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撤退（二）
“凌瑞，凌瑞是誰!”一名士兵高喊道。
“是我，是我。”凌瑞從人群中擠出一個腦袋，士兵手中的手電筒毫不客氣的射在他的臉上，照的他一陣眩暈失神。
“三號車！”士兵確認了眼神以後吼道。
凌瑞擠過前面提着行李的平民，順着預留的通道走向三號車的位置。他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些私人的換洗衣物，其他生活用品都是學校提供的。胚胎解凍者的少年期沒有經濟來源，生存全靠政府的補貼金和發送的物資，灰霧鎮會發放，臨海城也會。
“綠子！”凌瑞順着士兵的手電筒看去，果然發現了他的好友綠子同學……還有綠子的父母，一對嬌小的一看就有日本人血統的夫婦。
“二號車！”手電筒的光芒移開以後，綠子也看到了凌瑞，對他揮了揮手。
凌瑞報之以揮手，然後鑽進了自己所在的三號車。
運輸車是原本的裝甲運兵車改裝而成，狹隘擁擠，車體上只有一個半個手掌寬度的窗戶。這種運兵車單純就是講究一個皮實耐揍，尋常的二級怪物也難以擊破它的裝甲。但是也就如此了……如果有人在車上暈車嘔吐的話，那絕對是另一場災難。
凌瑞身邊坐上來一個看起來相當精壯的中年男子，凌瑞鬆了口氣，他最怕身邊是容易嘔吐的人……而這個中年人看起來相當有安全感。
感受到凌瑞的目光，中年人也望向凌瑞，凌瑞對他報之以微笑。
忽然之間，凌瑞心臟一陣悸動，腦海之中的空間神格開始瘋狂的抽取着四周的某種物質，空虛的感覺在凌瑞的身體中瀰漫。
“澤拉菲斯……澤拉菲斯。”
似乎有人在深淵裏拉扯着他的靈魂，雙眸被深邃的黑色佔據。
“你還好嗎？”中年男人擔憂道。
“啊……”凌瑞猛然驚覺，眼中的黑色迅速退去，但是身上的虛弱感卻保留了下來。“我很好。”
看着凌瑞疲憊的靠在椅背上，原本還打算問他在哪裏參加預備役的中年男人也失去了談興，只在一旁閉目休息。
凌瑞心中的擔憂更勝於他的虛弱，他非常害怕，在46號塔樓中貿然使用空間神格顯然留下了很大的後遺症。但是他無處述說他的擔憂，在這個世界上他就是孤家寡人，如果這時候要找人一訴衷腸，那個人也許是綠子……但是現在的綠子在二號車上。
凌瑞只好擺弄這個人終端，它是手機的加強版，強大的內核讓個人終端擁有了極高的處理能力，基本上代替了前世的電腦。但是因為人類現在無法發射衛星也沒有能力大建基站的緣故，個人終端在通訊上的功能反而遠遜於手機，只能在很小範圍內進行聯絡。
凌瑞：“還好嗎？”
綠子：“非常不好，旁邊的男孩一直哭，還尿我褲子上了。”
凌瑞一下子笑出聲，神格碎片的異動帶來的擔憂也減輕了不少。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們要突然撤離。”
“咦，你不知道嗎，你所在的40-50號防區，很多塔樓都被腐化了，嘆息之壁失去作用了。”
腐化？腐化是指那些被屍潮污染的區域會變得惡臭而且排斥生命，人類進入這些區域以後，身體健康總是會急速的惡化。所以那個深淵巫妖拉塞爾一直沒有任何動作，是在腐化這一段嘆息之壁嗎？
“還有其他消息嗎？”凌瑞問。
綠子：“聽說我們灰霧中學的學生這次會計入戰功……也許會有高考加分。”
凌瑞：“是個好消息……知道嗎，我今天做了一件大事。”
綠子：“什麼事？”
隨着一聲尖銳的哨音，裝甲運輸車的馬達跟着轟鳴起來。
凌瑞：“我車上看文字會暈車，到了再說。”
綠子：“好，小孩子又開始哭了，我好慘(ㄒoㄒ)~~”
凌瑞：“睡一覺吧，六個小時后……呃，明早見。”
臨海城距離灰霧鎮大約有六百公里的車程，凌瑞去過幾次臨海城，大概行駛時間也正是六個小時左右。
凌瑞關上個人終端的顯示屏，跟鄰座的中年男人一樣閉目養神起來。
撤離的車隊相當龐大，凌瑞所在的運輸車轟鳴了大約二十分鐘以後，才跟在二號車的後面開始行進，凌瑞看了看個人終端，已經半夜11點了。行進速度也沒有達到凌瑞預料中的時速百公里，不過涼風好歹吹散了客艙中的悶熱氣息，凌瑞把頭貼在窗邊，拚命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凌瑞在體內把鬥氣運行了一個周天，身體中的虛弱感被驅散了許多，但是那種不祥的預感卻愈發強烈。閉目內視的話，凌瑞可以發現意識之海中的空間神格正如同黑洞一樣吸取着周圍的物質，但是具體吸取的是什麼東西，凌瑞卻一無所知。
臨海城是亞洲區的北方重鎮，是東亞北部的軍事和工業中心。其中灰霧鎮承擔了很大一部分工業責任，臨海城本身則是生活、商業和科研中心。
不過稍微懂一些軍事的凌瑞知道，臨海城之所以繁華，是因為它是嘆息之壁防線的心臟、發動機和重要支撐，但是如果嘆息之壁真的失守導致臨海城變成前線的話，這座城市的重要性就會大打折扣——在海運方面利用率不高的新紀元，臨海城背靠海洋反而如同一座孤城。
希望臨海軍團可以成功的收回嘆息之壁吧……凌瑞如此祈禱。
凌瑞的思緒又回到了體內，過度使用空間神格的後遺症一直纏繞着他，對於未知的恐懼讓他無法適從。
空間神格來自於深淵巫妖拉塞爾，神格中的力量明明可以輕易的抹去嘆息之壁，為什麼他還要大費周章的施展多餘的魔法來腐化這條防線？
腦海中的記憶是來自拉塞爾嗎？深淵的意思是指這些屍潮怪物嗎？那句曾經的熾天使又是指誰？一直被呼喚的澤拉菲斯是誰，又是誰在呼喚澤拉菲斯？
還有一點：為什麼屍潮那些無腦無畏的怪獸之中，會有一個掌握了神格的魔法師存在？他們是什麼關係？是拉塞爾想要進攻人類的世界嗎？
又有一個終極問題：誰能和凌瑞一起思考，誰又能讓凌瑞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