最先衝進來的便是桂嬤嬤。
“賤人!竟敢打暈我,不教訓你我這麼些年白活了!”
話音落下,劈里啪啦的巴掌聲如珠炮般響起。
桂嬤嬤眼中的狠毒更甚,每一掌都拼盡了她全部的力氣,毫不留情。
不一會兒,霜蘭兒兩頰已是高高腫起。
痛么?
霜蘭兒麻木了,她只覺得自己被打得不停地搖晃着,已經沒有了感覺,也許是腫得痛過了頭,也許是絕望令她的心也一同麻木了。
無休止的耳光中,她的手,顫顫摸索到了身旁地上折落的樹枝。約兩指來寬,也許是前幾天被大風從枝頭刮落的,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地上。
樹枝孤寂地躺着,像是訴說著與自己同樣無奈的命運。
耳畔,咒罵聲依舊。
“賤蹄子!你修了八輩子福,入王府為妾,竟然還敢跑。昏了你的頭,瞎了你的狗眼!”
上百個耳光落下,桂嬤嬤打得自己也有些手疼,可心中仍不解恨。又是一掌狠狠擊下,她的手臂上帶着金鐲子,一用勁,霜蘭兒的額頭被刮出一個血窟窿,頓時血流滿面。
入王府為妾?
侯門一入深似海,是福是禍,與誰人評說?
那一刻,霜蘭兒痛極之下反而清醒了過來。
她作了一個決定!
他們,要的不是她的處子之血么?
如果,她不是處女了,是不是就沒有了利用價值,他們是不是能放過她?
咬牙不語,她摸索着樹枝,緊緊捏住。心中有如被大石壓住,沉沉地,窒悶地。
暗夜,周遭的一切,只余天邊一線銀輝,幽幽照着。
她握緊樹枝,突然,用力朝自己的下身,刺去……
是向命運屈服么?還不如,毀去處子之身,玉石俱焚。
那一刺,已然沒有了疼痛的感覺。比起自己腫脹的臉,這點破身之疼,又算得了什麼?
她慢慢倒下,氣若遊絲。身下,一股溫熱的血液緩緩流出,沿着她的腿間,緩緩浸透了她的底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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