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戒尺

胡小蓮可沒耐心等待，越想越急躁。

很快，客人早起的分別過了早，還有的打夜牌的去睡了覺。

胡小蓮鬼祟着想拾掇點東西好出去，卻不知道先選哪，在那翻箱倒櫃的看。

“媽，找什麼了，要不要我幫忙，這大年紀了，還以為是小孩子不成！”趙曉珍邊說著，邊幫忙看着這那瞟眼，好像想從中找到胡小蓮想要的東西。

胡小蓮準備說啥，但是努努嘴，沒說話，繼續沒理的翻找。

“真是，說老小孩，老小孩的，還較上勁了，幹嘛見外啊，又不是外人，還不說，不知道……”

趙曉珍話沒說完，被又來的客人給打斷了。

“找啥這是……啥寶貝藏起來不成！”

胡小蓮的背後傳來了那客人的聲音，胡小蓮不想理，心裏卻有些不爽的感覺。

“咋呢這事……我說您啊，找什麼！要不要……”那人以為胡小蓮耳背，大些聲音，刻意吐字說著。

胡小蓮這才轉身看着那女婦人。

腦海里卻沒有印象，可能胡小蓮對很多事記憶不清了，畢竟這歲數擺那，但是對前世徐玉的往事記憶深，除去抹去的記憶，倒是細微末節什麼的都記得清楚的，至於為什麼，可能年齡，也可能印象深刻吧！

胡小蓮隨即反應，再怎麼不是親人就是灣里的人。

反正不熟。

“不熟都來蹭飯吃，真當我死了！”胡小蓮心想着，但是嘴上只是不咸不淡道“我又不聾，大聲做啥？”

“喔……這……”那婦人隨即尷尬笑下“我也是想關心下您，需要幫忙嗎？我……”

“不用，誰……”胡小蓮剛拉下臉來沒說完話，趙曉珍拉那婦人走開，說著“餓了吧？廚房有面，有圓子，還有昨天上席……”

說著聲音便飄散了。

胡小蓮不知道怎麼的，莫名心堵着慌。

隨即一屁*股*坐在了床褥上，呼着幾口氣，感覺心裏堵着慌。

眼下倒是不想翻找，心卻亂起來。

“這現在離開是不是不是時候，萬一……忽然都見不着人，半路上找回，或者前腳剛轉身，後腳被拉回來，這賓客這多，我……”心裏想着，便也無聊似的吹了吹頭髮。

幾縷幾乎全白的頭髮飄過眼前，胡小蓮才注意到，首先詫異，然後釋然。

隨即找了塊可以透光的柜子瞧瞧，看不仔細。

翻下看到了一個兩元店製品的鏡子，倒是顧不上別的，看來看去。

再怎麼女人也是愛美的，即使這靈魂是自己，皮囊卻是一個老朽的人，哪怕精神勁足了，老天給自己生命值續滿了，身體好很多，但是也不能比之前二三十歲的身子，還有那皮膚。

拉着都可以肉皮分離的肌膚，胡小蓮感覺，“這哪怕給我幾十萬，幾百萬，敷再好的面膜，再勤敷，也不能彌補過來啊！”

“即使沒怎麼錢，好看點的皮囊，臉蛋也好啊！”這是胡小蓮的心裏話，也覺得自己人生一下無望，欲哭無淚的感覺。

眼角有種說不出的哀傷，卻在混濁的眼珠里，看不出什麼眼神來，表情更是，“這是拉着臉皮在跳舞嗎？”

胡小蓮有種自己一表情下，就是等同於臉上線條堆着，被迫移位置的那種感覺，僵硬也難看。

以前覺得慢慢衰老殘酷，但是如果說一下子就衰老，還是一睜眼換了身體和面部以及身份，這種感覺沒法言說，也不知道怎麼言說。

嘆下氣，蓋住的鏡子又忍不住立起來看看，看看自己的角落，還有那額頭的疤，摸下，還有點疼。

“唉，你怎麼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呢！”胡小蓮自說自話。

隨即隨意做着幾個表情，好像想看看實際的面部情況，但是卻注意到自己的牙齒。

“好歹我那前世徐玉時，還是一口好牙，雖然談不上吃嘛嘛香，但是也……”

稀鬆着，難有兩對上下都有牙齒的那種，稀稀拉拉，要掉不掉的在那垂死掙扎的感覺。

想起上世記憶里的胡小蓮，每次來沒多久買的冰糖塊吃着的滿足，她此刻感覺說不出是難過，還是像臨死的狂歡的作死的感嘆。

也有懷念那時的胡小蓮的笑容。

和此刻自己堆笑，也找不出那種感覺。

只是恍惚間好像姥姥對自己笑。

更有那不計較豁達附和着爸媽說著那，“你這樣不好，我這已經完了，你可路還長呢……”

她會和爸媽一起，讓自己少吃糖，注意漱口，那時自己也怕真的一不注意，當時是一兩個蟲牙，以後就是掉光牙齒的恐懼，想着像姥姥那樣張嘴就那樣，徐玉那時似乎有了心中的尺度。

那姥姥的牙，就是不能亂吃，剋制慾望的戒尺一般的存在。

但是想着以後自己跟着這樣的牙，然後像上世的姥姥那般費力的吃喝，難得吃一塊餅乾，也得嚼上好幾分鐘才行。

累累歇歇再嚼，即使已經掰扯成了幾個碎餅乾，依舊吃的費力……

“唉，還不如打掉，弄口假牙！”

說做就做。

胡小蓮有些吃力卻疼的拉了拉牙牙齒，真的有點那種打斷牙齒連着筋的那樣，疼啊，好疼，好疼。

看着好像在牙床上就那幾個的要道的或細或粗的小棍，隨便就倒下，卻在胡小蓮拉了幾下有種如擎天一柱般立着，屹立不倒的感覺。

牙齒很快流了血，拉扯幾下也鬆動點。

胡小蓮想着，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拉完算了，她真的看着這口牙，不，就那寥寥無幾的牙看着礙眼。

“怎麼……怎麼……”

“不要，這是做什麼……”

……

一下來了稀稀拉拉的聲音，卻好似一齊過來一樣。

有點震到了胡小蓮的耳膜。

“搞什麼……說了不背……我自己的牙……我……”

很快，胡小蓮發不了聲，也沒動彈了。