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第二個故事
從手腳自如的走進內殿到現在被香火煙氣所束縛住,其實寧舒沒有什麼特別大的感覺,並不是說他神經大條或是實力強到不在乎這樣的束縛,而是他自從進入漩渦后就一直感覺自己已經被束縛住無法掙脫,所以他才覺得這裏不真實。
被假象所蒙蔽。
這鹿血用香火氣將他捆綁住,等同於溫水煮青蛙的道理,已經身在熱水中,水溫升高几度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嘗試了一下,發現自己與五十弦之間的聯繫已經降到了極低。
但鹿血將他們束縛住之後並沒有做什麼其他的事情,比如廢去一身修為啊,煉化傀儡啊,強迫祭祀啊這樣尋常故事中所提到的橋段,而是心平氣和的說要繼續講故事。
像是年紀尚小的孩童纏着家中長輩,非要有公務在身的父親陪着自己玩。
一般來說,這樣的結果可能有兩種,一種是慈祥和藹的父親架不住自家孩子的任性,將所有事推了,然後陪着孩子玩耍,另一種則是脾氣火爆的父親,恰好又碰到生活中的煩心事,在經過家中孩童的無理糾纏后,怒上心頭,甩下一個大耳刮子,讓他滾去別處自己玩。
這樣的事在俗世中經常可以見到。
但鹿血現在所做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就像是孩童糾纏父親后被拒絕,隨即將自己父親所有要用於辦公的公文全燒了,然後站在房子裏,手上拿着火把,冷笑着說道:“現在你可以陪我玩了吧?”
一切不符合常理的出現的東西都很可怕。
鹿血便是這樣,寧舒與許緣心想要離開這裏,他就將二人捆綁住。
方法簡單粗暴且有效。
寧舒想着這位傳說中的涇河魔胎想必待在這裏已有萬年的時間,終日只有自己一個人,又住着這麼大的一個房子,一定很孤單,雖然不知為何他自己不出去,但拉着客人聊天解悶,打發一下寂寞,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可終究是要分場合,若是一間正常的屋子,在擺上一桌飯菜,斟上兩杯小酒,寧舒並不介意同這魔物把酒言歡,但這裏如此詭異,自己又被綁住,怎麼想都無法發自內心的同意這種行為,除非那人有受虐傾向,說起受虐傾向,袁有桃好像.......
鹿血怎知這個被捆綁住的少年雖然身在神廟,但思緒早已飛到遙遠的神朝洛城小西街的酒樓中了。
他看着地上被捆綁住的二人,臉上的表情從猙獰恢復到了平靜。
寧舒發現,他的情緒非常不穩定,但同時又能控制的很好,前一刻暴虐,后一刻謙遜,而再一刻又變得陰險,並且其中沒有任何錶演的痕迹。
許緣心看着身邊表情古怪的少年,感覺他好像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處在一個怎樣的危險當中。
鹿血清了清嗓子,像是在荒野上吟遊的詩人一般,將一段故事娓娓道出。
......
......
洪荒之後的混亂時期,以往傳說中的先天生靈盡數消失,天地間經過了各族大戰後,格局重新洗牌。
人族登上天地舞台,從萬族中脫穎而出,成為大族之一,佔據着大片的土地。
道門雖然道祖不顯,但修行法門已經傳遍了天地,信徒眾多,仙道修士皆以崑崙道門為尊,所以損失並不大。
妖族失去了天庭,更是失去了兩位天帝,一時間只得隱伏下來,但同樣,天下妖靈眾多,雖然元氣大傷,不再主宰諸天,但經過漫長的歲月後並不會就此衰退,儼然也是天地間有名的勢力。
洪荒千萬年後,無數日升日落,無數雲捲雲舒。
直到某一天,響徹天地的令鍾從九天之上傳下。
一座新的天庭建立,殿號凌霄寶殿,帝稱昊天上帝。
彼時下界世俗已經有了自己的規則,人族從部落演化為大大小小的國度林立在大地上,仙道修士在名山大川修行,而妖族則穿梭于山林之中,偶有禍亂一方,也有仙道中人出手斬妖除魔。
而天庭的出現則進一步將這樣的法則細化,立下天網玉律,約束天地各大種族勢力,並且將妖族天庭曾設立的神詆重新發掘並進行改變,設立了神道,分封水路天地眾神,設立品階進行約束,最高領導權掌握在昊天上帝的手中。
據說這件事,也有道門參與其中,更有傳聞說,其實凌霄寶殿中的昊天上帝就是道門中人。
其中內幕不得而知,但正是因為有了神道,世俗中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
......
涇河畔,南山下有一個小國家名叫陳國,或許是因為背靠南山,面朝涇河,所以有着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從而導致陳國之中貴族當道,就連國君也是由財閥推選而出。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制度,導致陳國貧富差距實在太大,富有的人掌握着絕對的話語權,而身處底層的勞苦百姓則承受着各種困苦。
在這樣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尋常百姓中,有一個名叫鹿血的少年。
鹿血並不是那種需要乞討流浪的苦命人,但也不是權勢滔天的貴族,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
也如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鹿血從小被送進學堂讀書,然後學成之後赴考,以求某個一官半職,從此平步青雲,但和演義故事中一樣,他的官途並不是一帆風順,甚至結果很慘烈。
鹿血雖然有才學,但並不會圓潤的變通,他做官的目的是為了改善底層的民生疾苦,可孰不知,這樣做損害了陳國財閥上層階級的利益。
於是在一場腥風血雨的廟堂變動中,鹿血成為了失敗流血的那一方。
但被貶官更可怕的是來自貴族的報復,當鹿血僥倖撿了一條命回到家中,卻發現還有更可怕的事等着他。
以往那些被他得罪的貴族公子哥都在他的家中。
鹿血親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被吊在房樑上,而自己的妻子被按在床上姦汙至死,那些慘白的面龐,放大的瞳孔,以及被撕毀的衣衫與露出的帶着指痕的胸口都映在他的眼中。
他彷彿能夠聽得到來自至親的呼喊。
周圍鄰里都明白,這位曾今飛黃騰達的少年狀元,如今惹上了不該惹的人,才遭至如此橫禍。
在一眾人圍觀的可憐眼神中,鹿血被貴族子弟裝進麻袋后扔進了涇河中。
或許是上天有眼,看不得這樣可憐的人就此魂歸地府,於是網開一面。
鹿血被沉入涇河后並未身死,反而是涇河下那些尖銳的石頭刮開了麻袋,放出了鹿血,然後他便隨着涇河一直漂流,最終被河邊打漁的人救起。
之後的故事便走染上了傳奇色彩。
鹿血所在的那一片河域中有一位河神,雖然品階並不高,但依舊是天庭敕封的正統神詆。
不知為何,這位神詆的狀態出了很大的問題,按理說只要信仰不滅,神詆便能長存下去,可這位河神卻罕見的進入了瀕死的狀態,他在將要散去的時候,將河神之位傳給了因為流浪而借宿在神廟中的鹿血。
官場失意,家毀人亡的鹿血此刻一無所有,想着那些小時候聽到的神仙傳說,沒有任何選擇的他便就此成為了一個神詆。
此後幾年,鹿血憑藉自己為官時所學到的手段,結合自身的才學,將這一段河域治理的風調雨順,這些事迹傳至九天之上的凌霄寶殿,很快便得到了天庭的賞識,於是一紙詔書賜下,鹿血便成為了方圓百里的真神。
各大宗門對他以禮相待,各個國度的國君都要前來祭拜於他。
但或許是因為經歷的遭遇與環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鹿血不再是從前那個關心民生疾苦的清官,一種報復和糜爛的情緒充斥在他的心中。
陳國不在鹿血的神域內。
但管理陳國的神詆品階要比鹿血低上一個等級。
在一番謀劃下,鹿血於一個風雨之夜,攜滔滔河浪吞沒了陳國的那一段神域,殺了那位拒絕與他合作的神詆,將陳國納入了他的神域。
然後便是復仇。
陳國的國君暴斃,財閥失去了門面必然要重新推舉上去一位新的國君,但最可怕的是,每一任國君在位都不超過九天,每次都在第九天的日初之時死去,其死狀各異,有自縊的,有吐血的,更有筋骨斷裂灘如爛泥的。
這般詭異的事件不斷發生,終於是引起了財閥們的恐慌,在一個號稱仙師的人的指引下,財閥的家主們來到了涇河邊的神廟中祈福。
仙師是鹿血顯化的,神廟中供奉的神詆也早已變成了鹿血自己。
而當初那些導致他家破人亡的貴族子弟們,如今早已繼承家業成為了家主,而現在就像一條條狗一樣跪在他面前。
鹿血覺得無比的滿足。
看着昔日仇人這般卑微,他心中的陰暗面迅速擴張。
陳國財閥家主們祭拜完神詆后,陳國的局勢並沒有得到任何改善,反而加速了惡化的趨勢。
家主們回到家后就像是中了邪一般,將自己的妻兒老小全部掐死,然後用府上最名貴的劍割下了自己的腦袋。
自那一日,陳國財閥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