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種天氣成婚真是造孽
亥時,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屋外蟲鳴聲音此起彼伏。
屋內只餘下清淺的呼吸聲。
李睦一手扇着蒲扇,只給熟睡中的王歡歡送去涼爽,腦海里浮現着昏迷前發生的那一幕被追殺的兇險場景。跟隨他的幾名忠誠從人都喪命了。
這一回,是他疏忽了。
是太子下的手?亦是旁的勢力下的手?
李睦懷中的王歡歡忽然手腳並用撲騰了起來,李睦思緒被拉回,鳳眸中不覺又浮現了溫柔笑容,能清楚地聽到懷中鬧騰的王歡歡在用撒嬌般軟綿聲音囈語:“阿爹,我不敢啦~”
年幼的王歡歡當場被高大威武的王古四揪住后領提了起來。王古四瞪着她,大聲訓斥道:“學什麼不好,學人趴牆角?”
“阿爹,阿娘送我的手鐲丟了~最漂亮的那個銀手鐲啦~”
“真的丟了?”
“嗯,我不騙阿爹的。猴大叔成婚屋裏黑漆漆的,我才多大,趴牆角有什麼看頭?白天玩耍的時候,手鐲就掉到這地方了,怕阿爹知道了要打我,才摸黑過來找的呀。”
王歡歡眨巴着圓鼓鼓的杏眼,鼓着腮幫子,擠出兩點梨渦,阿爹最喜歡梨渦了,肖像阿娘,每回見之都能心軟下來。
“哼,這趕巧的事,都能湊一堆去?”
“咦,阿爹快看,我手鐲在那草垛角落。”
王歡歡撲騰着,忽然王古四的手一松,王歡歡身體猛地下墜失去了重心,一驚之下睜開了眼睛,初始還有些茫然,目光落在近處那張剛毅好看的臉龐上,王歡歡頓時想起來了,今兒是她成婚的大日子。
“做什麼噩夢了?”
李睦手頭一刻不停地為王歡歡扇風,見王歡歡心神鎮定了下來,詢問道。
王歡歡夢魘回應的聲音,李睦倒是一字不漏的都聽到了。
“從前我每回趴窗偷窺洞房夜,都讓爹逮了去,好在我機靈每回都逢凶化吉。現在我成婚大喜的日子,都還留了陰影呢。”
“不學女工?”
“學了呀,我聰慧,什麼都是一學就會。一年寨子裏頭才成婚幾次?耽誤不了事兒,這熱鬧總得去湊湊才過癮呢。”
李睦挑了挑眉,“你這洞房夜,都窺到了什麼?”
“男的摟了女的倒床上去,有時候還親親嘴,每回看到一半,都讓爹給逮回去了。到後來,爹凡是碰上成婚的日子,總是要讓我寸步不離的給爹當小跟班。”
李睦停了扇風,將蒲扇擱置在枕側,半支起身,將王歡歡壓鎖在了雙臂之間,俯身要吻她的唇。
“這天氣悶熱,你再壓着,就要透不上氣了。”
“……”
吻了王歡歡一口,李睦便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李睦一躺好,王歡歡便靠攏了過來,在他手臂上找了舒適的位置,對着李睦眨巴着圓鼓鼓的杏眼。
“李睦,再給我扇扇風吧?”
“倒是很會使喚人。”
“你是我夫君嘛,有事不求助夫君,我還能求助誰呢?”
“嗯。”
李睦取了擱置枕側的那柄蒲扇,給王歡歡扇起了風,清爽的風一陣陣撲面而至,王歡歡便又重新環抱住了李睦精瘦的腰肢,枕着的手臂硬邦邦的,王歡歡便挨到李睦肩窩調整了一處舒適的位置,唯一不足的是這三月三日還有些涼爽的天氣里,李睦身上燙得跟火爐似的,王歡歡被悶得滿頭大汗,又不知道抱了大半夜算不算把李睦佔為己有了。
“明天隨我離開猛虎寨,你可願意?”
“好啊。”
王歡歡從李睦懷裏抬起頭,眼睛熠熠生輝,咧開紅唇含笑,貝齒整齊潔白,兩點梨渦深陷醉人心弦。
“很開心?”
“是啊,我爹總不讓我離開寨子,好像我保護不了自己,會出事一樣。這下就有好借口了。對了,長安比邕州繁華嗎?”
“嗯。”
“我爹從前在西域當兵,他在西域的時候總是思念遠在長安的阿娘。可我出生以後,我們就一直在邕州。阿娘去世以後,我就一直想要爹帶我去長安阿娘的娘家認認門,這回可以名正言順去認門了。”
“多久沒來往了?”
“我一出生就沒來往,算下來有十七年了吧。”
“長安權貴多,你是想認門哪一戶?”
“右相謝運。”
“右相?”
十七年前,右相謝運原配獨嫡女謝菀下元節賞燈途中被拐,坊間謠傳是右相謝運續弦夫人陳氏下的手。
自此,坊間再沒有關於失蹤女謝菀的消息。
李睦扣緊了王歡歡的細柳腰肢,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
“能不抱我嗎?我都快熱死了。”
“忍着。”
李睦手上給王歡歡扇扇子的勁加重力道,一陣陣清爽的風從后脖子透進衣襟,王歡歡覺得熱意減輕了,又重新在李睦緊緊摟抱的懷中重新調整了舒適的姿勢。但被李睦大手禁錮着,王歡歡越是動越是被他毫無縫隙的緊扣着貼在他身上。
撲面是李睦灼熱的氣息,王歡歡一抬眸,眼睛就忍不住定格在李睦好看的唇瓣上,偏偏這李睦還不自知般勾唇痞笑,鳳眼有狡黠精光流逝,王歡歡心跳頓時亂了節拍。
“想對我做什麼?”
李睦的聲線低沉含笑。
兩副身體毫無縫隙的距離,彼此的心跳聲都能清晰感覺到。李睦心跳沉穩有力,此刻的王歡歡心跳噗噗亂了節拍。
王歡歡騰出雙手,捧着李睦的臉湊近,大大方方的碰了李睦薄唇一下。
旋即撒了手,王歡歡嘆氣道:“這種天氣成婚真是造孽,我都快熱死了。”
“忍着點。”
“明天開始不同房了。等到冬天再說吧。”
“了解右相謝運是什麼人嗎?”
“不了解。你跟他很熟嗎?”
“跟右相有些私人恩怨。”
王歡歡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眼底都溢滿了笑容,仰着頭又大大的賞了李睦下巴一口,興奮道:“跟我講講謝運的事兒吧?你們怎麼結的仇?要不要我以後順帶着替你討債回來?”
“明晚講給你聽。”
“明晚?”
李睦聲音冷了下來,“難道推遲到明晚,你就不樂意聽了?”
王歡歡弱弱道:“樂意聽,就是怕熱。”
李睦綳不住臉,又笑了,這丫頭哄人的本事一套一套,眼下軟綿的聲音把他硬漢心腸都酥軟了:“我給你徹夜扇風,絕不委屈你。”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