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故事錦集(28)
1、惡氣
三奶奶快斷氣了,三奶的兒媳秀英,趁人不注意,趴到三奶的耳邊問:“媽,你把這些年攢下的錢放哪兒了?你再不說,就沒人知道了。”三奶的嘴動了動,秀英以為三奶要告訴她藏錢的地方呢,忙把臉湊了過去。三奶睜開眼,一口長氣呼到秀英臉上,然後頭一歪就死了。
秀英頓感被三奶呼上氣的半拉臉,麻木木的。秀英又悔又怕,恨自己財迷心竅,在老東西斷氣的緊要關頭,做女兒的都要避免沾上那口氣,偏她湊近前問什麼秘密。在鄉下,老人臨死前有那積怨不能釋懷的,往往要呼出最後一口惡氣,這惡氣很毒戾。
秀英的半拉臉很快就青腫起來,人也變得迷迷瞪瞪的,往日的刁鑽精明勁兒,全沒有了。
三奶出殯那天,親友街坊全來了,正在守靈的秀英突然從席子上站起來,神情木然地自語了一句:“到時候了。”說完,走到院子裏,對着一院子的人,大聲說:“我有罪!”人們都怔住了,一齊看向秀英。只見秀英左右開弓,“啪啪”打了自己兩個耳刮子,說:“八月十六,我罵婆婆老不死的,該打!”“八月二十四,婆婆要碗熱飯吃,我卻端過去半碗剩湯,該打!”說完,又是“啪啪”兩耳刮子。“十月初一,婆婆偏癱在床,半夜從床上摔下來,喊我扶持,我盼她死,裝作沒聽見,任由她在地上躺了一夜。”“啪啪”耳刮子又響了、、、、、、
秀英自爆對婆婆的惡行,樁樁件件,全盤托出,一連“啪啪”打了自己二十幾個耳刮子,臉都打腫了。聽得一院子人先是驚詫,后是氣憤,最後眾口一詞:打得好!
辦完三奶的喪事,秀英也清醒了,但是羞於出門,見了親友街坊,往往顯出羞愧惶恐的神態,跟以前悍婦的樣子比,簡直換了一個人。
2、愛人
這晚我向你提出了分手,是我的不對,可是我的確愛上了別的女人,此刻,我的心情無比痛苦,因為你總是對我那樣溫柔。
你說讓我留下來共進我們最後一次晚餐,我沉默不語,我知道這真的是我們最後一次在一起吃飯了。
一直以來,你的廚藝都是我幸福的根本,可廚藝不代表一切。你很賢淑,卻沒有那女人嫵媚。貓都喜歡發腥的魚,不是嗎?
看着你在灶前忙碌的身影和顫抖的肩膀,我知道你在哭泣,你是個脆弱的女人,一隻蟑螂都會讓你瑟瑟發抖。
很快,桌面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都是我喜歡的肉食,紅燒排骨、尖椒肥腸、回鍋肉、、、、、、
你親手夾起一片肉放入我的嘴中:“親愛的,今天的肉可是很新鮮哦~”
我的嘴裏塞滿了菜肴,可是我已經無法咀嚼,你依舊溫柔地抱起我的腦袋,幫助我不斷地分合下巴。
嚼碎的食物終於開始下咽了,不過食物又從我脖子的斷口處流了出來、、、、、、
“哎呀!豬腳湯好了,我差點忘了。”你又急忙跑到廚房端來一鍋熱騰騰的湯水,幾根手指頭若隱若現地漂浮在濃白色的湯汁里、、、、、、
3、女孩的骨頭
我們幾個學生結伴去一個並不廣為人知的旅遊地度假,它位於遠離城市的群山之中,人煙稀少。
下了汽車我們徒步走山路前往目的地,據說這裏的人們很好客,可以免費借宿。
天黑后不久,我們在半山腰找到一戶人家,主人是一個中年男人,他有兩個女兒。山裡人天黑就睡覺,女孩子們已經躺在被窩裏睡熟了。男主人很熱情地端出熱湯熱菜和饅頭給我們吃,陪我們聊天。說實話,我們又餓又累,狼吞虎咽吃了個精光。
男主人說很少見到這麼多人,很興奮,天南地北扯個不停。他說給我們講故事,我們其中一個叫小武的男生說:“不精彩可不行哦!”主人磕磕眼袋子說:“保證你們難忘。”
就在這群山當中,有一個男人,他的妻子死了,留下一個女兒。男人不久后又娶了一個女人,但這個二任妻子幾年後也得了重病,沒有一個醫生能查出病因。男人十分痛苦,他是愛這個妻子的。後來,他聽村裡路過的一個神漢說,只有他親生女兒的骨頭能就他妻子的命,神漢說的字字確鑿,具體那塊骨頭在什麼位置都比劃得清清楚楚。
男人結了第二次婚以後就不怎麼重視這個女兒了,他一直想要個兒子。他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妻子,覺得還是她更可憐。於是決定捨棄女兒。
男人設計把女兒引到懸崖,女孩兒眼睛被蒙起來,還以為爸爸要和她捉迷藏,終於一腳踏空,摔下了深淵。
女孩的那枚骨頭被狠心的父親親手取出,她的屍體被拋棄在山溝的一座廢棄的小房子裏。
骨頭被熬成了湯,妻子不知內情,全部喝下,說也奇怪,她的病真的慢慢好了。
多年後男人的另一個女兒在山裏玩耍,無意中發現了那個石頭堆砌成的小房子,她聽到裏面有人喊她的名字,於是推門進去了。
說到這兒,男主人抽了一口煙,我們幾個女生已經不寒而慄了,在這荒蕪人煙的山裏,靜悄悄的夜晚,他居然說這麼詭異的故事。
男生們還充大膽,催促道:“接下來呢?
男人不說話,只是抽煙。
一個女生突然尖叫一聲,指着桌上的湯盆,可不是嗎,那是一盆骨頭湯。湯我們都喝下去,桌上散着幾塊骨頭,剛才我們覺得它們好香,現在都不敢看一眼。
這時男人繼續說了:“那個小女兒走近石頭房子,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t突然身後有異響,這時一個聲音說、、、、、、”
我們的心臟都要停止了,男人沒有說話,但是,床上睡着的兩個女孩中,那個大一點的坐起來了,她說:妹妹,看見我那塊骨頭了嗎?
4、看屍老頭
事情發生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
在城市的郊區,有一家鄉鎮的衛生院,二十年前的城鎮,尤其是在郊區,遠遠看去除了連成一片的紅磚青瓦外,就是緊緊包裹在這片建築周圍的莊稼地。如果是在一個艷麗的晴天,藉著藍天白雲的襯托,遠遠望去倒也是一派田園景緻,若碰巧趕在春天裏,那濃濃的綠意彷彿能把那原始的氣息都一併的送入你的呼吸,送進你的回憶,偶爾間,幾聲清遠悠揚的鈴聲送入你的耳膜,尋聲望去,田間收穫的農人和奔走的牲畜,又會讓你有一種安詳和踏實的感覺。
可是到了夜晚,所有的這一切彷彿從天堂落入地獄。漆黑的夜,漆黑原野,還有漆黑的風狂舞着漆黑的恐懼,本來寂靜的原野霎時就變成一個蠢蠢欲動的鬼怪,僅有的一點微弱的燈光可憐兮兮地蜷縮在那裏。
在醫院的值班室里,一個年齡四十多歲的男人正在收拾他的辦公室和卧室。這間屋子又矮又暗,房子是老房,有一股從地底下散出來的霉味,這霉味和着舊桌椅以及這半大老頭子的體味兒充斥在房間裏。
那個年代,醫院裏還沒有太平間,停屍房非常簡陋,屋頂已經有開始滲漏的地方,裏面的幾張床也已經被老鼠咬得殘缺不全,上面的單子似乎從來沒被清洗過,也許死人的世界裏早已不分別乾淨與否。
這老頭每天的任務就是早晨開門,晚間關門,工作雖然簡單,但是的確需要勇氣,特別是這裏沒有住院處,晚間值班室的大夫和他待的屋子相隔很遠,如果有事,每次都要穿過一片黑暗的空間,彷彿是時間的隧道,會讓人有短暫的失憶似的。不過這位老人家在這已經幹了有些日子了,對這裏的環境了如指掌,他的膽子有些大,所以也沒有覺得多麼可怕。
這一天,外面有很大的風,風扯着半空中的電線不停地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臨下班的時候,兩名大夫從搶救室里抬出了一具屍體,擔架上矇著一塊白布單,看不到死者的臉,只有一雙寬大的皮鞋伸出了擔架之外,隨着兩個大夫走路一搖一晃,彷彿在嘆息生命的無常,命運的多舛,轉瞬間陰陽兩隔。
看門老頭一般對這種事沒什麼忌諱,但也從不去主動招惹,像這種情況就是隨便看一眼就過去了。他還是按部就班地走着自己的路線,做好下班的準備,等到大夫都下班了,他把那大門一鎖,然後就回到自己那間散着霉味的小屋,等着又一個黑夜的來臨。實際上這個大門是擋君子不擋小人的,因為這裏幾乎沒有成型的院牆,只是憑藉著房屋排得緊湊,總體上看去像是牢牢地把院子圍攏起來,但是如果有人想從犄角旮旯進到院子裏,那是很容易的。不過話說回來,誰會到這鬼森森的地方來呢?
不知不覺到了夜裏,風似乎更大了,老頭心裏有點兒不踏實,這麼大的風,如果哪裏沒有關好,怕是要被刮壞的,於是他拿着自己那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手電筒出了屋,向空蕩蕩的黑夜走去。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白天那具死屍,好像是不知不覺就這麼想到了,心不由得就升起一種恐懼,這種感覺還是頭一次。
“南無阿彌陀佛、、、、、、”他心裏默念着,驅趕心中的恐懼。
他到處查看了一遍,都沒問題,然後最後剩下停屍房了,鼓足勇氣向那個簡陋的停屍房走去,看看有沒有鎖好,要是大夫馬虎,沒有鎖好,野狗進去可就不好了。以前就因為這個家屬和醫院打了起來。
藉著自己的手電光,他終於來到了停屍房的門前,果不其然,悶真的沒有鎖,他心中不禁感嘆,這些大夫啊,真是粗心大意,難道上次還沒有得到教訓嗎?他就上去,想把門鎖好了趕緊走。
就在他摸門鼻的時候,那漆黑的屋子裏竟然傳出了走路的聲音——嗒嗒、嗒嗒。很明顯的走路的聲音。他頭皮有點兒麻,突然想到了死屍那雙一搖一晃的皮鞋。老頭兒心裏雖然害怕,但好奇心也上來了,他舉着小手電,邁進門檻,光一點一點在屋子裏挪,可是手電筒的光太小,只能搜尋到光圈範圍里的一小片空間,就在這時,橫空出現一隻碩大的渾濁的眼睛,赫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這根本不是人的眼睛!他心裏念叨着,雙腿有點兒不聽使喚,這時後面猛然遭到了重重一擊,在沒有防備下把老頭兒擊倒,手電筒也隨着這一撞擊被打落在地。老頭伏在地上本能地想站起來,又想去夠正在滾動的手電筒,那手電筒的亮光在地上橫掃了半圈,停下來的時候,老頭模糊的看到他不願看到的一幕——那隻寬大的皮鞋!
次日清晨,醫院從深夜的恐怖中醒來,又恢復了天使般的溫馨,彷彿昨夜的恐怖事件根本沒有發生。老頭依然在他那間霉味的屋裏走出來,開門,迎接一個開始。
昨夜究竟經歷了什麼,那老頭看到了什麼呢?
原來,停屍房的門沒有鎖,田地里的一頭驢不知怎麼迷失了方向,跑到這裏來了,老頭來查看時驢子還在裏邊走動,嗒嗒嗒的聲音是那驢子的腳步聲,那渾濁的眼睛也是驢子的眼睛,背後重重的一擊是風吹動了門板撞到了老頭身上,而那隻皮鞋是從屍體腳上掉下來的。
時隔差不多十年之後,這家醫院的條件改善了很多,停屍房不再是簡陋的小破房了,醫院已經蓋起了三層樓,看門的老大爺那有霉味的屋子也修繕得很光鮮了。雖然條件好了,但他的工作內容沒有改變,依然繼續着他恐怖的生活。有了十年前的經歷,他現在膽子更大了,有好幾次,醫院的病人死了,家屬不願意去扛屍體,就出價請他去扛,所以在這個小鎮子上,這老頭應該算是個名人了。他自己也說,最起碼也是積了點陰德吧。
這時醫院每晚都有固定的值班人,大夫需要成宿的跟班,老頭就顯得輕鬆了很多。他的新宿舍在正門的旁邊,裏面是通長的一個大走廊,走廊盡頭就是停屍房,和停屍房隔着兩個屋子是廁所,但這個停屍房是臨時的,多數情況下這裏不常有屍體,只是為了方便家屬處理而臨時騰出來的地方。
可就是這裏,老頭又經歷了他平生里永難忘的恐怖。
那天晚上,老人吃了晚飯,先是在醫院裏溜達了一圈,然後就回去睡覺了。當時的住院處在樓上,一樓里除了值班大夫就是他自己。今天的值班大夫沒來,這也是經常發生的事,畢竟一個鄉鎮的小醫院,管理上還是很差勁的,老人心裏嘀咕着那個沒來的大夫,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睡到半夜的時候,老頭起夜去上廁所,偌大個走廊里空無一人,幾盞不是很亮的燈懸在頭頂,反而令氣氛更恐怖了。從這頭走到那頭,每次夜裏起床老人都要一番牢騷,說這房子的設計不合理,把個廁所弄得這麼遠,趕上着急,還得跑步奔過去!空曠的走廊里不時傳來老人的腳步聲,藉著迴音的作用,彷彿有個人在跟着自己。
廁所的滴水聲也顯得清晰可見,這麼靜的夜晚,不免讓人生出種種幻想,老頭每次上廁所總感覺有隱隱的細微的說話聲,這次也一樣,不過,今天怎麼聽起來這麼真切呢?他側耳傾聽,竟是隔着不遠的那間屋子——停屍間。
是那裏嗎?他將信將疑地朝那邊湊過去,畢竟是經歷風雨的人了,對這樣的事多少還是有些心理準備的,那聲音清晰了,只是聲音聽得清楚了,但那說得什麼聽不出來,含含糊糊的。
老頭緩緩拉開停屍房的門,昏暗的屋子裏幾乎什麼也看不見,他剛要往裏邁步,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他低頭一看,咦!這死屍怎麼跑到地上來了?他也沒顧上想,趕忙彎腰看個究竟,可就在他低頭看下去的時候,可怕的一幕發生了!
那具死屍忽然間坐了起來,與此同時,死屍的眼睛也睜開了,老頭看死屍,死屍也睜眼看他,而且嘴裏似乎在念念有詞嘟囔着什麼。老頭只覺得渾身發麻,兩條腿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只覺得自己不知為什麼的就轉了身,以最快的速度向走廊的另一頭跑去,耳畔只聽得嗷嗷的慘叫聲。
這一驚幾乎要了老頭的命,因為老頭起身跑了,那死屍也沒有放過他,竟然也站起來,隨着老頭後邊跑過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原來,那個從太平間出來的死屍根本不是死屍,而是當晚值班的大夫,這大夫是個酒鬼,今晚又喝多了,糊裏糊塗就走進了停屍房,感覺挺涼快的,就躺下來睡會兒。那嘟嘟囔囔的說話聲是他說夢話呢。睡到半夜的時候,被凍醒了,又覺得有人在看着自己,睜開眼一看,果真有個人在看着自己,而這個人看了自己一眼后又一下子不知怎麼跑了起來,他恍惚明白了,這裏是停屍房,而這個人以為自己是屍體詐屍了,他就想嚇唬這個人一下,於是“嗷嗷”叫着去追他、、、、、、
這次事件,又是一次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